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员外坐在返回醉仙居的马车里。
气的浑身发抖,面目狰狞!
他对着坐在对面几个商贾怒斥道。
“陈墨小儿,巧言令色,他以为这样就能分化我等?痴心妄想!”
然而,他没注意到,身后马车坐着的其他同伙。
却不像他一般愤怒。
他们各自陷入了沉思,不知在盘算什么。
其中一个以海贸起家,在松江府有着巨大影响力的林姓仕绅悄悄对身边的管家吩咐道。
“今晚随我去一趟定国公府……请教一下,海贸的未来!”
深夜,林员外站在府门口,整理了一下身上的长袍,手心里,却满是冷汗。
今日他要做的,是一场豪赌。
赌赢了,林家便能扶摇直上。
赌输了,便是万劫不复。
他走到门口刚要拱手向守门的玄甲兵求通报。
那玄甲兵却淡淡的说了一句。
“我家主上,请你进去。”
林员外心中一惊。
他……竟能算到自己会来?
这份智谋和算计,当真深不可测!
他不再犹豫,迈步走入府中。
书房内,陈墨站在一幅巨大的堪舆图前。
图上,用红笔圈出了几处沿海的港口,正是林员外平时跑海岛最重要的几个地方。
“林员外来了,请坐!”
陈墨转过身,脸上带着一丝笑意,指了指旁边的椅子。
这语气,就像是朋友之间的寻常会面。
林员外心惊的同时,姿态也放的极低。
“不敢……不敢,深夜叨扰定国公,是老朽唐突了!”
兰儿懂事的为林员外倒了杯热茶,便退出了房间。
陈墨将茶杯递出,开门见山。
“林员外不必多礼,此次前来,可是为了商会之事?”
林员外双手接过茶杯,热茶的温度,让他冰凉的手指有了一丝温度。
“定国公高瞻远瞩,为我等商人指出了一条前所未有的明路,老朽自然心向往之……”
“哦?”
陈墨饶有兴致的看着他,指着堪舆图上的红圈。
“那林员外觉得,这条路,最大的阻碍是什么?”
来了!
林员外知道,这是陈墨在考验他,也是在看他有没有足够的价值。
他深吸一口气,不再拐弯抹角。
“回定国公,是海!是船!更是……人!”
“这东南沿海一带,看似广阔无垠,实则,早已被人圈了起来。”
说到这里,他眼中闪过一丝无奈。
“南边的郑家,是真正的海上霸主,凡是过往商船,都要向他们交一笔不菲的过路钱。”
“我等深受其害,却又敢怒不敢言。”
“就连朝廷的水师,也奈何他们不得。”
陈墨静静的听着,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郑家,郑芝龙。
这个名字,他当然不陌生。
一个亦商亦盗,在明末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枭雄。
林员外见陈墨不语,心中更是忐忑。
“老朽觉得,若是想开海贸,这郑家,便是绕不开的一座大山。”
陈墨看着堪舆图上的红圈,手指重重的在南边点了点。
“三年之内,我必解决此麻烦,我华夏的海,应该由所有华夏人说了算!”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在林员外这里,就是一个承诺。
陈墨的实力毋容置疑。
只要他肯做出承诺,就一定有能力做得到!
他猛地起身,对着陈墨深深鞠了一躬。
“老朽,松江林文远,原为定国公马前卒,加入华夏工商会”
“好!”
临摹上前扶起林文远
“林老有此远见,实乃华夏之幸!”
半个时辰后,林文远精神亢奋的走出定国公府。
他脑海里,全是刚刚陈墨描绘的未来画卷。
强大的水师护航,远销海外的茶叶、丝绸、瓷器。
他知道,自己赌对了!
书房内,兰儿给陈墨斟满茶水,疑惑问道。
“国公爷,他可信吗?”
陈墨端起茶水,饮了一口。
“可信!也不可信!”
“他信的不是我,而是利益。”
“不过,这没关系,只要我能为他们这些人创造利益,他们便不会背叛。”
林文远前脚刚走,角落里停着几辆不起眼的马车,纷纷下来几个人。
他们相视一笑,心照不宣。
这一夜,定国公府的书房,灯火通明,彻夜未眠。
而京城另一头醉仙居内
钱员外等人,却还在准备第二次交锋。
第二日,钱员外信心满满的起了个大早。
他以为今日,陈墨要么会有所妥协,要么会在朝堂上展开另一番唇枪舌剑。
可他等来的,玄甲兵送来的一份份请柬。
“西山酒会?”
收到请柬的人,纷纷面露不解。
而钱员外和其他几个以天地为主的仕绅大儒,却没有收到请柬。
“竖子欺人太甚!”
得知陈墨居然没有请自己,钱员外气的将手里的茶杯摔的粉碎。
这不明摆的吗?
陈墨就是要分化他们这些人。
他怎么会看不出来?
“诸位!这是陈墨的诡计,他怕了我们,不敢在朝堂上对峙,就想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逐个击破!”
然而回应他的,却是一片沉默。
这些商贾们,心思已经开始活络起来。
昨夜林文远等人的拜访。
他们虽然不知道具体谈了什么。
但也猜得到,肯定是有好处,否则今天这些人的态度不会转变的如此明显。
一边是跟着钱员外死磕到底,前途未卜。
一边是这个天下最有权势男人递来的橄榄枝。
这道选择题,似乎还有待考虑。
钱员外身后的几个“自己人”,却趁着他不注意,偷偷将请柬藏入袖中。
来自应天府的沈掌柜站出来打圆场道。
“依小弟之见,定国公既然邀请了我等,若是不去,岂不是显得我们心虚?”
众人纷纷附和,为自己找个台阶下。
“对对对,沈兄说的太对了!”
钱员外看着这群心怀鬼胎的盟友。
气得说不出话来。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坐上马车,浩浩荡荡的消失在视线里。
西山,京郊一处风景秀丽之地。
陈墨的酒会,就设在一处山间别院之中。
气氛轻松惬意,与昨日皇极殿的肃杀截然不同。
二三十个商人忐忑不安的走进别院。
看到的却是正在煮酒的陈墨。
“各位,不必拘束,随便坐。”
陈墨的语气,温和的就像个邻家少年,丝毫没有定国公的架子。
众人面面相觑,心中更是没底。
兰儿她们为众人一一斟酒。
陈墨举起酒杯,淡淡开口。
“今日请诸位来此,不谈国事,不谈新政!”
“只谈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