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流转至次日清晨,枯草谷外,凛冬城的营寨响起了集结的号角。
不同于往日的散漫袭扰,今日的凛冬城军队几乎全员到场,主将哈拉尔德亲自披挂上阵,做起战前鼓舞士气的演讲。
哈拉尔德端坐于他那匹格外雄壮的北地战马之上,厚重的铠甲在晨光下泛着光泽。
昨日,斥候来报,奥赫玛的领主已然回到了这座城中,如此一来,凛冬城与那位交易者的约定便已完成了,如今的他们已经可以直接返回凛冬城,但哈拉尔德觉得最后再组织一次进攻能让那交易者给凛冬城留下更好的印象。
当然最关键的是,凛冬城的进攻完全是无成本的,就算被奥赫玛发现,北地战马的速度随随便便就能甩开敌军。
“今日,便是最后一次,让儿郎们再走一遭,做足姿态,明日,我们便可拔营返回凛冬城!这南方的湿暖天气,到底不如我北地的风雪来得爽利!”
埃里克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大人说的是!此番任务,兵不血刃,却能为主上换来偌大利益,实在是划算。想必主上定然满意。”
对于凛冬城骑兵而言,此番南下其实有很多条路,东边的飞鸟丘陵,西边的峰山和红土大道都可以。
但这几处地方有些远了,反倒是枯草谷,正好横在凛冬城和奥赫玛势力范围之间,距离最短。
看着身后的五千骑兵,哈拉尔德沉声道:
“儿郎们可都准备好了?”
“全部准备完毕。”
“斥候呢?枯草谷内可有异动?”
“暂无。”
埃里克一一问答哈拉尔德的问题,他现在也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出发,然后回家。
但就在这时,随军的一位老军师,眉头紧蹙地望着眼前这条入口开阔,内里却愈发狭窄,且遍布枯黄草甸的谷地,驱马来到哈拉尔德身边:
“将军,此地地形险恶,形如口袋,若敌军在此设伏,我军皆为骑兵,一旦受惊,后果不堪设想。”
“是否……考虑换一条路进入奥赫玛地界?哪怕绕行远一些,也胜过于此冒险。”
哈拉尔德闻言,目光扫过枯草谷两侧不算高耸但足以藏兵的山丘,又看了看谷内深可及膝的枯草,沉吟片刻,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军师说的我自然也知道,但东西两侧都需要多行两日,路径也更为复杂,我们优势在于速度,只有从此谷最快突入,方能打奥赫玛一个措手不及,完成这最后一次突袭。”
“况且,奥赫玛主力在南方,仓促回援,能有多少兵力布置?即便有埋伏,凭我凛冬铁骑的冲锋速度,难道还逃不出?一旦遇敌,我等立刻后撤便是,他们那两条腿,还能追上我们的四条腿不成?”
军师看着哈拉尔德此刻自信的神情,又想到连日来奥赫玛守军被动挨打的表现,心中的不安稍稍压下。
或许,真是自己多虑了。
他叹了口气,最终点了点头:
“既如此,便依将军之言,还请将军务必谨慎,遇敌不可恋战。”
“放心!”
哈拉尔德哈哈一笑,声如洪钟,随即扬起战斧,猛地扛在肩上,
“儿郎们!随我出发!让南人再好好领略一番我凛冬铁骑的威风!干完这最后一票,回家!”
“吼!回家!回家!”
凛冬城的骑兵们瞬间爆发出热烈的欢呼。
对他们而言,这趟差事和度假也没什么区别。
每次出击,那些奥赫玛的步兵只能在后面徒劳地追赶,连他们的马尾巴都摸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烧杀抢掠,然后吃一嘴的尘土,几天下来,他们甚至一例伤亡也没有。
这种将敌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感觉,极大地助长了他们的骄狂之气。
“嘿,听说那奥赫玛的领主是个娘们?怪不得手下的兵也这么怂包!”
“就是!跑又跑不过我们,打又不敢打,只能缩在城里当乌龟!”
队伍中充斥着类似的议论声,士兵们脸上洋溢着轻松与不屑的笑容,仿佛他们不是来打仗,而是来郊游的。
马蹄践踏着枯草,发出沙沙的声响,数千骑兵如同一条蜿蜒的长龙,缓缓游入了枯草谷的“巨口”之中。
谷内愈发狭窄,两侧的山坡仿佛要挤压过来,只有中间一条小路延伸向前。
枯黄的草浪在风中起伏,除了风声和马蹄声,四周一片寂静,静得有些反常。
但大多数人依旧沉浸在即将归家的喜悦和对奥赫玛步卒的蔑视中。
“赶紧走个过场,老子想念凛冬城的烈酒和娘们了!这鬼地方,连酒都淡出鸟来!”
“等回去,可得好好跟城里那帮家伙吹嘘吹嘘,咱们是怎么把这南边的大势力耍得团团转的!”
这些嘲讽的声音哈拉尔德自然也听见了,但他并没有出声阻拦。
一方面他觉得无所谓,反正也没人听到,另一方面,这说的也没错啊。
奥赫玛不就是一群南方来的小短腿吗?
“呵。”
就在先头部队即将行至谷地中段,最为狭窄之处时突然出现了一个身影。
一声轻笑,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鄙夷。
哈拉尔德蹙眉,这种地方突然出现一个人,怎么看都不对劲。
他举起手示意身后的手下不要轻举妄动。
“你是何人?”
“一介学者。”
那刻夏的一举一动似乎没有把前方的骑兵放在眼里,只是优雅地抬起手,轻轻掸了掸袍袖上的灰尘,
“我原以为,敢于插手南方棋局的,纵非智者,也该是懂得审时度势的枭雄,却不想,竟是一群连基本常识都匮乏至此的……莽夫。”
嘲讽声刺入每一个听到的凛冬城士兵耳中。
“看什么看?”
那刻夏的视线扫过那些停下脚步面露凶光的骑兵,
“所以,你们被北地风雪冻僵的脑髓至今仍无法理解为何我会出现在此地?”
“还是说,你们天真地以为,奥赫玛会任由你们这群鬣狗,在自家的庭院里来去自如,撒完野后,还能摇着尾巴安然归巢?”
“你是奥赫玛的人?”
哈拉尔德终于反应过来了。
可他的第一反应是奥赫玛领主这么幼稚吗?打不过追不上改换语言上的嘲讽了?
但这个想法刚一跳出来,他就发现队伍里还真就有不少人被对方的话影响了,甚至已经有人开始扯缰绳。
“冷静!不要自乱阵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