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裹着灰斗篷踩上武当山的青石阶时,后颈的寒毛突然竖了起来。
雪粒子顺着衣领往脖子里钻,我却觉得那凉意不是来自天气——方才在山脚下茶棚歇脚,给挑水的小道童递铜板时,他看我的眼神多停了半息。
客官可是要投宿?山门前的守山弟子抱臂拦路,青布道袍沾着雪水,今日本门有要事,外客一概不留。
我摸出怀里的信匣,铜锁在雪光里泛着暗黄:在下是镇远镖局的,给俞二侠送急件。指尖悄悄掐了掐掌心——这信匣是宋青书用外卖系统道具仿的,锁芯里塞着半片明教圣火令,方才在茶棚借火时,我特意让道童看见锁上二字的烫金。
守山弟子的目光扫过锁印,脸色稍缓:既是俞二师伯的信,你跟我来。他转身时,我瞥见他腰间挂着枚青铜令牌,刻着二字——这是能进藏经阁的标记,和我在光明顶见过的武当内门腰牌分毫不差。
绕过前殿的古松,藏经阁的飞檐在雪雾里若隐若现。
我跟着守山弟子走到廊下,他突然顿住脚:你在此候着,我去通传。话音未落,袖中便滑出根细铁丝,正往门闩的锁孔里探。
我心里一跳——这哪是通传,分明是想先验信!
右手在斗篷下迅速结印,九阳真气顺着指尖窜入信匣。的轻响里,锁芯突然发烫,守山弟子地缩回手,铁丝掉在青石板上。
好烫!他甩着发红的手指,抬头时我已扯下斗篷,露出里面绣着云纹的短打——这是镇远镖局趟子手的打扮,宋青书说江浙一带的镖师都爱这么穿。小哥莫怪,这信匣是用玄铁混红铜铸的,怕路上着了水,特意加了炭温。我弯腰捡起铁丝,顺手塞进他掌心,劳烦快些,俞二侠若等急了,小的吃罪不起。
他捏着铁丝的手又缩了缩,终于推开阁门:你跟紧。
藏经阁的潮气裹着霉味扑面而来。
我盯着他的后颈,看他走到第三排书架前,伸手在二字的木牌上一推——暗门裂开条缝时,我心跳漏了半拍。
进去吧。他指了指暗门,俞二师伯在密室等你。
密室里的烛火忽明忽暗。
我刚跨进去,身后的暗门便地关上。
借着烛光,我看见石桌上堆着几卷泛黄的绢帛,最上面那卷的封皮写着共治会立规密卷,墨迹是我熟悉的俞莲舟小楷。
果然在这儿。我摸出怀里的火折子,刚要翻开密卷,腰间的玉佩突然发烫——这是玄慈用西域密法炼制的传讯玉,他说若有危险便会灼痛。
小心,不止是俞莲舟一人。玄慈的声音顺着玉纹钻入耳膜,带着沙砾般的粗粝,东南方三十丈,有三股阴寒内息,不是武当功夫。
我手指一颤,火折子地掉在地上。
借着最后一点光,我看见密卷第一页的字:若九阳传承者背叛江湖,由武当掌管其心火之力。
心火之力?这不就是九阳之心!
后颈的凉意突然变成刺痛。
我旋身避开,背后的石壁地炸开个窟窿——俞莲舟持剑站在碎砖里,玄铁剑上凝着霜花,剑尖正对着我的心口。
张教主好手段。他的声音比雪还冷,和当年教我打拳时的温和判若两人,我本以为你要等小昭咽气才会动手,没想到...
没想到我会查到共治会的密约?我退到石桌前,指尖悄悄按上密卷,当年你和波斯人合谋,就是为了这心火之力?
俞莲舟的剑穗突然无风自动。
我这才看清,他掌心里浮着团幽蓝火焰——那是波斯总教的圣火标记!你以为张三丰为什么传你太极拳?他一步步逼近,剑上的霜花簌簌落在地上,当年他和初代教主结义时便立了约:若九阳传人失控,武当可启用心锁封印。
心锁封印?
我脑子地炸开。
密卷最后一页的字突然在眼前闪过:意识永久镇压...初代残念...
你想借初代教主的残念控制我?我握紧密卷,九阳真气在体内暴走——每日加速修炼的一小时此刻全涌到四肢百骸,就凭你?
俞莲舟的剑突然刺来。
这一剑快得离谱,我甚至没看清他如何抬臂。
但在九阳加速的感知里,剑身上的每道划痕都清晰可辨——其中一道月牙形的缺口,和我十岁那年在武当山摔碎的铜烛台一模一样。
你忘了?他冷笑,我教过你三年剑法。
剑尖擦着我左肩划过,血珠溅在密卷上,晕开朵小红花。
我反手甩出圣火令,正砸在他腕间的脉门。
他吃痛松手,玄铁剑落地。
可就在剑离手的瞬间,我看见他掌风里浮起道模糊身影——宽袍大袖,腰间挂着串念珠,分明是明教初代教主的打扮!
这是...心锁的残念?我退到暗门边,指尖摸到门闩的铁环。
俞莲舟弯腰拾剑,嘴角扯出个扭曲的笑:张无忌,你以为九阳神功大成就能天下无敌?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像砂纸擦过铁片——和断崖下那个神秘人一模一样!等心锁入体,你连自己是谁都记不得...
暗门外突然传来宋青书的喊杀声。
俞莲舟的脸色骤变,挥剑朝我劈来。
我咬着牙运起九阳真气撞开暗门,密卷在怀里硌得生疼。
雪光劈头盖脸砸下来时,我听见俞莲舟在身后低笑:晚了...心锁已经种下...
左肩的伤口火辣辣地疼。
我踉跄着往山下跑,能清晰感觉到心口有团凉意正在蔓延——那是心锁的力量吗?
玄慈的传讯玉再次发烫,这次是灼人的痛:东南方的阴寒内息更近了!
我摸出怀里的人皮面具,指尖沾着血,在冰面照了照——尖下巴的镖师模样已经花了半张。
山脚下的悦来客栈飘起炊烟,宋青书的身影在二楼窗边一闪。
但此刻我顾不上这些了。
心口的凉意正在往四肢百骸钻,像有根冰针在扎我的意识。
我按住胸口,小昭的意识突然涌上来,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清晰:小心...俞莲舟的剑...心锁...要解...
雪越下越大,我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客栈跑。
背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不是宋青书的——那是玄铁剑拖地的声响。
张无忌!俞莲舟的喊声响彻山谷,混着风雪灌进耳朵,你逃不掉的...
我攥紧怀里的密卷,九阳真气疯狂运转。
可那凉意却越来越浓,仿佛有个声音在我脑子里低语:睡吧...睡了就不疼了...
悦来客栈的灯笼近了。
我看见宋青书扒着窗户挥手,玄慈的身影在他身后闪现,手里握着降魔杵。
但下一刻,我的视线突然模糊——心口的凉意化作道蓝光,直往眉心钻。
我嘶吼着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嘴里炸开。
可那蓝光却像活物般,顺着血液往脑仁里钻。
最后一刻,我听见俞莲舟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心锁,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