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内瓦的风波随着青鸾仙子赠予小凤《百花药典》而告一段落。峰会上各国代表看向华国代表团的眼神,从最初的审视、贪婪,变成了深深的忌惮与重新评估后的谨慎。吴建国趁热打铁,推动了几项关于异能青少年保护和研究伦理的初步框架协议。叶家山,这个在地图上不起眼的小地方,正式进入了全球异能研究领域的核心视野。
回程的专机上,小凤抱着那本比她上半身还大的《百花药典》,看得如痴如醉。封面上那些流动的古老花纹仿佛有生命,指尖触碰时,竟有丝丝清凉温润的气息流入体内,让她精神格外集中。虽然书里那些密密麻麻、如同天书的古篆字和图谱她一个也不认识,但奇异的是,当她集中精神盯着某一页时,相关的信息便会如同涓涓细流,自然而然地流入她的脑海,化作她能理解的知识片段——某种植物的样子、气味、药性、甚至是生长环境……这让她忘记了峰会的惊吓,小脸上满是发现新大陆的兴奋。
小宝则缠着王胜男问东问西,对日内瓦的喷泉、大钟楼念念不忘,当然,更念念不忘的是那些围着他飞的漂亮蝴蝶。“姑姑姑姑,下次还能带小宝去看大蝴蝶吗?小宝让它们排排队飞给你看好不好?”
王胜男揉着小宝的脑袋,金色的灵瞳深处却藏着一丝忧虑。峰会上那些暗处的目光,尤其是艾琳娜家族代表和山姆国军方背景的道格拉斯眼中闪烁的算计,让她无法放松。林倾城本源损耗未复,道心裂痕犹在,叶家山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汹涌。
回到叶家山,日子仿佛又回到了熟悉的轨道。金丝楠木在灵脉滋养下,枝叶愈发苍翠,散发的柔和光芒让祖屋笼罩在一片安宁祥和的氛围中。叶梦情看着林倾城依旧略显苍白的脸色,心疼不已。同心珏的裂纹虽然修复,但那道因“斩尘缘”而生的心魔裂痕,始终是悬在两人头顶的利剑。
“阿城,别总闷在家里,陪我出去走走吧?”叶梦情轻轻拉住林倾城微凉的手,眼中带着温柔的恳求,“去县里逛逛?听说城隍庙那边新开了条仿古街,挺热闹的。”
她希望用尘世的烟火气,冲淡他眉宇间那丝挥之不去的沉重。林倾城看着妻子眼中的关切,沉默地点了点头。他确实需要暂时离开这片灵脉之地,让紧绷的心神稍作喘息。两个孩子被王胜男和吴建国带去进行“课后辅导”(主要是学习控制异能和认字),球球懒洋洋地趴在金丝楠木下打盹,守护着家园。
***
城隍庙旁的仿古街,青石板路,飞檐翘角,红灯笼高挂。空气中混杂着油炸小吃的香气、糖炒栗子的甜腻、廉价香烛的烟火味,以及此起彼伏的叫卖声、讨价还价声,充满了喧嚣而真实的市井气息。这和林倾城习惯的清冷修真界,或是叶家山灵脉之地的宁静,截然不同。
叶梦情兴致勃勃,拉着林倾城穿梭在人群中。她在一个卖手工发簪的摊子前驻足,拿起一支雕着梅花的木簪在鬓边比划,笑靥如花:“阿城,好看吗?”林倾城看着妻子难得放松的笑容,眼底的冰霜似乎融化了一丝,轻轻“嗯”了一声。
两人逛到一个相对僻静的角落,这里多是些卖旧书、古钱币和杂项旧货的摊子,顾客稀少。一个头发花白、穿着洗得发白中山装的老者,守着一个不起眼的地摊。摊子上杂乱地堆放着一些沾满泥土的陶罐碎片、锈迹斑斑的铜钱、几本破旧的线装书,还有几件灰扑扑、看不出材质的物件,像是从哪个老宅地基里刚刨出来的。
林倾城的脚步却在此刻微微一顿。他的目光越过那些破铜烂铁,落在摊子角落一块巴掌大小、形状不规则的石板上。石板呈灰黑色,表面布满尘土和污垢,边缘还有磕碰的痕迹,看起来毫不起眼,像块垫桌角的废料。但就在这毫不起眼的石板内部,林倾城的神识却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精纯古老的空间波动!这波动内敛深沉,如同沉睡的巨龙,与他当年在某个上古遗迹中感受到的阵法气息如出一辙!
