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行人终于走出寂幽山岭那郁郁葱葱、危机四伏的边界,踏入相对安全的外围平坦地带时,夕阳已将天边的云霞染成了绚丽的橘红色。
远远地,便看到一辆通体玄黑、造型古朴大气的马车静候在那里。拉车的并非凡马,而是两匹神骏异常、额生微小凸起、隐有灵光流转的异兽,它们安静地伫立着,仿佛与周围的景物融为一体,却又散发着不容忽视的沉凝气息。
马车旁,一身青衣、身姿挺拔的青琐正翘首以盼。她锐利的目光第一时间就捕捉到了自家小姐的身影,立刻快步迎上前,在距离数步之遥处停下,恭敬地躬身行礼:“小姐。”
她的声音清冷平稳,听不出太多情绪,但那微微放松的肩线,显示她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下。
“青琐。”梁岁岁含笑点头,语气熟稔。
这时,青琐也注意到了与梁岁岁同行的睿王一行人。她立刻转向皇甫凛等人,动作流畅地行了一个标准且无可挑剔的宫礼:“奴婢青琐,见过睿王殿下,见过萧世子,钱公子,两位世子。”她的礼数周全,态度不卑不亢,既显示了对王公贵胄的尊重,又保持着属于梁岁岁身边人的独特气度。
皇甫凛微微颔首,算是回礼。萧煜则笑着拱了拱手:“青琐姑娘不必多礼。”他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在青琐和那辆神秘的马车上多停留了一瞬。这位侍女的修为他至今看不透,而这辆能悄无声息出现在寂幽山岭外围的马车,也绝非凡品。
“殿下,诸位,山岭一行,多谢照应。”梁岁岁转身,对着皇甫凛、萧煜几人微微颔首,算是道别,“我便在此与诸位分开回去了。”
皇甫凛深邃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沉声道:“梁小姐,保重。”
萧煜也收敛了平日的玩世不恭,正色道:“岁岁小姐,后会有期。今日……多谢。”这一声谢,含义复杂,既有对她赠予星辰钢的感谢,也有对她关键时刻出手相助,以及后来坦诚相告的感念。
梁岁岁嫣然一笑,不再多言。她在转身走向马车之前,脚步微顿,侧过头,抬起一根纤纤玉指,轻轻抵在自己饱满红润的唇瓣前,对着睿王几人,做了一个俏皮又带着明确意味的“嘘”的动作。
那双清澈明媚的眸子眨了眨,传递着不言而喻的信息——今日山中发生的一切,尤其是关于她的部分,还请保密。
皇甫凛眸光微动,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萧煜立刻会意,抬手做了个封口的手势,笑容有些促狭:“岁岁小姐放心,我等明白。”钱多多和平西侯世子也连忙点头如捣蒜。他们都不是蠢人,深知梁岁岁身上秘密的惊人程度,一旦泄露,必将给她和梁家带来无穷麻烦。于公于私,他们都会守口如瓶。
梁岁岁见状,这才满意地转身,由青琐小心翼翼地扶着,踏上了那辆神秘的马车。青琐紧随其后进入车厢。那两名如同背景板般沉默的车夫,自始至终未曾看向睿王他们一眼,待主人上车坐稳,便熟练地一抖缰绳。
异兽迈动四蹄,马车平稳地启动,几乎听不到什么声响,朝着帝都的方向驶去。
望着那辆逐渐远去的马车,萧煜忍不住用胳膊肘碰了碰身边的钱多多,压低声音道:“多多,你注意到没有?岁岁小姐身边真是能人辈出啊。那青琐姑娘,气息内敛,步伐轻盈,绝对是个高手。还有那两位车夫……”他咂咂嘴,“我怎么感觉,他们比很多所谓的护卫都让人看不透呢?而且,你们发现没,马车是一前一后两人驾驭,这配置……”
钱多多胖脸上也满是深以为然的表情,小声道:“萧兄所言极是。这两位车夫,看似普通,但站在那里,气息与周围环境浑然一体,若非亲眼所见,几乎感知不到他们的存在。这等敛息功夫,绝非寻常车夫能有。一前一后的驾驭方式,也更利于观察前后情况,应对突发……梁小姐这排场,啧啧。”他摇了摇头,感觉自己的商业头脑在评估这种“实力排场”时有些不够用。
就在他们低声议论时,梁岁岁的马车恰好从他们旁边不远处经过。一阵微风吹来,轻轻掀起了车厢侧面窗帘的一角。
刹那间,车厢内的景象短暂地映入几人眼帘——只见梁岁岁慵懒地倚靠在铺着柔软雪白裘皮的座椅上,青琐正跪坐在一旁,为她斟茶。少女侧颜完美,神情恬淡,指尖似乎正随意地把玩着一样散发着朦胧月白光晕的物品(正是那月华精粹),那场景,奢华、精致、安宁,与她当初从城外归来时的神秘景象,何其相似!
惊鸿一瞥,窗帘已然落下,马车加速,很快便消失在暮色笼罩的官道尽头。
萧煜等人收回目光,心中感慨万千。这一次寂幽山岭之行,实在是给了他们太多“惊喜”。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就在他们于山岭中休整、返程的这段时间里,一场无形的风暴已经开始以寂幽山岭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席卷而去。
“听说了吗?寂幽山岭出了个神秘女子!”
“何止听说!现在各方势力都传疯了!”
“龙骸谷的龙血芝、幻魔音谷的魂婴果、望月崖的月华精粹和星辰钢……据说都被同一个人夺走了!”
“是个蒙面女子,手段通天,来无影去无踪!当着南诏巫族、北漠狼帮、还有好几个修真家族的面,把宝物抢走,然后直接就消失了!”
“不止呢!听说在龙骸谷,她一个人断后,拦下了七八个势力的联军,打完架当着所有人的面就没了踪影!”
“各方大佬都气得跳脚,发誓要把这个女人找出来!”
“现在不少势力都在暗中搜寻,打听最近有哪个神秘女子高手出世,尤其是……戴着面纱,或者行为比较……呃,比较‘独特’的。”
“寂幽山岭”和“神秘蒙面女子”这两个词,以惊人的速度成为了各方势力、酒楼茶馆热议的焦点。南诏、西陵、乃至更远国度的一些隐秘帮派,都派出了探子,试图找出这个胆大包天、手段莫测的女子。
一股暗流,开始在云煌朝乃至更广阔的范围内涌动。而风暴眼的中心——梁岁岁,此刻正坐在舒适平稳的马车里,闭目养神,仿佛外界的一切纷扰都与她无关。
只是,这平静的帝都,还能平静多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