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送阵的银白色光芒骤然收缩时，林墨三人只觉周身空间如被无形大手揉捏，五脏六腑都错了位般翻涌。
萧凡闷哼一声，龙斩剑拄在地上才稳住身形，灵姝则下意识攥住林墨的衣袖，脸色泛着薄红——这趟传送的颠簸，比此前任何一次都要剧烈，显然那上古传送阵的稳定性早已在岁月中耗损大半。
待视野中的扭曲彻底消散，一股混杂着草木清香、妖兽气息与丹火暖意的风扑面而来，取代了古妖遗迹的死寂。
林墨率先睁开眼，神相之眼下意识扫过四周，却在触及眼前景象时，眸中闪过一丝讶异。
这里并非预想中的荒野，而是一片依着连绵山脉铺开的巨型盆地。
盆地边缘的山脉并非寻常岩石构成，而是由无数巨大的妖兽骸骨堆砌而成，最粗壮的龙骨撑起千米高的山梁，肋间隙架着流光溢彩的灵木栈道，栈道上往来着形态各异的妖族——有背生双翼、喙衔灵草的青鸾，有身披玄铁鳞甲、手提巨斧的黑甲熊罴，还有化为人形却保留着狐耳尾尖、腰挎香囊的狐妖。
盆地中央，一座比灵霄界任何一座人族都城都要恢弘的城池拔地而起，正是万妖域中域的核心——万妖城。
万妖城的城墙由暗金色的“龙纹石”砌成，每一块石砖上都刻着流转的上古妖纹，日光洒在上面，折射出淡淡的血色光晕。
城墙高达百丈，城楼上没有人族城池的箭楼，取而代之的是一只只蜷缩的巨型蝎妖，蝎尾上的毒刺泛着幽蓝，显然是天然的守卫。
城门并非木质，而是用一头陨落的太古巨鲸骸骨打造，鲸骨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紫晶，正门上方悬挂着一块丈许宽的匾额，匾额上用上古妖文刻着“万妖城”三字，字体苍劲，隐隐有龙啸之声从字缝中溢出。
城门下人流如织，却井然有序。
左侧是“妖丹坊”，铺面前摆着数十个琉璃盏，盏中盛放着不同颜色的妖丹，红的如火焰，蓝的似寒冰。
一个长着山羊胡、化为人形却保留着羊角的老羊妖正拿着一枚拳头大的黄阶妖丹，对身边的兔妖笑道：“这颗土灵妖丹炼体最好，你家那小崽子刚突破蜕凡中期，用它最合适！”
右侧是“灵材铺”，铺内堆着一人高的妖兽皮毛，墙角挂着几串晶莹的兽牙，一个虎妖伙计正扛着一截散发着木灵气的“千年妖槐枝”，朝路过的妖族吆喝：“刚从黑瘴林采来的妖槐枝，炼器镶柄、炼丹入药都能用，便宜卖了！”
更远处，能看到一座通体由水晶打造的阁楼，阁楼外飘着“万妖拍卖行”的幡旗，幡旗上绣着一只展翅的金鹏，不时有气息强横的妖族进出，其中不乏身着锦袍、气度雍容的狐妖贵族，或是身披战甲、气息凛冽的狮妖将领。
城墙内侧的街道上，甚至有推着小车的妖族小贩，车上摆着裹着蜜糖的灵果，几个化为人形的小妖族围在车旁，叽叽喳喳地讨价还价，模样与人间孩童别无二致。
“这就是万妖域中域……竟比人界的皇城还要热闹。”灵姝看得目瞪口呆，指尖无意识地捻着衣角，她能清晰感受到空气中浓郁的生机。
不同于古妖遗迹的死寂，这里的生机带着蓬勃的妖力，连路边的野草都泛着淡淡的妖光，显然是长期受妖力滋养的缘故。
萧凡则握紧了龙斩剑的剑柄，目光警惕地扫过四周。
