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瑾那声“别再出纰漏”如同紧箍咒,牢牢套在我的头上。周御史事件虽暂时搪塞过去,但疑心的种子已然种下。我知道,被动应付只会坐以待毙,必须主动破局,将水搅浑,方能于乱中取胜。
我非但没有因“办事不力”而收敛,反而以“戴罪立功”为名,向刘瑾提出了一个更大胆的计划——《强军策》。
我在策论中写道:“当今之患,不在零星乱党,而在边军疲敝、卫所空虚。若有一支完全忠于公公、装备精良、战法新颖的新军驻守京畿,则外可御强虏,内可镇不臣,天下莫敢不从。” 我刻意避谈文官,将矛头引向军权,这是刘瑾最关心也最能接受的领域。
同时,我主动交出了京城部分区域的防务管辖权,美其名曰“集中精力编练新军”,实则将一些容易引发冲突、管理繁琐的烫手山芋甩了出去。这一“以退为进”,果然让刘瑾颇为受用,认为我识时务、懂进退,将更多资源倾注到我的新军建设中。
新军的筹建需要海量银钱,刘瑾的拨款远远不够。我将目光投向了那些依附刘瑾、富得流油的其他阉党爪牙和地方豪强。
我授意赵莽等人,暗中收集他们贪赃枉法、侵占田产的罪证,然后选择几个不太核心却又家资丰厚的目标,以“稽查军需、打击奸商”为名,发动突然袭击,抄家夺产!所得钱财,大部分填入新军这个无底洞,小部分用来“孝敬”刘瑾和他的核心圈子。
此举一石三鸟:第一,解决了军费问题;第二,铲除了潜在的竞争对手,巩固了我在刘瑾集团内部的地位;第三,将矛盾和仇恨转移到了那些被清洗的“自己人”身上,我则躲在刘瑾的旗号下,安然无恙。那些幸存者只会更加畏惧刘瑾,也更恨我,但却不敢轻易动弹。
权力的稳固,让我有了更从容布局的底气。我再次秘密约见了张君宝。这次的地点,是在我完全掌控的新军匠作营深处。
张君宝比上次更加沉静,周身气息圆融,显然武功更有精进,对“太极”的理解也更深了。他看着我,眼神复杂:“董天宝,你如今权势滔天,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还想做什么?”
我屏退左右,直视他的眼睛:“君宝,你看这京城,像不像一个巨大的牢笼?刘瑾是笼门的看守,而你、我、小冬瓜,乃至这天下众生,都是笼中之鸟。”
“你想打破这牢笼?”他问。
“不,”我缓缓摇头,语出惊人,“我想成为新的看守,然后,制定新的规则。”
我向他摊开一部分底牌:新军的规模、匠作营的能力、我在阉党内部编织的关系网,以及我对刘瑾集团核心弱点的分析。
“刘瑾倒行逆施,天人共愤,其败亡是迟早的事。但他倒台之后呢?是另一个权宦上台,还是文官集团反扑,亦或是各地藩王趁机作乱?天下只会更乱。”我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静,“我要的,是在他倒台之前,接手他留下的大部分力量,以最快的速度,稳住局面。”
张君宝被我的野心震撼了,他沉默良久:“你……想当皇帝?”
“不,”我再次否定,“那个位置太高,太显眼。我要做的,是隐于幕后的执棋者。我需要你的帮助,君宝。”
“帮你争权夺利?”
“不,是帮你拯救苍生。”我纠正他,“用最小的代价,结束这场祸乱。你需要我的权势和情报,我需要你的武功和在野外的号召力。我们目标不同,但路径在此刻,可以重合。”
我提出了具体的合作方案:他和他的人,负责在我指定的时间、地点,清除刘瑾集团中最死硬、最无法争取的核心骨干,制造混乱和恐慌;而我,则利用这些“意外”,顺势接管他们的势力和地盘,并保护那些尚可挽救的清流与百姓。
这是一场与魔鬼的交易。张君宝的脸上充满了挣扎。但想到周御史的遭遇,想到更多可能被残害的无辜,他最终艰难地点了点头。
“但我有一个条件,”他紧盯着我,“事成之后,你必须放小冬瓜自由,并且……你我之间,必有一战。”
“可以。”我答应得干脆利落。
与张君宝的联盟,如同给我的权臣之路装上了最强的助推器。接下来的几个月,刘瑾集团内部接连发生“意外”:几个掌握关键权力、对他忠心耿耿的干将,或暴毙,或失踪,或被爆出惊天丑闻而下台。
每一次事件,我都“恰好”能迅速填补权力真空,或以“稳定大局”为由,接管相关事务。我的权势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膨胀,新军也逐渐成型,展现出强悍的战斗力。刘瑾对我愈发依赖,甚至将关乎他身家性命的贴身护卫部分工作,也交由我的新军负责。
然而,我能感觉到,刘瑾看我的眼神,在依赖之余,那深处的忌惮与冰冷,也愈发浓重。他并非蠢人,接连的“意外”和我的迅速崛起,不可能不引起他的怀疑。
他开始暗中调查,动用他掌控的内厂力量,试图找出隐藏在幕后的黑手。朝堂之上,波谲云诡,表面上我权倾朝野,实则已站在了风暴眼中心。
我知道,最终摊牌的时刻,快要到了。我与刘瑾,这对看似牢不可破的“君臣”,即将迎来图穷匕见的瞬间。而小冬瓜,在别院中通过我“无意”泄露的只言片语,似乎也察觉到了山雨欲来的压抑,她看我的眼神,少了些许恨意,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担忧。
龙潜于渊,腾必九天。但跃出深渊的那一刻,是翱翔苍穹,还是坠入万劫不复,无人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