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订婚宴的宴会厅后,黎蕴和卡莉分别开着黑色路虎揽胜和黑色库里南将楚晔辰、林奕暖和楚芳菲送回楚氏庄园。
黑色路虎揽胜内,雨点密集地砸在车窗上,模糊了云城的天际线,雨刷器高频摆动也赶不上雨水汇聚的速度。
林奕暖靠在楚晔辰肩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楚晔辰的西装袖口——方才明薇蔷和裴焰之那场荒诞的订婚宴上,她几乎用尽全力才维持住表面的平静。
在想什么呢?楚晔辰捏了捏她的腰,温柔的询问。
林奕暖抬头看他:难道楚阿姨认识我?
楚晔辰瞬间皱眉,后视镜里,黎蕴的视线与他短暂相接。
黎蕴,楚晔辰突然开口,卡莉跟你提过我妈为什么突然回国吗?
黎蕴握方向盘的手紧了紧:问了。她说夫人真的只是来送祝福。
那你信吗?
......
雨声填满了车内的沉默。
林奕暖注意到黎蕴耳根发红——每次提到卡莉都这样。
楚晔辰冷笑一声,手指敲击中央扶手箱:母亲这么多年都没回国,偏偏挑今天,还是出现这种场合。
林奕暖按住他的手,温柔的开口:也许......她真是因为与明耀辉交好,特意给明薇蔷送上祝福的呢?
楚晔辰摇了摇头。
他的眸色转深。
他当然注意到了今日订婚宴楚芳菲反常的表现——
突然回国踏足云城,还选在这样的场合,在众人面前表现与林奕暖的亲昵,这绝不仅仅是与明耀辉有旧交能解释的。
楚芳菲在瑞士连视频通话都严格控制时间,不可能为这种理由回国。
此时车窗外一道闪电劈过,照亮了楚晔辰阴郁的侧脸。
他忽然捏住林奕暖的下巴,温柔的低语:不管母亲有什么计划——
楚晔辰的呼吸灼热,我不会让任何人再伤害你了。
雨声轰鸣中,林奕暖听见自己心跳如雷。
这不是情话,而是来楚晔辰发自内心的深情告白。
与此同时黑色库里南内,卡莉双手紧握方向盘,后背挺得笔直。
后视镜里,楚芳菲正望着窗外模糊的云城轮廓。
菲姨,您多年没回云城了。
楚芳菲的声音听不出丝毫情绪,云城变化确实很大。
卡莉点了头,从后视镜观察楚芳菲的神情:薛育彬上任市委书记后新建了三条地铁线,带动了整个城市的Gdp。
薛育彬......楚芳菲指尖轻叩膝盖,他女儿和蒋廷烨什么关系?
卡莉咽了口唾沫。
他们是剑桥的校友,回国后合开了一家高端拳馆。
卡莉顿了顿,继续开口:不过我听林奕暖说蒋廷烨之前向薛晚盈隐瞒了身份。
楚芳菲突然笑了:果然是蒋家人,做事总是这么滴水不漏。
卡莉没敢接话,雨水拍打车窗的声音格外清晰。
卡莉。楚芳菲突然前倾,手搭在驾驶座头枕上,你觉得林奕暖那孩子.....对阿辰是真心的吗 ?
卡莉差点踩错油门。
后视镜中,楚芳菲美得锋利,又带着岁月侵蚀的裂痕,她的眼睛此时在阴影中发亮。
我感觉林奕暖是真心的。卡莉声音瞬间有些发紧,毕竟没人能拒绝老板那样的深情。
楚芳菲靠回座椅,依旧没有任何情绪,闭眼:如果是这样,那很好。
云城的雨下的更大了。
卡莉握方向盘的手心渗出冷汗,此刻的她也摸不清楚芳菲对林奕暖跟楚晔辰在一起的态度。
不到一小时后,雨幕中,两辆黑色的豪车驶入楚氏庄园的大门。
林奕暖望着窗外被雨水模糊的楚氏庄园的主楼,突然感到一阵心悸——楚芳菲会不会有她不知道的真相。
回到楚氏庄园后,林奕暖和楚晔辰回到卧房换了一套常服,他们陪着楚芳菲用完晚饭后,楚芳菲温柔的开口:奕暖,阿辰陪我去茶室坐坐。
此时楚氏庄园的夜,非常安静。
卡莉和黎蕴自觉停在茶室十步开外。
楚晔辰轻轻捏了捏林奕暖的手腕,触到一片冰凉。
茶室是仿古建筑,推拉门上的和纸映着暖黄灯光。
楚芳菲跪坐在蒲团上,从紫檀木盒中取出一饼老茶。
林奕暖嗅到一缕陈香,八十年陈的普洱。楚芳菲用茶针轻轻撬开茶饼,动作优雅,阿辰出生那年,一个朋友送的。
林奕暖跪坐在她对面的蒲团上,背脊挺得笔直。
楚芳菲煮水的铜壶发出细微的声响,蒸汽模糊了她锐利的眉眼。
楚晔辰坐在两人之间,目光在楚芳菲和林奕暖之间来回游移。
别那么拘着。楚芳菲将第一泡茶汤淋在茶宠上,今晚只是一个长辈与孩子们闲聊。
茶水注入品茗杯后,林奕暖接过楚芳菲递来的茶杯,小心礼貌的应着。
你原来不叫林奕暖吧。楚芳菲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而是叫林慕蕙吧?
