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平饭店的二楼包间里,灯火通明。
八仙桌上,四冷四热八个菜已经上齐。
红烧狮子头、干炸丸子、酱肘子、醋溜白菜……
都是些费油费肉的硬菜,香气扑鼻,馋得人直流口水。
刘海中大马金刀地坐在主位上,看着这一桌子丰盛的酒菜,脸上笑开了花。
何大清和傻柱则一左一右地坐在他旁边,脸上堆着谦卑的笑容。
“哎呀,大清兄弟,柱子,你们太客气了,太破费了嘛!”
刘海中嘴上假模假样地客气,眼睛却死死黏在那盘酱肘子上,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应该的,应该的!”
何大清眼疾手快,立刻端起酒杯。
“刘师傅,以前我们爷俩有不对的地方,您多担待。
这第一杯,我敬您,给您赔不是了!”
话音未落,他脖子一仰,一杯白酒直接见了底。
“哎,大清兄弟,言重了,言重了!”
刘海中嘴里说着,手里的酒杯却端得稳稳的,跟着一饮而尽。
辛辣的酒液下肚,一股暖流瞬间传遍四肢百骸,那叫一个舒坦。
“刘师傅,我年轻,不懂事,脾气冲。
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见识。
我干了,您随意!”
傻柱也站起身,学着他爹的样子,一口闷了杯中酒。
刘海中看着傻柱那副孙子样,心里得意到了极点。
他哈哈大笑,拍了拍傻柱的肩膀:
“小何啊,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嘛!
年轻人犯点错误,很正常!
只要能认识到自己的问题,组织上还是会给你机会的嘛!”
他这官腔一打起来,就收不住了。
“你到了锻工车间,就要好好学习,努力改造!
我们锻工车间,是个大熔炉,再顽固的铁,到了我们那儿,也得给你炼成一块好钢!
你要向车间里的老同志学习,端正思想,摆正位置……”
刘海中一边吃着肉,一边口若悬河地进行着他的“思想教育”。
何大清和傻柱则在一旁频频点头。
“刘师傅您说得太对了!
简直是句句真理,字字珠玑!
我再敬您一杯,就当是听您教诲的学费了!”
何大清再次举杯。
“对对对,刘师傅。
您这番话,让我茅塞顿开,胜读十年书啊!
我也敬您!”
傻柱也赶紧跟上。
爷俩你一杯,我一杯,跟车轮战似的,轮番上阵。
刘海中本就贪杯,今天又心情大好,来者不拒,喝得是面红耳赤,好不快活。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刘海中已经有了七八分醉意,舌头都大了,说话也开始颠三倒四。
他搂着傻柱的肩膀,拍得“砰砰”响。
“柱……柱子……你是个好……好同志!
就是……就是以前……脑子……有点糊涂!”
他打着酒嗝,一股酸腐气喷在傻柱脸上。
“你放心……以后在车间……
有我……有我刘海中罩着你……
保准……保准没人敢欺负你!”
“谢谢……谢谢刘师傅!”
傻柱忍着肩膀上传来的疼痛和心里的恶心,脸上还得挤出感激涕零的表情。
何大清看火候差不多了,给傻柱使了个眼色。
傻柱会意,站起身说:
“刘师傅,天不早了,您也喝得差不多了,我们送您回家吧。”
“不……不回!
我……我还能喝!”
刘海中抓着酒瓶不放手。
“刘师傅,您明天还得领导我干工作呢,可不能喝坏了身子。
我们走吧,走吧。”
何大清和傻柱一左一右,半架半扶地把已经烂醉如泥的刘海中弄出了饭店。
夜风一吹,刘海中更是晕得找不着北。
他脚下深一脚浅一脚,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了何家父子身上。
三人就这么晃晃悠悠地往四合院的方向走。
当走到一条没有路灯的胡同口时,何大清突然停下了脚步。
“哎哟,柱子,我这肚子不知道怎么了,疼得厉害,得去上个厕所。
你先送刘师傅回去。”
何大清捂着肚子,一脸痛苦的表情。
“爸,我一个人弄不动他啊。”
傻柱抱怨道。
“你……你们……不用管我!”
刘海中猛地甩开他俩的手,大着舌头嚷嚷。
“我……我自己能走!
我刘海中……
走个路……算……算什么!”
说着,他就一个人晃晃悠悠地走进了那条漆黑的胡同。
何大清和傻柱对视了一眼,转身就从另外一条路溜回了四合院。
刘海中哼着小曲,走在黑暗的胡同里。
他正得意着。
忽然,身后一阵风声。
他还没来得及回头。
一个粗麻布的袋子就“呼”地一下从天而降,把他整个脑袋都罩住了。
“谁?
谁他妈……”
他的话还没说完,后腰就被人狠狠地踹了一脚。
整个人“噗通”一声,狗吃屎似的趴在了地上。
紧接着,雨点般的拳脚就落了下来。
“砰!砰!砰!”
拳头砸在肉上的闷响,在寂静的胡同里显得格外清晰。
有人专门照着他那引以为傲的肚子猛踹,疼得他差点把晚上的酱肘子都吐出来。
“哎哟!
别……别打了!
好汉饶命!饶命啊!”
刘海中在麻袋里发出含糊不清的求饶声。
可那几个人根本不理他,下手又黑又狠,却又极有分寸,专挑肉多的地方打,疼,但不会致命。
其中一个人,似乎觉得还不过瘾,抄起板砖,对着刘海中的屁股和大腿就“哐哐”来了几下。
那酸爽,让刘海中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嚎。
那几个人打完,又飞快地在他身上摸索了一遍,把他兜里揣着的几块钱洗劫一空。
然后,几条黑影迅速地消失在了胡同的另一头,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胡同里,只剩下刘海中一个人像条死狗一样趴在地上,哼哼唧唧地呻吟着。
麻袋还套在他头上,让他连打他的人是高是矮是胖是瘦都不知道。
他只觉得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疼,特别是屁股,火辣辣的。
又过了许久,一个晚归的工人路过胡同,被地上的“麻袋人”吓了一跳。
壮着胆子凑过去一听,才发现是个人。
“哎哟!
这不是95号院的刘师傅吗?
刘师傅,您这是怎么了?”
直到被人扶起来,摘掉头上的麻袋,刘海中才重见天日。
他低头看着自己那件心爱的干部装,上面满是黑脚印和尘土,裤子也被划破了几个大口子。
这位刚刚还在人生巅峰的“官迷”,终于绷不住了。
“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那哭声,委屈,又带着几分滑稽。
在寂静的夜里,传出了老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