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头卷着腥咸的海雾劈头盖脸砸下来时,我后槽牙咬得发疼。
赵敏的手还攥在我掌心里,她指尖的星盘烫得惊人,丝路纹路像活了似的在皮肤下游走。
我能听见她急促的呼吸——不是害怕,是在快速分析静迦的气息。
这姑娘向来如此,危险越近,她脑内的算盘珠子就拨得越响。
小心!殷天正的玄铁剑划破浪幕,剑气凝成银网去绞静迦的尾鳍。
可那尾鳍扫过之处,海水瞬间凝结成深蓝冰晶,剑网碎成冰渣。
韦蝠王抱着受惊的小女儿掠到船桅上,青衫被浪风灌得猎猎作响:教主,这海妖的内力……混得跟泔水似的!
泔水?
我盯着静迦泛着幽光的瞳孔,突然想起前日在光明顶密室翻到的初代教主手札。
他晚年醉心武学融合实验,说要取百家所长铸不死之躯,结果实验体大多失控成了废人。
静迦指尖滴落的腐蚀液,和手札里记载的残渣毒颜色分毫不差。
九阳,起。我沉喝一声,丹田那团火地烧到四肢百骸。
玄冥寒毒本在经脉里蛰伏,此刻被九阳一激,竟像活物般窜起来——当年灭绝师太那一掌留下的寒毒,原是我最头疼的累赘,如今倒成了破局的钥匙。
静迦的尾鳍再次拍击海面,这次掀起的不是浪,是座水山。
我能看见水山里翻涌的暗纹——全是被腐蚀的武功残片,刀气剑劲在其中乱撞,活像座会移动的刑狱。
降龙!我运足十二成功力,掌心腾起赤金色气劲。
这一掌本是洪七公传下来的刚猛路子,可经九阳一淬,竟带起海面蒸腾的热气。
水山底部率先沸腾,嗤嗤冒着白汽,我趁机旋身挥掌,气劲卷着沸水形成漩涡,
漩涡像条贪吃的蛇,卷着半座水山倒灌回去。
静迦的鱼尾猛地一摆,水山被撕开道口子,可她额角还是渗出了冷汗。
这妖物看似凶悍,内里的内力竟在互相撕扯——果然是实验体的后遗症。
她体内全是未融合的武功残渣!赵敏突然拔高声音,星盘上的丝路纹路连成一张神经图,看这些脉络走向,和初代教主手札里的失败品标记完全吻合!
我心里一下。
手札最后一页被撕了,只余半行血字:若残渣反噬,需以阴阳相济破之……
玄冥寒毒是阴寒至极,波斯圣火诀是阳刚至烈——这不正是现成的阴阳?
我咬开舌尖,血珠滴在掌心。
寒毒顺着血脉往上涌,在掌心凝成幽蓝冰花;圣火诀紧随其后,红芒裹着冰花旋转。
两种能量撞在一起时,我疼得差点栽倒——就像有人拿烧红的铁钎子搅我的经脉。
可等冰花和红芒交融成紫金色光团时,我听见了静迦的喘息。
我抬手一推,光团精准撞上她心口。
静迦的尖叫能刺穿耳膜。
她鱼尾上的鳞甲片片崩裂,黑红色的残渣从伤口里喷出来,落在甲板上滋滋冒烟。
可就在残渣要彻底崩解时,海面突然凝出冰晶。
你果然来了。
声音像生锈的刀刮过石板。
我转头,看见个灰衣老者立在浪尖上。
他眉眼和光明顶壁画里的初代教主有七分相似,可眼神冷得像块淬过毒的冰。
苏星河?小昭的金铃突然哑了。
她望着那老者,金融炼金术的金光在掌心忽明忽暗,你不是……
初代教主的残影罢了。老者抬手一抓,那些正在崩解的残渣突然逆流,他当年怕实验体失控,留了契约反噬装置——吸收失败品的力量,再塑新的容器。
话音未落,黑红残渣在静迦身后聚成庞然大物。
那东西有七只眼睛,每只眼睛里都转着不同的武功招式:有峨眉刺的寒芒,有崆峒七伤拳的裂痕,甚至还有我当年在蝴蝶谷见过的胡青牛医书里的针谱。
张教主,它在吸收残渣里的武功!韦蝠王的声音都变了调。
殷天正的剑深深插进甲板,他额头青筋暴起:再这么下去,这海怪能把整支舰队的内力都吸光!
我攥紧拳头。
信息感知能力在脑内疯狂跳动,眼前浮现出无数条能量线——海怪的核心是团漆黑的契约符,正通过静迦的心脏抽取残渣。
要破它,得先切断静迦和符的联系。
小昭!我转身抓住她手腕,用金融炼金术把我的九阳内力转化成武道货币,注入静迦体内!
明白!她掌心的金光突然暴涨,像根金线串起我和静迦。
九阳内力顺着金线涌过去时,我听见的一声——那是炼金术特有的能量转化音。
静迦原本空洞的眼神突然有了焦距,她尾鳍轻摆,竟主动迎向那根金线。
谢……谢你。她的声音轻得像片海草,让我……终于解脱。
黑红残渣突然失去束缚,像被戳破的气球般炸开。
海怪发出闷吼,七只眼睛次第熄灭。
苏星河的脸色终于变了,他转头看向海底,那里传来更沉闷的轰鸣,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在撞珊瑚礁。
等着吧。他冲我冷笑,身形渐渐融入海水,真正的麻烦,还在下面。
浪头渐渐平息。
静迦的身体开始透明,像团要化掉的蓝雾。
她最后看了我一眼,嘴角扯出个极淡的笑,然后彻底消失在月光里。
赵敏的星盘地掉在甲板上。
她扶住船舷喘气,发梢滴着海水:下面……会有什么?
我望着平静下来的海面。
信息感知能力告诉我,海底有无数道机关的波动,像张巨网铺在黑暗里。
但此刻我更在意苏星河消失前的眼神——那不是恐惧,是期待。
准备潜水装备。我弯腰捡起赵敏的星盘,指腹擦过上面的丝路纹路,有些账,该去海底算清楚了。
船底传来的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韦蝠王的青衫突然无风自动,他盯着海面低声道:教主,水温降了……
我望着越来越深的夜色,掌心的紫金光团还未完全消散。
九阳在体内烧得更旺,把海水的凉意挡在体外。
真正的麻烦?
我勾了勾嘴角。
正好,我也很久没遇到过像样的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