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榭之内,茶香氤氲,因定下了“将计就计”的策略,气氛反而变得更加轻松而笃定。灵公主花翎脸上的红晕尚未完全褪去,眼中却已恢复了清明与睿智,与默王妃一同细细推敲着计划的每一个细节。从“诱饵”路线的选择,到消息散播的渠道,再到伏击地点的布置,乃至可能出现的各种意外情况及应对方案,两人都进行了周密的考量。
花翎虽性情温婉,但执掌生命本源无尽岁月,心思之缜密、对仙境各方势力与地理的熟悉程度,远超常人想象。而默王妃更是机变百出,深谙人心,尤其擅长布局与伪装。两人互补长短,一番商议下来,一个近乎天衣无缝的陷阱蓝图,已渐渐成型。
讨论间隙,默王妃为花翎重新斟满了一杯热茶,看着对方因认真思索而微微蹙起的秀眉,忽然莞尔一笑,打破了略显严肃的气氛。她并未继续讨论计划细节,而是端起自己的茶杯,轻轻晃动着杯中清亮的茶汤,目光似乎透过氤氲的水汽,望向了水榭外那无垠的天空与浩瀚的仙境,语气带着一种漫不经心、却又蕴含着无上底气的悠然,开口说道:
“花翎姐姐,其实我们谋划得再周密,有一点,却是最无需担心的。”
花翎闻言,从沉思中抬起头,略带疑惑地看向默,温声问道:“妹妹指的是?”
默将目光从远处收回,落在花翎脸上,狐狸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理所当然”的自信光芒,唇角微勾,淡淡地道:
“姐姐要知道,在这浩瀚仙境之中,真正不归清漓和世王哥哥管辖的……地方与人,实在是……少之又少。”
她的声音不高,却如同在陈述一个如同“水往低处流”般自然的真理,带着一种源自绝对实力差距的、近乎傲慢的平静。
花翎微微一怔,随即恍然,眼中闪过一丝了然,轻轻颔首。是啊,她怎么会忘了这一点?或许是因为她平日心怀慈悲,与世无争,总是下意识地将自己放在与众生平等的位置上,以至于偶尔会忽略了站在她身后的,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默见花翎了然,便继续用那悠然的语调,如数家珍般细数道:
“九天之上,星河流转,归时希姐姐掌管,她与世王哥哥、清漓皆是旧识,守望相助。”
“幽冥之地,轮回秩序,虽自成一体,却也需遵循大道平衡,不敢轻易逾越。世王哥哥执掌毁灭新生,从某种意义上说,亦是轮回的监督者。”
“万兽栖息之莽荒古林,有远古妖神坐镇,看似超然,但若真触及仙境存亡之大局,亦需遵从幕天阁号令。”
“四海汪洋,水族亿万万,皆奉清漓为主宰,此乃毋庸置疑。”
“即便是那些看似逍遥物外、隐居秘境的不世出的古老存在,”默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他们或许拥有强大的个人实力,但他们的道场,他们存在的‘空间’,依旧在这仙境的‘规则’之内。而这仙境的‘规则’,是由谁制定的?是由谁维护的?”
她自问自答,语气斩钉截铁:“是世王哥哥,是清漓,是幕天阁的诸位!他们超然,是因为他们遵守规则;他们若敢破坏规则,插手不该插手之事,那么……幕天阁的雷霆之威,便会让他们知道,何为天高地厚!”
说到这里,默的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霸气:“所以,姐姐你看,这茫茫仙境,看似广袤无垠,势力错综复杂,但真正能脱离清漓与世王哥哥意志笼罩的‘法外之地’,几乎……不存在!”
“我们此次选定的伏击地点,无论选在何处,”默的指尖轻轻点着桌面,“都必然是在他们的权柄覆盖之下!‘幽墟’那些老鼠,自以为能钻到空子,却不知,他们从始至终,都是在如来佛掌心里翻跟头!他们的一举一动,只要清漓和世王哥哥想‘看’,便无所遁形!”
“因此,”默总结道,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讨论晚饭吃什么,“我们根本无需担心‘幽墟’能玩出什么超出掌控的花样。我们需要考虑的,仅仅是如何‘演’得逼真,如何让他们‘相信’这是个机会,如何以最小的代价、最漂亮的方式,将他们一网打尽而已。”
“至于其他的?”默耸了耸肩,露出一抹“这还用说吗”的表情,“自有高个子顶着。天,塌不下来。”
花翎听完默这一番话,心中最后一丝因“涉险”而产生的细微忐忑也彻底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与从容。是啊,有世王和清漓在,这仙境,还有什么地方是真正的“险地”呢?所谓的“冒险”,不过是一场精心导演的、结局早已注定的“游戏”罢了。
她看着默那副理所当然、底气十足的模样,不禁莞尔一笑,心中涌起一股暖流。有这样一个妹妹在身边,真是让人安心。
“妹妹说得是。”花翎柔声道,语气中充满了信任,“是姐姐多虑了。既然如此,我们便放手施为吧。”
“这就对了!”默拍手笑道,“姐姐只需记得,你现在可是名正言顺的‘世王妃’,有世王哥哥在,这仙境你可以横着走!当然,”她狡黠地眨眨眼,“咱们要低调,要引蛇出洞嘛!”
水榭内,响起了两人轻松的笑声。先前那点谋划算计的紧张感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与从容。
(幽墟啊幽墟,) 默心中冷笑,(你们以为逃到了天涯海角,却不知,这整个仙境,都是我们的猎场!)
(这场游戏,从一开始,规则就由我们定!)
阳光透过水榭的琉璃顶,洒在相视而笑的两位女子身上,温暖而明媚。一场针对阴沟里老鼠的剿灭战,在绝对的实力碾压下,已然变成了午后茶余的一场……趣味盎然的消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