武神凌那来势汹汹、去时狼狈的身影,如同投入静水湖的一颗石子,虽激起了一阵涟漪,但很快便消散无踪,只留下水玲珑宫内一片被搅动后又迅速归于平静的空气。默靠在自家伴侣坚实而微凉的胸膛上,品尝着他亲手递来的冰莲露,享受着“智取”战斗狂人后的得意与满足,仿佛刚才那场一触即发的冲突只是一段无关紧要的小插曲。
冰璃雪静立一旁,冰雪般的容颜上依旧看不出太多情绪,但那双清冷的冰蓝色美眸中,却流转着一丝若有所思的光芒。她看着自家兄长对默那近乎无底线的纵容,又回想起刚才默那番“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惊世言论以及轻松拿捏武神凌的“蛇打七寸”手段,心中不禁泛起一个略带探究的疑问。
她轻轻摇动手中的冰晶团扇,带起一丝微凉的寒意,空灵的声音打破了殿内的宁静,带着一种清冷的、仿佛只是单纯好奇的语气,问道:
“哥哥,”她的目光转向水清漓,语气平淡无波,“若是有朝一日,也有仙子,如同方才默威胁武神凌那般,抓住了你的……某种‘软肋’,以此来威胁你、迫使你妥协,你……会如何应对?”
这个问题问得极其突然,也极其……大胆。它直接指向了水之主宰最核心的弱点(如果存在的话)以及他面对威胁时的底线。要知道,水清漓在仙境中的形象,向来是强大、冷漠、近乎无懈可击的。他的“软肋”是什么?谁敢威胁他?这几乎是一个禁忌般的话题。
水清漓闻言,冰蓝色的眼眸微微转动,视线落在妹妹冰璃雪身上。他的眼神深邃如万载寒潭,没有任何波澜,似乎这个问题并未引起他丝毫的情绪波动。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冰璃雪,仿佛在思考,又仿佛在等待什么。
而靠在怀里的默,在听到冰璃雪这个问题时,正送到嘴边的第二勺冰莲露顿住了。她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像蝶翼般扑扇了几下,脸上非但没有露出担忧或思索的神色,反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仿佛听到了一个极其荒谬、根本不可能成立的笑话。
她将冰莲露咽下,从水清漓怀中微微直起身,转过头看向冰璃雪,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自信、狡黠和理所当然的笑容,抢在水清漓开口之前,用一种轻松而笃定的语气回答道:
“璃雪姐姐,你这个假设呀——”她拖长了语调,摇了摇头,“根本就不存在的嘛!”
她这话说得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犹豫,仿佛在陈述一个如同“太阳东升西落”般不容置疑的事实。
冰璃雪微微挑眉,清冷的眸中闪过一丝讶异,显然对默如此肯定的回答感到意外。连水清漓也微微侧目,冰蓝色的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察觉的兴味,似乎想听听她如何解释这个“不存在”。
默见吸引了二人的注意力,更加来了精神。她盘腿坐好,摆出一副要好好分析一番的架势,伸出两根手指,开始条理清晰地阐述她的理由:
“首先第一点,”她的指尖萦绕起一丝柔和的水光,代表着她自身的力量,“我之所以能‘威胁’到武神凌哥哥,是因为我抓住了他对茉莉姐姐那份独一无二、又患得患失的心思。这属于精准打击,打在了他情感最薄弱的环节上。”
她话锋一转,指向水清漓,语气带着一种近乎崇拜的笃定:“可是清漓呢?他有这样的‘情感软肋’吗?”
她自问自答,摇了摇头:“或许有,但绝对不是我这种能被外人轻易抓住、用来威胁的类型。” 她的目光扫过水清漓,眼中充满了信任,“清漓的心志,如同万载玄冰,坚不可摧。他的情感,深沉如海,内敛至极。想要找到能像‘茉莉之于武神凌’那样、可以轻易撬动他意志的‘弱点’,几乎是不可能的。就算有……”她顿了顿,意有所指地看了水清漓一眼,声音轻柔下来,“那也必定是被他守护得密不透风、外人根本无法触及的存在。”
这番话,既是对水清漓性格的分析,也隐含着她对自己在他心中特殊地位的自信。
“其次,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默的声音提高了一些,带着一种强大的底气,“我默,可不是只有我自己那点微末的力量在‘单打独斗’啊!”