他能察觉到，这城中至少有上百道气息不弱于大乘期的妖尊，甚至有几道气息隐隐超过了银月族长，比古妖遗迹中苏醒的老怪物还要强横。“师尊，这里人族绝迹，我们的身份若是暴露……”
“放心，有遮天阵与血脉精粹在，无人能识破。”林墨说着，从储物戒中取出那滴“妖族血脉精粹”。暗金色的液体在指尖流转，内部隐约有万兽咆哮的虚影，散发着洪荒般的厚重气息。
他先是掐动法诀，周身泛起一层淡淡的青光，正是大道敛息术运转的征兆——这门功法能收敛自身气息，将人族的灵韵伪装成妖族的妖气，却需借助血脉之力才能彻底掩盖本源。
只见林墨指尖一弹，那滴血脉精粹化作三道细小的金芒，分别射入自己、萧凡与灵姝的眉心。
金芒入体的瞬间，三人只觉一股暖流顺着经脉蔓延全身，仿佛有无数古老的妖族意志在识海中低语，却又被大道敛息术牢牢压制，没有引发任何不适。
林墨随即取出万象天阵图卷，指尖灵力注入，图卷上飞出一道淡灰色的光幕，如薄纱般笼罩住三人——这便是遮天阵的简化形态，能扭曲外界的感知，让三人的形态在妖族眼中呈现出“同族”的模样。
变化在瞬间发生。
林墨周身的青光与灰色光幕交织，身形微微一晃，原本的人族面容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张线条柔和却带着几分锐利的脸庞，肤色转为淡淡的古铜色，耳尖微微上翘，化作一对黑色的狐耳，身后悄然浮现出三条蓬松的黑色狐尾，尾尖泛着淡淡的流光。
他的气息也彻底改变，原本纯净的灵力化作浑厚的妖气，却又带着玄狐一族特有的隐匿感，仿佛融入阴影中，既不惹眼，又透着几分深不可测——玄狐一族在妖族中不算顶尖，却以擅长隐匿与阵法闻名，正适合他此刻探查的需求。
萧凡的变化则更为明显。他本就身强体健，此刻周身泛起青色的妖光，身形拔高半尺，肩膀变得更加宽阔，手臂上浮现出细密的青色狼毫，脸颊两侧的绒毛延伸至下颌，化作青锋狼族特有的面纹。
他的双眼转为琥珀色，瞳孔呈竖状，透着几分凶戾，却又被剑心的澄澈压制，形成一种独特的锐利感。
背后没有尾巴，却在肩胛骨处浮现出一对隐藏的翼骨——青锋狼族是妖族中少有的“半兽半禽”血脉，擅长近战与短距离冲刺，与萧凡的剑修体质完美契合，龙斩剑握在他手中，竟也被妖气浸染，泛起淡淡的青光，仿佛化作了一柄妖器。
灵姝的变化则最为柔美。她周身的妖气带着浓郁的木灵气，原本的绿色衣裙与自身气息交融，化作一身绣着藤蔓花纹的浅绿色纱裙。
她的耳尖化作一对浅绿色的狐耳，耳尖缀着细小的绿色绒毛，身后浮现出一条蓬松的绿色狐尾，尾尖缠绕着几缕细小的藤蔓，藤蔓上还开着三朵白色的小花。
她的气息变得温润，与周围的草木气息融为一体，若是站在灵木旁，几乎能彻底隐匿身形——绿萼狐族是妖族中的灵木亲和族类，擅长培育灵草与炼制丹药，正符合灵姝乙木灵体的特质，也不易引起他人怀疑。
“好了，现在我们是玄狐、青锋狼与绿萼狐，皆是万妖城常见的妖族。”林墨感受着体内的妖气，又扫了一眼萧凡与灵姝的形态，满意地点点头，“遮天阵能扭曲感知，血脉精粹则补足了妖气本源，除非是渡劫期的妖帝亲自探查，否则无人能识破。”
灵姝好奇地摸了摸自己的狐耳，又晃了晃身后的绿萼狐尾，藤蔓上的小花随之摇曳，散发出淡淡的清香。“师尊，这尾巴……还能控制？”她说着，心念一动，狐尾轻轻卷起身边的一片落叶，动作灵活自如。
