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朝的钟鸣尚未散尽,白洛恒刚踏入立政殿,便见内侍捧着八百里加急的军报,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进来,脸上的惊惶还未褪尽,眼底却燃着异样的光亮。
“陛下!云州……云州有捷报!”
军报的封漆还带着驿马的汗味,白洛恒一把撕开,展开的瞬间,指尖竟微微发颤。
“燕然人破城次日,内城守将王礼收拢残兵三千,趁夜潜出地道,于城西设疑兵,燃篝火百堆,插旌旗千面。燕然人疑有大军驰援,仓皇北撤,王礼率军衔尾追击,于云州城外三十里的野狼谷设伏,断其退路。激战一日,斩燕然骑兵两千余,俘敌千余,夺回战马五千匹,粮草辎重无数……”
“好!好一个王礼!”
白洛恒猛地将军报拍在案上,连日来的阴霾一扫而空,眼中迸发出炽烈的光芒。
这个王礼,不过是云州刺史麾下的一个别将,此前从未在朝堂上露过脸,却在城破之后,以三千残兵创下如此奇功,当真令人刮目相看!
“快!传朕旨意!”白洛恒大步走到殿中。
“王礼临危不乱,以少胜多,护云州百姓,破燕然骄兵,当赏!”
内侍连忙取来纸笔,身为中书令的张迁萧澈接过朱笔,在明黄的圣旨上疾书:
“大周天子令:云州别将王礼,于城破之际,不退反进,以三千残兵破燕然铁骑,斩俘逾万,复我疆土,护我生民,其功甚伟!今擢升王礼为云州刺史,正三品衔,赐金五百两,锦缎百匹,子孙世袭云州校尉一职。所部残兵,每人赏银十两,伤者由太医院调医诊治,死者厚葬,家眷由官府赡养……”
看着张迁写完最后一个字,白洛恒激动对侍立一旁的萧澈道:“王礼此役,不仅守住了云州,更打灭了燕然人的气焰!朕要让天下人都知道,我大周的将士,哪怕只剩一兵一卒,也能血战到底!”
萧澈捧着圣旨,眼中满是赞叹:“陛下慧眼识珠!王礼以疑兵之计退敌,又以伏击战歼敌,用兵之妙,不亚于当年朔州之时的陛下。如此猛将,当委以重任。”
“何止重任。”白洛恒走到窗前,望着云州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燕然人吃了这么大的亏,默啜定然不甘。王礼熟悉云州地形,让他坐镇云州,比任何援军都管用。另外,传旨给朔州、代州的援军,不必急于进城,就在云州外围布防,防止燕然人反扑。”
“陛下圣明。”
萧澈躬身应道,又道,“只是……王礼骤然擢升正三品刺史,恐会引起朝中老将非议,毕竟他此前只是个从六品别将……”
“非议?”
白洛恒冷笑一声:“论功行赏,本就是朝廷法度。若因他出身低微便埋没其功,那才会让天下将士寒心。告诉那些非议的人,谁能像王礼这般,以三千残兵破敌三万,朕也给他正三品!”
他顿了顿,语气愈发坚定:“当年朕在朔州时,不过是个从五品刺史,不也凭着战功一步步走到今日?英雄不问出处,有功者赏,有罪者罚,这才是朕的治国之道。”
萧澈心中一凛,连忙躬身:“老臣明白了。”
“还有!”
白洛恒补充道:“将王礼的捷报抄录百份,传遍各州府,特别是边州!让那些守将看看,什么叫忠勇,什么叫担当!让燕然人看看,我大周将士的血性!”
内侍捧着圣旨匆匆离去,准备快马送往云州。
立政殿内,白洛恒重新拿起那份捷报,细细品读,脑海中凿已想象出一幅矿骨绝伦的厮杀景,这让他想起自己当年在朔州抵御蛮族时,也曾以少胜多,那时的热血与决绝,与今日的王礼何其相似。
“江山代有才人出。”白洛恒低声感叹,将捷报郑重地收入锦盒中。
这场胜利,不仅保住了云州,更让他看到了大周将士的筋骨,同时也看到了反击漠北燕然的希望。
当晚,看见白洛恒脸上挂着笑容踏入乾宁宫,裴嫣释然一笑。
自从楚洪起兵叛乱以来,这位皇帝从未踏入过后宫,哪怕是在接到平定叛乱之后,他也只是一心身处在立政殿中处理朝政,更听闻昨日有漠北人冒犯云州之事,今日却看见他神采奕扬,心里面便猜到必然是有好事发生了……
“臣妾恭迎陛下圣驾!”
乾宁宫的烛火暖如春水,白洛恒伸手扶起她,掌心的温度透过衣袖传来,带着连日来少见的松弛。
“免礼。”
他声音里的笑意藏不住,反手将裴嫣揽入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发顶:“皇后啊,天大的好事!云州守住了!”
裴嫣身子微顿,随即反手回抱他,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轻颤:“陛下是说……云州的战事?”
“正是!”白洛恒拉着她走到窗边,指着云州的方向,眼中亮得像燃着星辰。
“别将王礼以三千残兵,先是设疑兵吓退燕然人,又在野狼谷设伏,斩俘逾万,夺回了所有辎重!朕已下旨,擢升他为云州刺史,正三品衔!”
他说着,将捷报的细节一一讲给裴嫣听,从王礼如何收拢残兵,到如何利用地道潜出,再到山谷的伏击战,讲得眉飞色舞。
裴嫣静静听着,时不时为那些浴血奋战的将士揪心,听到胜利处,眼中也泛起水光。
“王将军真是忠勇。”她抬手为白洛恒拭去鬓角的薄汗,指尖温柔。
“这些日子,陛下为了国家战事寝食难安,如今总算能松口气了。”
白洛恒握住她的手,贴在脸颊上,感受着那份细腻的暖意:“是啊,总算没让燕然人看了笑话。默啜说朕乳臭未干,这回就让他瞧瞧,我大周的将士有多硬气!”
他忽然想起什么,问道:“对了,乾儿最近怎么样?好些日子没去看他,是不是又淘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