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外的街景飞速倒退，高楼大厦与行道树在视野里被拉扯成模糊的色块。
宁仙的指节轻轻搭在方向盘上，目光平视着前方的车流，思绪飘回了那个包裹绷带的身影。
地精女孩。
他清晰地记得，她被自己救回来的时候，那双眼睛里满是惊恐与麻木。
也记得，当他递过一根棒棒糖时，她那一瞬间的呆滞，以及随后偷偷舔舐的模样。
一个念头，在他脑中成型。
方向盘在掌中一转，车子滑入一条繁华的商业街。
车子在一家便利店门口稳稳停下。
宁仙推门而入，无视了店员“欢迎光临”的招呼，径直走向货架最深处。
他随手拿了几包不同口味的棒棒糖，又挑了些入口即化的巧克力和几包薯片。
就在他准备走向收银台时，一个冷傲的声音，在他脑海中骤然响起。
“你们人类，真是罪孽深重！竟然那般对待一个地精……”
是青蛇女帝。
她的声音里，蕴含着沸腾的怒火。
宁仙身形微微一顿。
她在为地精发怒？
她在怜悯地精？
他想起了小姨秦宿。
上次在医院，他从小姨身上也感受到了这种难过的情绪。
这一切的源头，似乎都指向了那个“副本试炼”，小姨说，地精的试炼和其他种族不一样！
“别幼稚了，这个世界有好人，自然就有坏人。”
宁仙在心中平静地回应。
“别一竿子打死一船人。”
“哼，本帝懒得与你这凡人争辩无聊的对错。”
青蛇女帝的语气冰冷。
“本帝只是想提醒你，收起你那不切实际的幻想。”
“你想用小青的‘吞吞吞’技能，去复刻地精一族的锻造能力，此路……不通。”
宁仙拿着零食去结账的手，猛地停在了半空中。
“为什么？”
“很简单。”
青蛇女帝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轻蔑。
“一个一级职业者，就算有神级天赋，你觉得你能有多厉害？”
“靠！”
宁仙在心里低声骂了一句。
青蛇女帝没明说，但他听明白了。
“你不早说！”
“我为什么要早说？在缔结契约之前，你我是什么关系？本帝凭什么要帮你？”
就在昨天之前，她还想刀了宁仙！
“那现在呢？”
宁仙结了账，走出便利店。
他将那袋零食扔在副驾上，重新发动了车子。
引擎发出一声低吼。
“没有木偶的身体作为凭依，你现在什么都做不了。”
宁仙的声音更冷。
“一个连实体都没有的灵魂，对我来说，就是个拖油瓶。”
“嗯，这样也好，我们之间的约定，从现在起，作废。”
“混蛋！”
青蛇女帝的声音瞬间暴怒。
“你敢！”
“那就好好帮我。”
宁仙的语气没有丝毫退让，他要的可不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女帝。
“有本帝在，你就偷着乐吧！”
青蛇女帝最终还是服软了，声音里充满了不甘。
一切，都是为了族人！
宁仙心中稍定，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
虽然原计划出了岔子，但听青蛇女帝的口气，她对地精一族的了解，远比自己想象的要深刻得多。
有她在，应该没问题吧！
车子渐渐驶离繁华的市区，周围的建筑愈发低矮、破败。
最终，在一栋没有任何标识的灰色建筑前，缓缓停下。
这里只有一扇锈迹斑斑的紧闭铁门，和顶端布满倒刺的围墙。
“吼！”
“呜呜呜……”
“呜嗷！”
踏入医院，各种非人的嘶吼疯狂地钻入耳中。
宁仙的眉头蹙起。
就算第二次，还是感觉不舒服。
这里的环境是真的差！
但他现在能改变什么吗？
不能。
这座医院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不能暴露阳光下的秘密。
因为秦宿提前打了招呼，他一路畅通无阻。
他走到那间熟悉的病房门口，刻意放轻了脚步。
透过门上那块小小的玻璃窗，他向内望去。
地精女孩身上的绷带已经拆掉，新生的皮肤上依旧残留着浅浅的疤痕。
她穿着一身极不合身的宽大病号服，小小的身子正踩在一张摇摇欲坠的木椅子上，踮着脚，努力地从高处的窗户望向外面的世界。
那片天空被高墙切割得只剩下狭长的一小块。
“嗡……”
一阵轻微的能量波动后。
一根棒棒糖凭空出现在她手中，她放入口中，小心翼翼地舔了一下。
满足的笑容在她那张小脸上悄然绽放。
宁仙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那棒棒糖似乎是他上次给的那一根。
她不会是……每次只舍得吃一口，就收起来吧？
这个地精，真的有三百岁？
“哐当！”
病房的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
是小青。
“谁？！”
地精女孩豁然转身，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
她手中的棒棒糖在她惊慌的意念下，瞬间消失无踪。
因为转身的动作太急，她脚下的椅子猛地一歪！
重心瞬间失衡。
她整个人直直地从椅子上摔了下来！
“啊！啊！”
冰冷的水泥地面在她的视野中急速放大，她发出尖叫，四肢在空中徒劳地挥舞。
地精的身体，本质上和脆弱的人类没什么两样。
这一摔，怕是又要躺病床了。
她害怕地闭上了眼睛。
然而，预想中的剧痛并未传来。
她的身体，悬停在了半空中。
一股力量从后领传来，将她整个人提了起来。
她小心翼翼地睁开一条眼缝。
一张人类的脸庞，近在咫尺。
是宁仙。
“放开我！”
地精女孩手脚并用地挣扎起来，可她的力气在宁仙面前，微不足道。
“记住，我又救了你一次。”
宁仙的声音很平静，他将她平稳地放在地上。
“两次了，这是要报答的。”
“不对！”
地精女孩刚一站稳，立刻反驳，她仰着头，用一种异常认真的眼神看着他。
“就一次！这次是你推门吓到我，我才会摔倒！不算！”
“门，是我推的。”
小青从宁仙身后探出头，她摊开白皙的手掌，掌心里静静地躺着一根一模一样的棒棒糖。
“给你。”
她的声音清脆悦耳。
“棒棒糖放久了，就不好吃了。”
地精女孩的脸“唰”的一下红了。
看见了！
被看见了！
自己那副抠抠搜搜的样子，全都被他们看见了！
太羞耻了！
所以，这个漂亮的小龙女突然推门，就是因为这个？
自己错怪她了！
她是为自己好！
她伸手想去拿棒棒糖，但又缩了回去！
她看向宁仙，伸出两根细瘦的手指。
“好吧，我欠你两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