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利大厦顶层,董事长办公室内的空气中弥漫着清雅的茶香,暂时驱散了商海搏杀的硝烟。
林奕暖与明朗在临窗的茶海前相对而坐,她林奕暖今日穿着一身干练的藏青色西装套裙,长发挽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修长的脖颈,唯有耳垂上一对小巧的珍珠耳钉,柔和了她过于锐利的轮廓。
她纤长的手指行云流水般温壶、置茶、冲泡,动作优雅而专注。
“哥,尝尝这泡凤凰单枞。”林奕暖将第一泡茶汤倒入茶海用以温杯醒茶,随即,第二泡橙黄明亮的茶汤被她稳稳注入明朗面前的品茗杯中,茶香瞬间氤氲开来,更加浓郁醉人。“蜜兰香,你最近喜欢的。”
明朗接过,却没有立即品尝,他穿着浅灰色的休闲西装,身形挺拔,眉宇间与林奕暖有几分相似的精致,但气质更为温润。
他看着眼前这个与自己血脉相连,却历经磨难的妹妹,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关切。“奕暖,你电话里说有事要当面谈,而且很紧急。”
林奕暖轻轻放下手中的紫砂壶,指尖在温热的壶身上停留片刻,她抬起眼,那双曾经清澈如今却沉淀了太多故事的杏眼,直视着明朗。
“是关于徐炎。”她开口,声音平静。
“裴焰之的助理?”明朗有些意外,“他怎么了?”
林奕暖深吸一口气,将陆亦晗告知她的,那令人发指的事实,用尽可能平稳的语调叙述出来:“陆亦晗……他找到我,告诉我,徐炎被裴焰之在Jp园区,摘除了一颗肾脏,并且……进行了生物阉割......”
“什么?!”明朗手中的茶杯猛地一颤,滚烫的茶汤溅出几滴,落在紫檀茶海上,瞬间蒸发。
他脸上温润的表情被巨大的震惊所取代,瞳孔骤然收缩,“裴焰之他……他怎么会这样?!徐炎跟了他那么多年,是他最信任的心腹!”
“是啊,最信任的心腹。”林奕暖的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带着无尽的嘲讽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悲凉,“陆亦晗暗示,这一切可能与他有关。他或许在其中推波助澜,挑拨了裴焰之和徐炎的关系。”
林奕暖将后续的事情娓娓道来:陆亦晗如何将重伤的徐炎从Jp园区救出,安置在金边一处隐秘的别墅,由私人医生照料;以及他最终同意,让她将徐炎接走。
“陆亦晗……”明朗重复着这个名字,眉头紧锁,之前的调查结果让他对这个神秘男人充满警惕,“我们之前查过他,背景干净得过分,像是被精心处理过。德国华裔,玩世不恭但是财富惊人……但这能量,这手段,绝不止于此。他为什么要插手这件事?仅仅是为了帮你?”
“我不知道他的最终目的。”林奕暖摇头,眼神锐利,“但现阶段,他的帮助确实对我们有利。徐炎,是扳倒裴焰之和蒋玲苒最关键的一环。裴焰之这些年做的所有脏事,徐炎几乎都有参与,他手里掌握的证据,足以让裴焰之板上钉钉!”
林奕暖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轻抿了一口。
茶汤醇厚,回甘悠长,却无法完全压下心底翻涌的复杂情绪,在明朗面前,她可以卸下所有在商界拼杀时的伪装。
“哥......”林奕暖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前倾,语气是前所未有的郑重,“徐炎的安全,现在至关重要。除了阿辰,我信不过任何人。但如今,云城审计部门正在对百利进行关键的审计,我必须坐镇在这里,寸步不能离。阿辰那边,不仅要处理楚氏的日常,还要分心推进在裴氏的珠宝业务,他也实在抽不开身。”
她的目光恳切而坚定:“我希望,你能亲自去一趟金边,帮我把徐炎安全带回来。你是我最信任的人!”
明朗几乎没有丝毫犹豫,立刻点头:“好,我去。”
他看着林奕暖,眼中是兄长独有的守护之意,“你放心,我一定把他平安带回来。”
得到明朗肯定的答复,林奕暖紧绷的肩膀微微松弛了一些。
她靠在椅背上,眼神有些放空,声音也低沉了几分:“徐炎……他曾经对我表白过......”
