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井,主控室。
阿须矢僵立的尸体如同一个冰冷的注脚,标志着这场短暂却激烈叛变的终结。空气中还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和零那【冰曜】言灵残留的、若有若无的寒意。
宫本志雄瘫坐在控制台旁,大口喘着粗气,劫后余生的虚脱感与目睹那场超凡对决的震撼交织在一起,让他一时说不出话来。钻探设备的轰鸣似乎都变得遥远。
零静静地站在一旁,她肩胛处的作战服被阿须矢最后的利爪划破,渗出的鲜血染红了一小片布料,但她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受伤的不是自己。她只是默默地调整着呼吸,冰蓝色的眸子扫视着主控室的入口,保持着警惕。
就在这时,主控室门外传来了急促而整齐的脚步声,以及武器解除保险的清脆声响。紧接着,门被猛地推开,一身黑色风尘仆仆的源稚生,带着几名执行局精锐冲了进来。
他的目光首先落在了那尊灰白色的“雕像”——阿须矢的尸体上,瞳孔微微收缩。随即,他看到了受伤的零和惊魂未定的宫本志雄。
“这里发生了什么?” 源稚生的声音带着一丝急促,但依旧维持着冷静。他接到乌鸦报告说红井内部传来剧烈能量波动和警报,立刻带人突破了外围叛军(在阿须矢死后已陷入群龙无首的混乱)的封锁,直奔核心区。
宫本志雄挣扎着站起来,简要将阿须矢意图杀他,以及零突然出现并与之激战的过程说了一遍。
源稚生听完,深深地看了一眼零,眼神复杂。这个卡塞尔学院的女孩,又一次以意想不到的方式介入,并且解决了一个大麻烦。但他没有时间深究,立刻转向宫本志雄:“井下情况如何?”
“钻探还在继续,已经接近目标深度,但岩层结构极不稳定,能量读数也在异常攀升!” 宫本志雄急忙汇报,“我怀疑……我们很快就要触及‘那个东西’了!”
源稚生心头一紧。王将策划关东支部叛变,恐怕不仅仅是为了阻止破坏,更是为了在关键时刻,确保“神骸”能按照他的计划被“唤醒”或获取!
“立刻评估风险!做好随时中断钻探和紧急封闭井口的准备!” 源稚生迅速下令,“接管所有控制权,清除所有残余叛军,恢复内部秩序!”
随着他的命令,跟随而来的执行局成员立刻行动起来。源稚生则走到主控台前,死死盯着屏幕上那些疯狂跳动的数据和深邃的井口画面。红井的危机并未解除,反而因为接近核心而变得更加凶险。
零看着源稚生接管了现场,知道自己留下的意义不大,而且肩上的伤口也需要处理。她默默转身,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离开了主控室,将这里的残局留给了蛇岐八家。
……
当零拖着受伤的躯体,如同孤狼般悄然返回高天原牛郎店时,还未靠近,她便敏锐地察觉到气氛不对。
平日里即使白天也带着些许慵懒浮华气息的高天原,此刻却被一种无形的肃杀所笼罩。附近的街角、路口,隐约可见一些穿着黑色西装、眼神警惕的男性在徘徊。那是蛇岐八家的人。
她绕到后巷,从一个不起眼的员工通道潜入内部。刚进入后台区域,就听到了前方传来一阵压抑而紧张的对峙声。
休息区内,气氛剑拔弩张。
以樱井七海为首,数名蛇岐八家的干部面色冷峻地站在一侧。这位风韵犹存、气质干练的樱井家家主,此刻眼神锐利如刀,周身散发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他们的对面,是沈炼、恺撒、楚子航,以及脸色苍白、眼神中带着警惕与一丝不易察觉恐惧的风间琉璃(源稚女)。路明非则有些无措地站在稍后的位置,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
“沈先生,恺撒君,楚君。” 樱井七海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上位者的压力,“我们并非有意打扰。只是,源稚女少爷身份特殊,血统状况极不稳定,家族不能放任他在外。请将他交给我们,这也是为了他好,为了所有人的安全。”
她的目光扫过风间琉璃,带着一种公式化的关切和不容抗拒。
恺撒冷哼一声,狄克推多虽然未出鞘,但他的手已经按在了刀柄上:“为了他好?把他带回去,像以前一样关起来,或者再次当成清理‘鬼’的工具?这就是你们蛇岐八家的‘好’?”
楚子航没有说话,但村雨已然微微出鞘一寸,冰冷的刀锋反射着灯光,表明了他的态度。
风间琉璃低着头,双手紧紧攥着衣角,身体微微颤抖。樱井七海的出现,勾起了他那些被控制、被当做武器的痛苦回忆。他不想回去!
樱井七海眉头微蹙,看向一直没说话的沈炼:“沈先生,你与少主也算有过交集,应当明白我们的苦衷。源稚女少爷一旦失控,后果不堪设想。请以大局为重。”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沈炼身上。
沈炼靠在墙边,姿态依旧放松,仿佛眼前紧张的对峙与他无关。他甚至没有看樱井七海,目光落在微微发抖的风间琉璃身上,又淡淡地扫了一眼刚刚悄然出现在休息区入口、肩部带伤的零。
“他的去留,由他自己决定。” 沈炼终于开口,声音平淡,却带着一种奇异的、让人无法反驳的力量,“至于失控……”
他顿了顿,那只轮回眼第一次正式看向樱井七海,那深邃的、仿佛蕴含着漩涡的紫色瞳孔,让见惯风浪的樱井七海也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
“……有我在,他失控不了。”
平淡的语气,却蕴含着极致的自信,甚至可以说是……狂妄。
樱井七海的脸色沉了下来。沈炼的态度,无疑是对蛇岐八家权威的公然挑战。
“沈先生,这是蛇岐八家的内部事务!” 她的语气强硬起来,“请不要让我们难办。”
随着她的话语,她身后的几名干部微微上前一步,气氛瞬间变得更加紧张,仿佛下一秒就会爆发冲突。
就在这时,零默默地走到了路明非身边,低声快速说了几句,显然是汇报红井的情况。
路明非听到零干掉了阿须矢,眼睛瞪得老大,又听到红井深处可能即将挖出“神骸”,脸色更是变了又变。
而沈炼,依旧平静地看着樱井七海,仿佛她刚才的威胁只是清风拂面。
“难办?” 他轻轻重复了一遍,嘴角似乎勾起一丝微不可查的弧度,“难办那就别办。”
高天原内的对峙,因为沈炼这句近乎无视的话,陷入了僵局。一边是蛇岐八家志在必得的决心,另一边是沈炼等人不容置疑的维护,以及一个状态堪忧、却牵动着无数秘密的源稚女。
红井的危机在发酵,高天原的僵局在持续。东京的棋盘上,王将落下的棋子,正引发着一连串越来越激烈的连锁反应。而风暴的核心,似乎正向着那个被无数人觊觎的——“神”——不断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