她再次伸出两根手指,这一次,指尖分别萦绕起一丝金色的灵犀之力和一丝暗沉的、属于禁忌之地的气息。
“看,”她如同展示珍宝般,将两股气息展现在冰璃雪面前,“我的背后,站着两大组织呢!”
她先指向那丝金色气息:“灵犀阁!维护世间平衡的至高存在!我是水清漓的伴侣,与颜爵、时希姐姐、胖胖他们关系都不错,好歹也算半个灵犀阁的人吧?灵犀阁同气连枝,动我,不就等于在挑衅整个灵犀阁的威严?”
接着,她指向那丝暗沉气息,语气甚至带上了一丝小得意:“还有呢!禁忌之地!我是世王哥哥承认的‘妹妹’,是清漓带回去的人,银尘姐姐、薇夫人他们再怎么闹腾,看在世王和清漓的面子上,总得给我几分薄面吧?动我,岂不是同时得罪了世王哥哥和清漓这两位禁忌之地最顶尖的存在?”
她将两手一合,两股气息交融,虽然微弱,却象征着她背后盘根错节的势力网络。
“所以呀,璃雪姐姐,”默总结道,下巴微微扬起,带着一种“我后台很硬”的嚣张气焰,“想要威胁清漓,首先得过了我这一关。而想要动我?那就得先掂量掂量,能不能同时承受得起灵犀阁和禁忌之地这两大巨头的怒火!”
她最后摊了摊手,做了一个“不可能”的手势,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讨论今天的天气:
“除非,那个仙子强大到能以一己之力,单挑整个灵犀阁再加上整个禁忌之地……并且还能战而胜之。”
她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个极其灿烂、却又带着绝对自信的笑容:
“而这样的仙子,放眼过去、现在、未来,根本就是不存在的嘛!”
默的这一番分析,有理有据,底气十足,将个人实力、情感因素、背景靠山全部考虑了进去,最终得出了一个“此假设不成立”的结论。她不是在盲目自信,而是基于对仙境势力格局的清晰认知和对水清漓实力的绝对信任。
冰璃雪听完,清冷的容颜上终于浮现出一抹清晰的、带着了然和淡淡赞赏的笑意。她轻轻颔首,空灵的声音响起:“原来如此。是璃雪思虑不周了。” 她不得不承认,默的分析确实切中要害。在仙境,个人实力固然重要,但到了他们这个层级,背后的势力与错综复杂的关系网,往往才是决定性的因素。默看似柔弱,却早已在无形中,将自己编织进了一张足以庇护她周全的强大网络之中。
水清漓自始至终沉默地听着,当默说到“根本就是不存在的嘛”时,他冰蓝色的眼眸深处,那丝极淡的兴味终于化为了一抹清晰的、几乎要溢出来的柔光。他伸出手,轻轻揽住默的肩膀,将她重新带回自己怀中。
他没有对默的话做出任何评价,但这个动作本身,已经说明了一切。他的默,不仅聪明、勇敢,更有着远超她表面实力的、洞察局势的智慧与底气。而她所依仗的,正是他愿意为她撑起的、这片无人可以撼动的天空。
默安心地靠回他怀里,仰头对他甜甜一笑,仿佛在说:“看,我说得对吧?”
水清漓低头,看着她灿烂的笑容,指尖轻轻拂过她的发丝。
是的,她说得对。
那个假设,永远不存在。
因为,他就是她最坚固的堡垒,而她,早已是他不容触碰的逆鳞。任何妄图威胁她的存在,都将面对他,以及他所代表的整个力量的、最冷酷无情的碾轧。
这,便是静水湖的法则,也是水之主宰对他伴侣的、无声却最郑重的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