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岁岁与卫琳、卫瑶两位表姐在中围区域缓缓而行,收获颇丰,又猎得几只山鸡野兔。许是追逐一只颇为灵巧的白狐,三人不知不觉间,竟行至了一处林木尤为葱郁、气息更显幽深的地带。
卫琳率先勒住马缰,蹙眉环顾四周,低声道:“此地气息与中围不同,恐已接近内围边缘了。”
梁岁岁抬眼望去,只见前方古木参天,藤蔓缠绕,光线都黯淡了几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属于强大生物的威压。她心中了然,这确实已到了内外围的交界处。
“表姐说的是,我们不宜再往前了。”梁岁岁从善如流,正欲调转马头,忽闻不远处传来兵刃交击与女子的娇叱之声。
三人对视一眼,皆有些诧异。卫瑶好奇心起,提议道:“听着动静不小,我们去瞧瞧?小心些便是。”
于是三人策马悄声靠近,隐在一处茂密的灌木之后,向外望去。只见前方一片稍显开阔的林间空地上,两拨人马正战作一团,确切地说,是两位主角及其护卫正在争夺一头倒在地上的野兽。
那野兽体型似豹,皮毛却呈罕见的银灰色,额间有一缕赤红毛发,已然气绝,显然价值不菲。
争斗的双方,正是沈静瑶与李芊芊。
“李芊芊,这头‘赤纹云豹’是我先发现的,你竟敢出手抢夺!”沈静瑶一身火红猎装,此刻因打斗而微微喘息,面泛红晕,更添几分艳色,手中长剑舞动,剑光霍霍。
李芊芊杏眼圆睁,手中双刀攻势凌厉,招招狠辣,直取沈静瑶要害,口中冷笑道:“沈姐姐此言差矣!猎场规矩,各凭本事,谁最终得手便是谁的!你发现又如何?奈何不了它,合该让我得利!”
卫琳在灌木后看得微微摇头,低声道:“李芊芊这性子,太过急躁狠厉,不留余地。”
梁岁岁目光平静,唇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点评道:“沈静瑶倒是聪明,看似被动防守,实则步法轻盈,只在消耗李芊芊的体力与耐心。瞧,李芊芊气息已乱,攻势虽猛,破绽却多了。”
果然,不过片刻,沈静瑶觑准一个空档,剑身一抖,荡开李芊芊左手短刀,随即足下一点,身形如穿花蝴蝶般灵巧旋身,剑尖已精准地点在李芊芊右手腕脉处。
“嘶!”李芊芊吃痛,短刀险些脱手,连退数步,手腕已是鲜血淋漓。她带来的护卫见主子吃亏,想要上前,却被沈静瑶带来的、明显更为精锐的护卫隐隐拦住。
“李妹妹,承让了。”沈静瑶收剑而立,下巴微扬,虽气息也有些紊乱,但姿态依旧优雅从容。她示意手下将那头赤纹云豹收起。
李芊芊捂着伤口,眼睁睁看着到手的猎物被夺走,眼中几乎喷出火来,脸色铁青,却又无可奈何。
梁岁岁看清那所谓的“赤纹云豹”后,心中一阵无语。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稀有异兽,引得两位高门贵女如此不顾颜面地争夺,原来不过是头血脉稀薄、徒具其形的云豹后裔,在她眼中,与之前猎获的獐子也无太大区别,无非是皮毛好看些。
她这略带审视与不以为然的目光,恰好被正满心愤懑、四处扫视的李芊芊捕捉个正着。
李芊芊正愁一肚子火没处发,立刻像是找到了宣泄口,尖声道:“我当是谁在那里鬼鬼祟祟偷看!原来是梁大小姐!怎么,梁小姐是对这猎物有兴趣,还是觉得我与沈姐姐的打斗,入不了您的法眼?”
她这一嗓子,顿时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引到了梁岁岁三人藏身之处。
卫琳、卫瑶脸色微变,心知躲不过,只得策马从灌木后现身。梁岁岁亦随之而出,神色淡然,仿佛刚才只是在欣赏风景。
沈静瑶也看了过来,见到梁岁岁,尤其是对方那副云淡风轻、仿佛看了一场无聊闹剧的模样,心中因战胜李芊芊而升起的一丝得意瞬间被一股无名火取代。她今日处处被梁岁岁压过一头,正想寻机会找回场子,此刻岂会放过?
她轻抚鬓角,语带讥讽:“梁小姐好雅兴,竟有闲情在此观战。想必是收获颇丰,看不上我等争夺的这头小小云豹了?也是,梁小姐昨日一曲动京城,今日猎场,想必更是箭无虚发,猎得了什么稀世奇珍,不妨拿出来让我等开开眼界?”
这话夹枪带棒,既讽刺梁岁岁偷看,又暗指她猎物寒酸。
梁岁岁岂会听不出她话中之意?她目光扫过沈静瑶手下刚刚收获的那堆猎物,最终落在其中一只通体雪白、唯有双眼赤红如宝石的狐狸身上——正是颇为罕见的“雪瞳狐”,其皮毛保暖且能宁心静气,在帝都贵女圈中极受追捧,价值远超那赤纹云豹。
她心中一动,面上却依旧平静,缓缓开口:“沈小姐说笑了,岁岁技艺粗浅,岂敢与二位相比。不过是恰巧路过,见二位姐姐英姿飒爽,一时驻足罢了。”她语气顿了顿,目光似是不经意地掠过那只雪瞳狐,才继续道,“至于稀世奇珍,岁岁福薄,未曾得遇。倒是沈小姐这只雪瞳狐,灵秀非凡,确是难得。”
沈静瑶见她称赞自己的猎物,心中受用,虚荣心起,又见她似乎并无甚出色收获,挑衅之心更盛,当即扬声道:“梁小姐既然喜欢,不若我们比试一场?就比骑射狩猎,以一炷香为限,谁猎得的猎物多、或者猎物品阶更高,便算谁赢。若你赢了,”她指了指那只雪瞳狐,傲然道,“这头雪瞳狐,便归你所有!”
梁岁岁闻言,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她正愁如何“合理”地获取更多关注,或者制造一些“意外”,沈静瑶就将机会送上门来了,还有这等彩头?
她故作迟疑,沉吟片刻,方才抬眸,目光清亮地看向沈静瑶:“沈小姐此言当真?”
“自然当真!我沈静瑶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沈静瑶笃定梁岁岁必输,答得干脆。
“好!”梁岁岁应下,随即语气转为郑重,声音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耳中,“那便依沈小姐所言。只希望沈大小姐届时莫要反悔。毕竟,此事关乎的不仅是沈小姐一人的信誉,若然反悔,恐对沈家在整个云煌的信誉亦有影响,这干系……可不小。”
她这话,轻飘飘的,却如同一个无形的枷锁,瞬间套在了沈静瑶的身上。沈静瑶脸色微变,旋即恢复如常,冷笑道:“梁小姐多虑了!你还是想想,待会儿输了,该如何自处吧!”
一场由沈静瑶主动挑起,却被梁岁岁顺势接下,并悄然抬高了赌注的比试,就此定下。一旁的李芊芊捂着伤口,看着这一幕,眼中闪过一丝幸灾乐祸,无论是沈静瑶吃瘪,还是梁岁岁落败,她都乐见其成。而卫琳与卫瑶则面露忧色,悄悄示意一名护卫,速去寻梁昀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