“老板,这个怎么卖?”林倾城走到摊前,指了指那块灰扑扑的石板,语气平淡。
老者抬起浑浊的眼睛,打量了一下眼前这对气质不凡的男女(尤其是林倾城那身料子奇特的衣服),伸出三根手指:“三百,不还价。老宅子地基里挖出来的,压棺材的石头,晦气,你要就拿走。”
叶梦情一听是“压棺材的石头”,眉头微蹙,轻轻扯了扯林倾城的袖子。林倾城却像是没感觉到,随手从叶梦情随身的小包里抽出三张百元钞递过去。老者收了钱,用一张旧报纸把石板随意一裹,塞给了林倾城。
“阿城,你买这石头干嘛?”离开摊位,叶梦情不解地问。
“有点意思。”林倾城掂量着手中被报纸包裹的石板,那丝精纯的空间波动在他掌心如同被唤醒般,微微活跃了一丝。他心中已有几分确定,这绝非普通的“压棺石”,而是一件因岁月侵蚀和污垢掩埋,灵力几乎耗尽、陷入深度沉睡的上古防御阵盘!若能修复激发,对守护叶家山祖屋和金丝楠木,将是极大的助力。
就在这时,街角传来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和惊呼!一辆失控的电动三轮车为了躲避突然窜出的小孩,猛地撞向路边堆放的杂物!杂物堆轰然倒塌,一个巨大的、装满陶器瓦罐的木箱朝着叶梦情和林倾城站立的方向狠狠砸了下来!
事发突然,人群尖叫!叶梦情吓得花容失色,下意识地闭眼!
林倾城眼神一冷。他此刻本源未复,不宜动用法力,但护妻本能压倒一切!体内仅存的灵力瞬间调动,就要强行出手!
就在他灵力微动的刹那,异变陡生!
他手中那块被报纸包裹的灰扑扑石板,仿佛受到了他灵力波动的刺激,又或许是感应到了迫近的危机,猛地一震!包裹的报纸瞬间化为齑粉!
嗡——!
一道肉眼可见的、半透明的淡金色光幕,以林倾城手中的石板为中心,如同水波般瞬间扩散开来!光幕迅速扩大,形成一个直径约十米、倒扣的碗状结界,将林倾城、叶梦情以及附近几个躲闪不及的路人和摊主,全都笼罩在内!
轰隆!
巨大的木箱连同里面的陶器瓦罐狠狠砸在淡金色的光幕上!没有想象中的碎裂声和惨叫声,只有一声沉闷的巨响!木箱和里面的杂物如同撞上了最坚韧的橡胶墙,被光幕稳稳地挡在外面,连一丝涟漪都未曾荡起!碎片哗啦啦散落一地,光幕内的众人安然无恙,只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目瞪口呆。
“我的妈呀!” “这…这是什么?” “神仙显灵了?!” 光幕内的人看着头顶和四周流转着淡金色玄奥符文的透明罩子,又看看外面散落一地的狼藉和惊魂未定的路人,全都懵了。
叶梦情也惊魂未定地睁开眼,看着近在咫尺、被光幕挡住的破碎陶片,再看看林倾城手中那块正散发着柔和金光、悬浮离地一寸的石板,美眸中充满了不可思议。
林倾城看着手中被激活的阵盘,眼中也闪过一丝讶异。这阵盘对灵力波动的感应竟如此敏锐,而且自主防御的速度和强度远超他的预估。上古之物,果然不凡。但他随即眉头微蹙——这阵盘似乎因为灵力枯竭太久,一旦被激活,竟无法自行关闭!那淡金色的光幕如同最坚固的囚笼,将他们几人困在了这直径十米的范围内!