明朗再次感到意外。
“听陆亦晗的意思,裴焰之正是因为知道了徐炎对我的心思,加上刻意的离间,才导致裴焰之对徐炎起了疑心。”
林奕暖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语气带着一种说不清的滋味,“我当初,不止一次劝过他回头,告诉他跟着裴焰之只会一起沉沦。但他……始终对裴焰之忠心至极!”
她叹了口气:“徐炎助纣为虐,手上也沾满了鲜血,犯下的罪孽也是不容辩驳的。如今落得这个下场,从某种意义上说,或许……也是一种报应。但事已至此,我只希望他能彻底看清裴焰之的真面目,戴罪立功,及时止损。这是他唯一,也是最后的救赎机会了!”
明朗若有所思,他点燃一支香烟,白色的烟雾缓缓升起,模糊了他清俊的眉眼,“我记得,以前偶然听明薇蔷提起过一嘴。好像是在徐炎刚成为裴焰之助理不久,他们两人去缅北考察什么矿区,遇到了当地武装交火,徐炎差点被打死,是裴焰之救了他,据说,裴焰之还因此做了几个小时的手术......”
林奕暖恍然,一直萦绕在心头的疑惑终于解开:“原来如此……是救命之恩。”
她靠在椅背上,望着窗外的高楼,语气带着一丝宿命般的感叹:“怪不得……怪不得他明明本性不坏,却对裴焰之如此死心塌地。这份以命换来的恩情,成了套住他一生,将他拖入地狱的枷锁。也许,这就是命运吧......”
片刻的沉默后,林奕暖重新坐直身体,恢复了平日的冷静与缜密:“哥,你明天就出发。到了金边,不要直接去接徐炎。我已经跟龙八爷打过招呼,你先去他那里一趟。”
她的眼神锐利起来:“裴焰之这个人,心狠手辣到了极致。连为他卖命至此的徐炎,他都能下此毒手,如今徐炎失踪,他必定会像疯狗一样四处搜寻,不惜一切代价灭口。有龙八爷在那边照应,借助他在东南亚的势力和人脉,你此行的安全系数会高很多。裴焰之如今在金边靠着那个沾满鲜血的Jp园区,笼络了不少当地官员,我们不能有丝毫大意。”
“我明白。”明朗将烟摁灭,神色凝重地点头,“我会小心行事,到了金边第一时间联系龙八爷。”
就在这时,林奕暖放在茶海旁的手机屏幕亮起,提示收到一封新邮件,发件人是一串混乱的加密字符。
林奕怒迅速点开,一段短暂的视频开始播放——
画面中,徐炎躺在一张欧式复古大床上,脸色苍白如纸,双眼紧闭,手背上打着点滴,旁边挂着输液袋,他看起来极其虚弱,但呼吸还算平稳。
视频下方,有一行简短的附言:
【徐炎情况稳定,但伤势沉重,转移的时候需要格外注意。若你需要,我可以安排专业人员护送他回国,确保途中无忧。——陆亦晗】
林奕暖立刻回复:【明日我会派人亲自接徐炎回国,不劳你费心。】
几乎在她邮件发送成功的瞬间,远在云城红树湾1号,与她公寓遥遥相对的另一栋顶层豪宅内,陆亦晗正慵懒地陷在真皮沙发里。
他面前的平板电脑上显示着邮件已送达的提示。
看着林奕暖迅速而疏离的回复,他非但没有不悦,反而勾起唇角,露出一个邪气而玩味的笑容。
他端起手边一杯琥珀色的烈酒,对着窗外云城街景虚空举杯。
“还真是……一点人情都不愿意欠呢。”他喃喃自语,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从容,“明明可以利用我更多,却偏要亲力亲为……林奕暖,你这份倔强和清醒,真是让人越了解,就越着迷呢”
他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烈酒灼烧着喉咙,却让他眼底的炙热更加浓烈。
“不过,这样才有趣。既然你想亲手了结裴焰之,我自然要成全。”
陆亦晗完全能理解林奕暖的心理,那种大仇必须亲手得报的执念,与他骨子里的某些东西何其相似。
“如果不是靠自己亲力亲为达成的目的,那有什么意思?”
他放下酒杯,修长的手指划过平板屏幕上林奕暖的名字,眼中是毫不掩饰的、近乎偏执的迷恋与占有欲。“越是了解你,就让我越对你无法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