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纱幕布边缘的那道裂痕还在。
不是扩大,也不是收缩,而是像呼吸一样微微起伏,蓝光一明一暗,像是某种机械心跳。楚明舒盯着它,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储物囊上的符文凹槽——刚才那一幕她记得清楚:裂痕出现时,仿佛有谁在另一侧轻轻推了推门。
“这玩意儿现在是成了跨世界门铃?”她低声嘀咕,“下次是不是还得接个视频通话,对面跳出个秦无绝说‘亲,您的复仇订单已发货’?”
话音刚落,裂痕猛地一震。
一股紊乱的数据流喷涌而出,夹杂着断续画面:银发男人站在玻璃舱外,手里转着刻满咒文的怀表;一个女孩被按在手术台上,脊椎处正接入蝶形金属臂;她哭喊着“不要”,声音却被系统静音处理,只剩嘴唇开合的残影。
这些影像没有编号水印,也没有归属世界标识,像是从回收站里捞出来的废弃备份。
“等等。”楚明舒瞳孔一缩,“这不是攻击信号……是记忆碎片。”
她立刻召回星际云纱,将整片幕布拉近裂痕。云纱如活物般贴附上去,吸收数据流后迅速重组画面,完整呈现出一段被抹除的实验记录——正是血蝶被改造前的最后一夜。
“原来她也经历过这个。”楚明舒嗓音沉了几分,“被人当成零件组装,连痛觉都要校准成‘可接受误差范围’。”
她抬手按住识海中的命运书签,指尖微颤:“你说你只是记录吐槽,可她连吐槽的机会都没有。她的沉默,是不是也被当成垃圾清理了?”
书签没回应,但星图悄然亮起,与裂痕产生共振。
一道微弱的意识波动顺着连接传来,像是有人隔着千层防火墙敲了敲键盘。
【目标达成:求救信号识别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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裂痕深处,光影扭曲。
一道人形轮廓缓缓浮现,机械蝶翼残破不堪,摄像头双眼闪烁不定,毒针发射口半启,却迟迟未射。
是血蝶。
但她不再是冰冷的刺客姿态,而是佝偻着身子,仿佛每一寸关节都在对抗体内程序的拉扯。她的眼中闪过红蓝交错的代码流,像是在挣扎什么。
萧沉舟瞬间挡在楚明舒身前,双股剑出鞘三寸,寒光乍现。
“别动。”楚明舒一把按住他手腕,“你看她的眼睛——她在试图关掉杀戮模式。”
慕云也凑了过来,笔尖光带扫过空气:“检测到高强度神经冲突,应该是主控AI和残存意识在打架。再靠近一步,她可能自己先宕机。”
“那就别等她打完。”楚明舒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我送点外援。”
她不再抽取记忆,而是主动推送心声——通过命运书签,将一句话直接注入血蝶的核心处理器:
“你不是武器,你是曾被人夺走名字的女孩。”
金色波纹自书签扩散,穿透裂痕,精准命中目标。
刹那间,血蝶全身剧震。
画面闪回:一个小女孩坐在孤儿院院子里,阳光洒在脸上,手里折着纸蝴蝶。她轻轻一吹,纸蝶飞向天空,笑着喊:“妈妈你看!我会让它飞了!”
那段记忆本该被彻底清除。
可此刻,它像一颗埋进硬盘深处的复活种子,突然发芽。
血蝶的机械义眼剧烈闪烁,红光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温润的蓝。毒针一根根缩回,蝶翼的金属外壳开始崩解,露出内里流转的光丝,如同春蚕破茧,层层剥落。
“她在……进化?”慕云瞪大眼,“这哪是修复,这是现场升版本啊!”
“不。”楚明舒摇头,“是觉醒。系统可以改写身体,但改不掉一个人第一次笑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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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丝缠绕成新的翅膀,不再是冷硬的机械结构,而是由纯粹能量编织而成的光翼,边缘泛着柔和辉光。血蝶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摄像头对焦了好几次,才终于聚焦在楚明舒脸上。
她的声音沙哑得像生锈的扬声器,却清晰无比:
“我记得……林小满。那是我的名字。”
全场寂静。
有人倒吸一口冷气,有人下意识后退半步,更多人死死盯着那对光翼——它们安静地收拢在背后,没有攻击意图,只有重生后的疲惫与平静。
“留她下来。”慕云忽然开口,语气罕见认真,“她知道秦无绝实验室的所有布局,通风管道、备用电源、记忆存储区……全是活情报。”
周围立刻有人附和:“对,这种关键人物不能放走!”
“联盟刚成立,正缺战斗力!”
“让她当战术顾问也行!”
楚明舒没回头,只淡淡一句:“所以咱们反抗操控,就是为了再找个人替我们操控?”
人群哑然。
她缓步上前,仰头看向血蝶:“你想去哪儿?”
血蝶沉默片刻,摄像头缓缓扫过头顶那片被云纱映照得星光斑驳的天空。
“我想……看看没有实验室的天空。”她说,“真正的。”
“行。”楚明舒笑了,“导航我不包,但出门右转不收费。”
她抬手一挥,云纱自动让出一条通路,直通天际。
血蝶展开光翼,轻轻一跃。
没有轰鸣,没有炫光,只有风拂过羽翼的细微声响。她越飞越高,沿途所过之处,那些悬浮在空中的监控符文一个接一个熄灭,像是系统默认了她的自由通行权。
最后一刻,她悬停半空,回头望了一眼。
嘴角微扬,留下一句轻得几乎听不见的话:
“谢谢……让我记得自己是谁。”
然后,化作一道流光,划破天际,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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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台之上,众人仍仰着头。
云纱幕布的裂痕不知何时已经弥合,表面光滑如初,仿佛从未有过异象。唯有空气中残留的一丝能量余波,证明刚才的一切不是幻觉。
萧沉舟收剑归鞘,玉核桃在指间轻轻一转,又停下。
他没说话,只是看了楚明舒一眼,眼神里多了点别的东西——像是认可,又像是某种更深的震动。
慕云退到边缘,笔尖光带从炽烈的红转为青绿,像一场无声的妥协。他叼起一根新棒棒糖,却没咬,只是含着。
“你就不怕她回去报信?”他忽然问。
“她要是想回去,刚才就不会拆掉自己的杀戮协议。”楚明舒拍了拍储物囊,“而且你看她飞的方向——跟秦无绝老巢完全相反。人家都开始追梦了,你还想着抓壮丁?”
“我不是那个意思。”慕云皱眉,“我是说……她能摆脱控制,是因为你推送了心声。那如果别人也能这么干呢?比如秦无绝,往我脑子里塞段‘你其实恨楚明舒’的假记忆,我岂不是当场叛变?”
楚明舒一顿。
命运书签在识海中微微发烫,像是听到了什么危险议题。
“所以接下来的重点不是抓人。”她缓缓道,“是教会所有人——怎么听清自己的声音。”
她话音未落,书签突然自主浮现一行新字:
【检测到未知共鸣源,距离:极近】
两人同时警觉抬头。
萧沉舟右手已按上剑柄。
慕云笔尖光带瞬间转红。
而楚明舒的目光,则死死盯住储物囊角落——那里,一片不起眼的云纱残片正在轻微震颤,表面浮现出三个歪歪扭扭的字符:
“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