“阿城?这…这怎么出去?”叶梦情看着光幕外越聚越多、指指点点的人群,有些焦急。
林倾城尝试用神识沟通阵盘核心,但阵盘核心如同顽石,对他的神识探入毫无反应,只是固执地维持着防御状态。他本源有损,不敢强行破解,以免损坏这难得的古物。
“报警!快报警!”光幕外有人反应过来,掏出手机。
“消防队!叫消防队!这里有怪东西困住人了!”
很快,刺耳的消防警笛声由远及近。几辆红色的消防车呼啸而至,训练有素的消防员迅速下车,架设警戒线,疏散人群。
“什么情况?”带队的消防中队长看着眼前这违反物理常识的淡金色光幕,以及光幕里一脸无奈站着的那对气质出众的男女和几个惊魂未定的市民,眉头拧成了疙瘩。从业二十年,破门破窗救火救人无数,第一次遇到这种“被困在光罩里”的警情!
“队长,这玩意儿…像科幻电影里的能量盾啊!”一个年轻消防员试着用手里的消防斧轻轻碰了碰光幕,斧头像是砍在极有弹性的橡胶上,被稳稳地弹开,光幕纹丝不动。
“用破拆工具!液压钳!切割机!小心点,别伤到里面的人!”中队长下令。
嗤嗤嗤——!
锋利的合金切割轮高速旋转着,狠狠切在淡金色光幕上!火花四溅!然而,能轻易切开钢筋水泥的切割轮,在光幕上连一道白痕都没留下!光幕表面符文流转,将切割的力量完美地分散化解。液压钳试图撑开一个缝隙,同样徒劳无功,巨大的压力如同泥牛入海。
“队长!不行!这玩意儿太硬了!跟切钻石似的!”操作切割机的消防员手臂被震得发麻,一脸震惊。
“云梯!从上面试试!”中队长不信邪。
高大的云梯车升起,高压水枪对准光幕顶部猛烈喷射!强劲的水柱冲击在光幕上,如同冲击在无形的穹顶,水流顺着光滑的弧面四散流下,里面的人连一滴水都没沾到。
“我的天…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中队长看着在消防队各种专业器械下岿然不动的光幕,彻底傻眼了。围观人群更是议论纷纷,手机拍照的咔嚓声响成一片。
光幕内,叶梦情看着外面消防员们徒劳的努力,又看看身边依旧一脸平静、仿佛在欣赏什么艺术品的林倾城,哭笑不得:“阿城…现在怎么办?我们总不能一直被困在这里面吧?”她甚至看到有记者扛着摄像机挤了过来。
林倾城看着手中光芒流转的石板阵盘,又看了看外面焦急的消防员和越来越多看热闹的人群,无奈地叹了口气。他伸出食指,指尖凝聚起一丝微不可察的本源灵力(虽然会让他脸色更白一分),轻轻点在阵盘核心一个极其隐蔽、几乎被岁月磨平的符文节点上。
嗡…
阵盘微微一颤,流转的金光迅速收敛。倒扣的淡金色光幕如同水泡般无声无息地消散在空气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正用高压水枪对着光幕顶部猛冲的消防员只觉得手上一轻,强劲的水柱失去了阻挡,直冲而下,哗啦一声,把下面正仰头观察的中队长和几个消防员浇了个透心凉!
“噗!咳咳咳!”中队长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看着眼前空荡荡、只剩下散落杂物的地面,以及那对毫发无伤、气质卓然的男女,彻底懵了。
林倾城将那块恢复灰扑扑模样、但内部空间波动已彻底沉寂的石板随手揣进口袋,拉起叶梦情的手,对着成了落汤鸡的消防中队长微微颔首,语气平静无波:“抱歉,添麻烦了。” 说完,便带着叶梦情,在无数道惊愕、探究、如同看外星人般的目光注视下,从容地穿过人群,消失在仿古街的拐角。
留下消防中队长在原地凌乱,对着对讲机,声音干涩地报告:“指…指挥中心…人…人出来了…那光罩…自己没了…对,就是自己没了…报告完毕。” 他看了看手里还在滴水的帽子,又看了看地上那块被林倾城“遗忘”的、包裹过石板的旧报纸碎片,感觉今天的世界有点不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