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纸上的符号发烫,楚明舒的手指还贴在那处三角套圆的纹路上。光晕一闪一灭,像心跳。
她没动,萧沉舟也没动。
两人站在高台边缘,风从废墟缝隙里钻出来,吹得衣角猎猎作响。刚才玄镜那句“你母亲也会武纹绣”还在脑子里打转,像根钉子,越陷越深。
“走。”楚明舒突然开口,声音压得很低,“去黑市。”
萧沉舟看了她一眼,没问为什么。他知道她不是冲动的人,能让她立刻行动的,只有两种事——要么是线索,要么是杀招。
他们穿过倒塌的石柱群,绕过还在冒烟的机械残骸,一路沉默地走向书海边缘地带。那里有一条暗巷,藏在两座倾斜的故事岛屿之间,常年不见天光,是星际商人星曜的地盘。
暗巷入口挂着一块锈铁牌,上面刻着“闭眼交易区”。楚明舒抬手抹了把脸,从储物囊里掏出那片血蝶残骸中的机械芯片。金属表面有细微裂痕,但核心还在发光。
“就靠这玩意儿换情报?”她自言自语,“要是星曜狮子大开口,我只能拿金针抵账了。”
命运书签在识海轻轻颤了一下。
她没注意,只觉得心里烦躁。可这烦躁来得正好——她刚吐槽完,书签就动了。芯片内部突然泛起一层微弱蓝光,像是被什么东西激活了。
“哟,这就验货成功了?”她冷笑,“秦无绝的病毒第七代?还挺新鲜。”
萧沉舟瞥了一眼:“别在这儿试。”
“怕什么,反正他已经跑了。”楚明舒把芯片攥紧,“但他留下的东西,总得有人买单。”
他们走进暗巷深处,墙壁上嵌着几盏幽绿的灯,照出一道佝偻身影。星曜背对着他们,正在摆弄一台老式读取器,机械义眼发出红光扫过一堆破零件。
“来了。”他头也不回,“我就知道你们会来。”
“废话少说。”楚明舒把芯片拍在桌上,“认得出这是什么吗?”
星曜慢悠悠转过身,义眼对准芯片,瞳孔缩成一条线。三秒后,他猛地抬头:“神经寄生病毒……秦无绝的私货?你从哪搞到的?”
“现在轮到你回答问题。”楚明舒盯着他,“二十年前,有没有人买过记忆清除装置?”
空气一下子冷了下来。
星曜的手顿住了。他看着楚明舒,又看了看旁边的萧沉舟。后者一直没说话,但站姿变了——肩膀绷紧,右手已经搭上了剑柄。
“你怎么知道这个?”星曜声音低了几度。
“我问你有没有。”楚明舒不退一步,“有没有人买过?买了多少?用什么付的款?”
星曜沉默了几秒,忽然笑了:“有意思。别人来问,我肯定装傻。但你……你身上有股味儿,和当年那个人一样。”
“谁?”楚明舒心跳加快。
“一个女人。”星曜靠在墙边,“穿灰袍,戴面纱,左手腕上有星纹。她说要清一段记忆,不是自己的,是别人的。代价是三斤星髓玉。”
楚明舒呼吸一滞。
星纹?她低头看向自己手腕内侧——那里有个淡色印记,从小就有,像胎记。
“她是谁?”她声音有点抖。
“我不知道名字。”星曜摇头,“但她付了玉,也做了交易。可临走前说了句奇怪的话——‘如果有一天有人问起这事,你就告诉他们,真相不在遗忘里,在重逢里。’”
楚明舒脑子嗡了一声。
命运书签剧烈震动。她心里怒吼:“所以当年不是意外?是人为抹除?!”
下一秒,识海闪过一道画面——昏暗房间,一名女子被按在椅子上,手臂扎着针管,蓝色液体缓缓注入血管。她的脸看不清,但手腕上的星纹清晰可见。
画面消失。
她差点踉跄。萧沉舟伸手扶了她一下,掌心温热。
“你还好吗?”他问。
“没事。”她甩开情绪,“继续谈。这芯片值不值三斤星髓玉?”
星曜看着她:“它值更多。但这情报我也冒了风险。这样吧——芯片归我,我告诉你买家最后去了哪。”
楚明舒想了想,点头:“成交。”
星曜拿起芯片放进密封盒,红光扫描一遍后收进怀中。然后他低声说:“她做完清除手术后,去了竹林东口。有个穿灰袍的男人等她。两人说了几句,就一起消失了。再后来……没人见过她。”
“竹林?”楚明舒皱眉。
“对。”星曜盯着她,“明天午时,如果你想去看看,记得一个人去。带太多人,路就断了。”
“为什么是我?”楚明舒问。
“因为那条路,只认星纹。”星曜说完,转身走向墙角一道暗门,“还有……别让这位太靠近。他对‘记忆’这两个字反应太大。”
楚明舒回头。
萧沉舟站着没动,但整条右臂都在微微发颤。他的手紧紧握着剑柄,指节发白,眼神冷得像冰。
刚才星曜提到“记忆清除”那一瞬,他整个人的气息都变了。不是愤怒,是杀意。
纯粹的、几乎失控的杀意。
“萧沉舟。”楚明舒轻声叫他。
他没应。
她走过去,伸手拉住他袖口:“别这样。我们现在需要线索,不是破坏。”
他慢慢松开手,剑鞘发出一声轻响。
“别再问下去。”他终于开口,声音哑得不像话,“有些事……挖得太深,会疯。”
“可我不怕疯。”楚明舒直视他,“我只想知道我妈去哪儿了。”
萧沉舟闭了闭眼。
再睁开时,杀意退了,只剩下疲惫。
“你要去竹林?”他问。
“明天午时。”她说,“一个人?不可能。你得跟着。”
“好。”他点头,“但我不能保证听到某些词时还能冷静。”
“那就别听。”楚明舒笑了笑,“到时候你负责砍路障就行。”
星曜已经不见了,暗门无声合拢。屋里只剩他们两个,还有墙上那几盏绿灯,忽明忽暗。
楚明舒摸了摸储物囊,星辉在里面微微闪烁,像是呼应着什么。
“走吧。”她说,“先回去。”
两人走出暗巷,夜风扑面。远处一片竹林静静立着,月光洒在叶子上,反着银光。
他们站在出口处,没动。
楚明舒望着竹林,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腕上的星纹。
萧沉舟站在她身后半步,右手垂在身侧,指尖轻轻碰了下玉核桃。
风停了。
竹叶静止。
下一秒,一片叶子突然断裂,旋转着落下,划过楚明舒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