“血脉精粹已与你们的肉身融合，只需心念一动，便可操控形态。”林墨说着，率先迈步朝着万妖城的城门走去。
“我们先入城找家客栈落脚，再打听此地的情况——尤其是回灵霄界的线索，或是万妖城中的修炼圣地，萧凡你需尽快稳固境界，灵姝也可借此地的灵草提升炼丹术。”
三人随着人流走向城门，城门口的守卫是两名身高三丈的黑甲熊罴妖，手持巨斧，妖气凛然。
他们目光扫过往来的妖族，却在触及林墨三人时没有停留——在他们眼中，林墨是个气息内敛的玄狐修士，萧凡则是个透着凶戾的青锋狼武者，灵姝是个柔弱的绿萼狐丹师，皆是万妖城常见的角色，没有任何异常。
进入城门后，街道更加繁华。两侧的建筑大多是用灵木与妖兽骨骼搭建而成，最高的楼阁有数十层，每层都有妖族探出脑袋，或是与对面的商铺喊话，或是俯瞰下方的人流。
街道中央铺着青色的石板，石板上刻着淡淡的妖纹，能自动吸收空气中的妖气，转化为微弱的灵力，供行人吸收——这便是万妖城的“聚妖路”，是中域独有的设施，可见其繁华程度。
左侧的“炼器坊”前围满了妖族，坊内传来叮叮当当的敲击声，一个赤膊上身的铁匠妖正挥舞着巨锤，敲打一块通红的“玄铁”，火星四溅，玄铁上隐约浮现出龙纹——那竟是一块蕴含龙血的妖铁，在灵霄界已是罕见的至宝，在此地却只是炼器的寻常材料。
右侧的“丹铺”外挂着“万灵丹阁”的招牌，铺内的货架上摆满了各色丹药，从最低阶的“聚气丹”到高阶的“化形丹”一应俱全，一个身着锦袍的狐妖掌柜正拿着一枚“妖元丹”，对身边的虎妖笑道：“这枚丹能助你突破合体期，只需三千上品妖晶，很划算的！”
灵姝看到丹铺，眼睛顿时亮了，拉了拉林墨的衣袖：“师尊，那丹铺里有‘千年灵草’炼制的丹药，我能不能去看看？”
林墨点头：“也好，你可借此了解妖族的炼丹之法，或许能有新的感悟。不过切记不可暴露真实身份，只需以绿萼狐的身份询问即可。”
萧凡则目光紧锁着不远处的“兵器铺”，铺内挂着数十柄妖器，其中一柄长刀泛着青色的妖光，与他身上的青锋狼妖气隐隐共鸣。“师尊，那柄‘青狼刀’似乎与我的血脉契合，我可否……”
“先找客栈落脚，稳定后再做打算。”林墨打断他，目光扫过街道尽头，“前面有一家‘万狐客栈’，玄狐一族开的，我们去那里住下，既安全，又能打听情报。”
三人沿着街道前行，不时有妖族与他们擦肩而过。一个背着药篓的兔妖路过灵姝身边，还友好地笑了笑：“绿萼狐妹妹，你身上的灵草香真好闻，是从东边的聚灵谷采的吗？”
灵姝愣了一下，随即想起自己的身份，笑着点头：“是啊，聚灵谷的灵草最鲜嫩了。”
兔妖眼睛一亮：“那下次我能不能跟你一起去？我总找不到最好的灵草……”
“这……”灵姝看向林墨，见他点头，便应道，“好啊，等我安顿好就带你去。”
萧凡跟在一旁，警惕地观察着四周，却发现这里的妖族虽然形态各异，却大多平和，与人族的城池并无二致——有讨价还价的小贩，有结伴而行的朋友，有巡逻的妖卫，甚至有抱着孩子的妖族夫妇。
他心中不禁有些恍惚：原来妖族并非都是嗜杀成性，在这万妖域中域，他们也有着自己的生活，自己的繁华。