茶杯在林奕暖手中猛地一颤,滚烫的茶汤溅在手背上。
那个名字——那个连户口本上都不曾出现过的名字,像一把钥匙突然打开尘封的记忆。
六岁生日那天,母亲蹲在狭小的卫生间里给她洗头发,泡沫滑进眼睛刺得生疼。
蕙蕙乖,妈妈给你改个名字好不好?叫奕暖,光明温暖的暖......
您.....您怎么会知道?林奕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
楚芳菲没有立即回答。
她将第二泡茶汤倒入楚晔辰的杯子,茶香突然浓烈起来,带着陈年普洱特有的木质气息。
三十年前,澳门葡京赌场有个美女荷官,二十出头就能用单手切出完美扇形的牌。
她指尖在杯沿轻抚,她叫林茵,是你母亲,我想你应该知道了,毕竟龙八爷可能跟你说过了。
铜壶里的水又沸了。
楚晔辰看着母亲行云流水的动作,不敢遗漏半分她们之间的谈话内容。
那年裴煌带着阿泰去澳门赌钱,遇到了你的母亲。楚芳菲的视线穿过茶烟,仿佛看见当年场景,三人配合,两个月赢了三千万。
她突然冷笑,说是配合,其实八成是靠你母亲,阿泰那点伎俩,骗骗外行还行。
林奕暖的掌心渗出冷汗,母亲从未提过澳门的事,她只记得童年一直住在逼仄的公寓房里,母亲在一栋居民楼内开了一家茶楼,但是从不允许她去茶楼。
后来裴煌和啊泰回到云城,裴煌用那笔钱到处寻找合作。楚芳菲给林奕暖续上茶,正巧楚氏遇上资金链危机,他借了一千万给我们。
楚芳菲此时嘴角浮现讥诮的弧度,条件是跟我结婚。
楚晔辰猛地抬头。他从未听母亲详细说过父母婚姻的起始。
婚后第二年,裴煌利用酒店生意开了云城最大的地下赌场。楚芳菲的指甲在杯沿叩出轻响,他找来你母亲来管理,因为没人比她更懂赌场运作。
楚芳菲的眼神突然柔软下来,那几年,你母亲常来找我喝茶,她总说赌场里乌烟瘴气,只有我这茶室清净。
林奕暖的茶杯已经空了。
她看着楚芳菲腕上的翡翠镯子,恍惚想起母亲也有个类似的,只是成色差得多。
后来呢?楚晔辰继续追问,他看见林奕暖脸色此时苍白如纸。
后来?楚芳菲的笑像淬了冰,后来夏莹出现了,她哥哥夏珩当时是开发区发改委主任,手里捏着裴煌最想要一块地皮。
楚芳菲突然抓住林奕暖的手,你母亲曾是第一个为我出头的人,她当着赌场所有人的面骂裴煌见利忘义,甚至将筹码砸在他脸上。
林奕暖的手在楚芳菲掌心里微微颤抖。
她无法将记忆中温柔沉默的母亲,与楚芳菲描述中那个烈性女子重叠。
楚芳菲优雅的饮了一口杯中的茶水,继续开口:算着日子,应该是你十岁的时候,你母亲意外车祸身亡,我派人找了三个月,但没人知道林慕蕙去了哪,直到——
她看向儿子顿了顿,直到卡莉给我看了你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