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餐在一种微妙的安静中结束。秦墨收拾好碗筷,便默默退回了自己房间,留给林琪一个不言不语的背影。这份过分的懂事,像一根极细的丝线,在她心头轻轻勒了一下,不疼,却留有痕迹。
她敛下心神,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个人终端上,“观测所”关于母亲苏念的加密档案库访问权限已经完全开通,正等待着她的查阅。
书房内,光线被调节到最适合阅读的亮度。林琪调出加密界面,输入温谨言提供的动态密钥。进度条缓缓移动,最终,一个标记着“苏念 - 观测日志”的文件夹出现在光屏上。
她点开最早的一份记录,日期赫然是十几年前。
【观测日志 x-734:目标‘钥匙’载体‘苏念’,于北纬30°附近区域检测到异常高维能量共振。能量特征与‘归墟’表层波动高度吻合,怀疑其主动接触并引动了‘门扉’之力……后续信号丢失,判定为……失踪。】
冰冷的文字,却蕴含着爆炸性的信息。母亲不是被动失踪,她曾主动接触“归墟”?“钥匙”载体……这个称呼,让林琪的指尖微微发凉。她继续往下翻阅,大多是些零碎的观测数据和无法验证的推测,直到看到另一份标注为“内部风险评估”的文件片段。
【……苏念此举,极大可能动摇了‘守门人’契约的稳定性。‘影’组织主导的‘容器计划’,其核心目的或是为了制造新的、更可控的‘钥匙’,以替代或弥补苏念缺失后造成的平衡缺口。初步判定,秦墨、秦砚两兄弟为‘容器’候选,灵魂特质与‘钥匙’存在高度兼容性……】
“容器”……“钥匙”……
林琪靠在椅背上,闭上眼,消化着这些信息。母亲是“钥匙”,双胞胎是“容器”,而她自己呢?她这个继承了母亲血脉,又融合了十神碎片的人,算什么?
就在这时,书房门被轻轻敲响。
“进。”
推门进来的是江狩。他穿着一身作训服,额角还带着汗,显然是刚结束晨练。年轻的男人像一头刚刚巡视完领地的豹子,浑身散发着蓬勃的热意和纯粹的忠诚。
“首领,”他站得笔直,眼神清亮,“基地外围第三轮防御矩阵调试完成了,这是报告。”他将一枚数据芯片放在桌上,目光落在林琪脸上时,微微顿了一下,浓黑的眉毛几不可察地蹙了蹙。
“还有事?”林琪抬眼看他。
江狩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又憋了回去,最后只挠了挠头,带着点困惑说:“没什么……就是感觉,您今天好像有点不一样。”具体哪里不一样,这个脑子里多半被战术和格斗技巧填满的直球选手也说不上来,只是一种模糊的直觉。
林琪心下微动,面上却不动声色:“累了而已。报告我稍后会看,你去忙吧。”
“是!”江狩立刻立正,不再多想,转身利落地离开了。对他而言,首领的任何状态都是合理的,他只需要服从和守护。
看着他的背影,林琪轻轻吐了口气。江狩的“不知道”和秦墨的“沉默”,此刻反而成了一种让她能暂时喘息的空间。
她重新将注意力放回光屏,继续翻阅档案。在大量冗余信息中,一份被多次标记和注释的碎片化记录引起了她的注意。那是一段极其微弱、几乎被当作背景噪音的能量频率记录,但其独特的波形模式,与昨天她斩断那只巨爪时,从空间裂缝另一端感受到的某种波动,有着惊人的相似!
而且,这段频率记录旁边,有一个手写体的标注:
【此波动与‘钥匙’苏念最后消失点残留信号存在约7.3%的关联性。存疑。】
母亲的信号……和昨天攻击她的那个未知存在,有关联?
林琪的心猛地一沉。
接下来的几天,风平浪静。
裴烬没有再联系她,像是彻底从她的世界里消失了一般。但林琪知道,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那个男人在消化,也在酝酿。
秦砚恢复得很快,人前依旧是那个安静懂事的少年,会按时去基地的训练室进行精神稳定性练习,会帮着哥哥处理一些内务数据。只有在偶尔与林琪目光相接时,那双黑眸里会飞快掠过一丝依赖和亲昵,又很快被他小心藏好。
这天晚上,林琪处理完公务回到休息区,推开自己卧室的门,却发现床上微微隆起一团。
她走过去,掀开被子一角。
秦砚蜷缩在里面,已经睡着了,怀里还抱着一个枕头。他似乎是在这里等她,等着等着就撑不住了。睡颜恬静,呼吸均匀,像个找到巢穴安心睡去的小动物。
林琪站在床边看了他片刻,没有叫醒他,也没有把他赶回他自己的房间。她只是伸手,替他拢了拢被角,然后转身走向浴室洗漱。
当她带着一身水汽出来时,秦砚似乎被惊动了,迷迷糊糊地半睁开眼,看到她,下意识地往床里面挪了挪,给她留出位置,声音带着浓重的睡意,软软地唤了一声:“姐姐……”
林琪没说话,掀开被子在他身边躺下。少年立刻像找到了热源的小猫,自然地偎了过来,手臂轻轻搭在她腰侧,很快又沉沉睡去。
黑暗中,林琪能感受到他平稳的心跳和温热的体温。这种无声的依赖和信任,悄然熨帖着她因那些复杂谜团而略显紧绷的神经。
她需要这份宁静,也需要这份毫无保留的倚靠。
然而,这份宁静并未持续太久。
三天后的深夜,林琪被一阵急促的通讯请求惊醒。请求来自“幽灵”,优先级为最高紧急。
她迅速接通,光屏上跳出“幽灵”那张总是带着点玩世不恭,此刻却异常凝重的脸。
“首领,抱歉打扰您休息。”“幽灵”语速很快,“刚截获到一段经过高度加密的通讯碎片,源头指向谢家内部,但绕过了所有常规监控节点。解密后的内容只有一句话——”
他顿了顿,将破译出的文字投射到光屏上:
【“容器已现裂痕,‘钥匙’必将归位。影,开始‘清场’。”】
林琪盯着那行字,眼神瞬间锐利如刀。
容器已现裂痕?是指秦砚之前精神受创,还是指……其他?
清场?他们要清除什么?是知情者,还是……障碍?
而几乎在同一时间,她腕间的青龙烙印,毫无征兆地传来一阵尖锐的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