不多时，三人便来到了“万狐客栈”前。客栈是一座五层的灵木楼阁，门楣上挂着一块黑色的匾额，上面用妖文刻着“万狐客栈”四字，门口站着两个身着黑衣的玄狐妖侍，见林墨三人走来，连忙躬身行礼：“三位同族，里面请！本店有上好的妖酒与灵食，还有能聚妖的客房，要不要看看？”
林墨点头：“给我们三间相邻的客房，再备一桌灵食送到房中。”
“好嘞！”妖侍应着，引着三人进入客栈。大堂内摆着数十张木桌，大多坐满了玄狐妖，有的在饮酒谈笑，有的在讨论阵法，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酒香与玄狐一族特有的气息。
妖侍引着三人上了二楼，推开三间相邻的客房——客房内的陈设简洁却精致，床榻是用灵木打造，床头摆着一块聚妖石，能自动释放妖气，供客人修炼，窗边的桌子上还放着一盆盛开的“妖月花”，散发着安神的香气。
“三位先歇息，灵食稍后就到。”妖侍躬身退下。
林墨走到窗边，推开窗户，目光望向万妖城的深处。那里隐约能看到一座高耸入云的石台，石台周围环绕着浓郁的妖气，正是万妖城的修炼圣地——万妖台。
他能感受到，万妖台上有无数妖族在修炼，气息如浪潮般起伏，其中不乏渡劫期的威压。
“这里的妖力比灵霄界的神力还要浓郁，若是在此修炼，恐怕用不了多久，我就能突破大乘巅峰。”林墨眼中闪过一丝兴奋。
灵姝则坐在桌前，抚摸着窗边的妖月花，笑道：“这里的灵草也比人界的更有生机，若是能采些回去炼丹，定能炼制出更高阶的丹药。”
林墨点头，却又眉头微皱：“万妖城虽繁华，却也暗藏危机。刚才入城时，我感受到至少三道渡劫期的气息，显然是万妖城的掌权者。”
“我们在此地需低调行事，不可卷入妖族的纷争，首要任务是打听回灵霄界的线索——若是找不到传送阵，便需提升实力，待有足够的能力后，再想办法离开。”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妖侍的声音响起：“三位同族，灵食送来了。”
林墨应了一声，妖侍推门而入，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摆着三碗热气腾腾的“妖髓汤”，还有一盘烤得金黄的“灵鸟肉”，以及一碟泛着紫光的“妖晶果”。
“这是本店的招牌灵食，妖髓汤能滋养妖气，灵鸟肉能增强肉身，妖晶果则能稳固境界，三位慢用。”
妖侍退下后，三人围坐在桌前，品尝着妖族的食物。妖髓汤入口温热，带着浓郁的妖气，顺着喉咙滑入腹中，瞬间化作暖流滋养着经脉；
灵鸟肉外酥里嫩，嚼起来带着淡淡的灵韵，萧凡吃了几口，只觉体内的妖气更加浑厚；妖晶果则酸甜可口，灵姝吃了一枚，只觉识海清明，乙木灵体的气息也愈发精纯。
“没想到妖族的食物竟有如此功效。”灵姝笑着说道，又拿起一枚妖晶果。
林墨喝着妖髓汤，目光却透过窗户，望向万妖拍卖行的方向。刚才路过时，他看到拍卖行外的告示上写着——三日后将拍卖“上古传送阵图纸”，来源未知，疑似其他界之物。
“看来，我们在万妖城的第一个目标，已经出现了。”林墨嘴角微扬，眼中闪过一丝狡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