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口外，时间仿佛变得粘稠而缓慢。阴冷的风持续不断地从那个半人高的黑洞中涌出，带着水汽和那缕若有若无的古老气息，吹得藤蔓微微晃动，也吹得李玄真的衣袂轻轻摆动。
大黑似乎有些不耐烦，巨大的熊掌焦躁地刨着地面，发出沙沙的声响，它对这种等待显然缺乏兴趣，更不理解李玄真为何对这么一个黑漆漆的洞如此上心。鼠群则远远地躲在一旁，挤成一团，小眼睛紧张地盯着洞口，显然对里面的气息依旧充满畏惧。
李玄真负手而立，面色平静，但神识却高度集中，如同无形的触须，尽可能地向洞内延伸，试图捕捉任何一丝异常的波动。洞壁对神识的阻碍感依旧存在，但比起最初已经适应了许多，能模糊地感知到通道向下延伸的轮廓，以及深处那潺潺水流声的方位。
二哈进去已经有一小会儿了，里面除了持续的水声，并无其他异响传来。这让他稍微安心了些，至少说明二哈没有一进去就遭遇 immediate 的危险。
就在这时，洞内深处，毫无征兆地传来了一阵急促而高亢的犬吠！
“汪汪！汪汪汪汪——！”
这声音并非遇到危险时的惊恐尖叫，也非示威性的怒吼，而是一种极其兴奋的、仿佛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的欢快叫声，穿透曲折的通道，清晰地传了出来！
“嗷呜？！（快来看！）”李玄真甚至能从这兴奋的吠叫中，捕捉到二哈那特有的、邀功般的急切意念。
有发现！而且看样子不是坏发现！
李玄真精神一振，不再犹豫。他转头对大黑道：“熊哥，让开点，我把洞口弄大些！”
大黑低吼一声，顺从地后退了几步。
李玄真深吸一口气，体内丹田中，那枚琉璃金丹骤然加速旋转，精纯磅礴的灵力瞬间涌向双臂。他低喝一声，双掌猛地按在洞口两侧坚硬潮湿的岩壁上！
“嗡——”
金丹期的强大力量爆发开来，却不是蛮横的摧毁，而是带着一种精准的控制力。灵力如同无形的楔子，嵌入岩壁的结构缝隙之中，然后缓缓地向两侧扩张！
“咔嚓……咔嚓……”
令人牙酸的岩石碎裂声响起，但规模被控制得极小。只见那原本仅容二哈通过的狭窄洞口，在李玄真灵力的作用下，硬生生地被撑开、拓宽。碎石和泥土簌簌落下，很快，一个足以让成年人弯腰通行的新洞口出现在了眼前。
更为浓郁的阴冷湿气夹杂着那股古老的气息扑面而来。
“你们在外面等着。”李玄真对鼠群和大黑吩咐了一句，随即毫不犹豫，一矮身，便钻入了扩开后的洞口。
一入洞中，光线骤然暗淡，只有身后洞口传来的微弱天光。空气冰凉潮湿，充满了泥土和水汽的味道，而那缕古老的气息在这里变得清晰了不少，仿佛渗透在每一寸空气和岩壁之中。
通道果然向下倾斜，而且颇为曲折。脚下是湿滑的岩石和淤泥，四周洞壁粗糙，挂满了湿漉漉的苔藓。二哈那兴奋的吠叫声从更深处传来，指引着方向。
李玄真运转灵力，双眸微泛琉璃光泽，黑暗中的景物顿时清晰起来。他加快速度，沿着曲折的通道向下行去。
越往深处，水流声越大，从最初的潺潺之声，逐渐变为哗哗的奔流之响。那古老的气息也愈发明显，甚至给人一种错觉，仿佛正逆着时光长河，走向某个被遗忘的纪元。
拐过最后一个急弯，眼前豁然开朗！
他竟走出了狭窄的通道，踏入了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
这是一个极为广阔的地下溶洞，穹顶高悬，望不到顶，只能感受到无尽的黑暗和空阔。一条宽阔的地下暗河在溶洞中奔腾流淌，河水漆黑如墨，却诡异地在表面泛着点点细碎的磷光，照亮了附近的一小片区域，更远处则沉入无尽的黑暗，只能听到隆隆的水声奔向未知的远方。
空气在这里反而比通道中更清新一些，但那股古老沧桑的气息却浓郁得几乎化为实质，吸入肺中，竟带着一丝淡淡的、从未感受过的灵气味道！这灵气极其稀薄，却异常精纯古老，与当今天地间的灵气截然不同，仿佛来自无比遥远的过去，带着一种蛮荒、苍凉、却又无比纯粹的味道。
李玄真的目光瞬间被河岸边的情景吸引住了。
就在暗河冲刷形成的滩涂和附近的岩石地上，散落着大量的骸骨！
这些骸骨并非现代常见妖兽或人类的骨骼，其形态怪异而巨大。有的肋骨粗如梁柱，弯曲成诡异的弧度；有的头骨硕大无比，吻部尖长，生着狰狞的骨角；有的肢骨断裂，断面参差不齐，却依旧闪烁着一种黯淡的金属光泽……所有这些骨骼都呈现出一种惨白的色泽，仿佛被时光和流水冲刷了无数岁月，但依旧能感受到它们主人生前必定是极其庞大而恐怖的巨兽。
李玄真仔细辨认，竟无一种能与现今修仙界典籍中记载的任何已知物种完全对应上了。这些，仿佛是只存在于远古传说中的蛮荒异兽！
他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这些骸骨，这奇特的古老灵气，这奔流的地下暗河……这里，难道是一处上古时期的战场遗迹？或者说，是某处古老时代的埋骨之地？那些传说中的巨兽，曾在此厮杀或陨落？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暗河深处，那被无垠黑暗笼罩的方向。河水奔流的声音从那边传来，隐约间，在那极远极远的黑暗深处，似乎有一点极其微弱的、不同于河面磷光的、更为凝聚的幽光，闪烁了一下。
那是什么？
是某种发光的水底矿物？是某种奇特的生物？还是……某种遗落的古宝？
那微光闪烁的位置，传来的气息更加古老，甚至带着一丝让李玄真金丹都微微悸动的莫名波动。
就在他凝神远眺，心中权衡是否要冒险靠近探查一二时——
一股冰冷、死寂、毫无感情波动的神识，如同潜藏于深渊中的毒蛇，悄无声息地从暗河深处扫了过来！
这神识并不磅礴，却极其凝练，带着一种纯粹的冰冷和漠然，仿佛视万物为刍狗。它扫过李玄真的身体，一瞬间，李玄真只觉得如坠冰窖，血液几乎冻结，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强烈危机感猛地炸开！
危险！
极大的危险潜藏在那黑暗的河水之下！
那绝对不是什么善类，其气息之诡异、冰冷，远超他之前遇到的任何妖兽或修士。那更像是一种古老而邪恶的守护者，或者干脆就是某种依托这特殊环境存在的恐怖生灵。
“二哈！回来！”李玄真低喝一声，毫不犹豫地做出了决定。
正对着一具巨大兽骨兴奋乱嗅的二哈，也似乎感受到了那股冰冷的扫视，顿时毛发倒竖，尾巴夹紧，发出一声畏惧的低呜，瞬间窜回到李玄真脚边。
李玄真最后深深地望了一眼暗河深处那微光闪烁的方向，以及脚下这片布满上古兽骨的河滩，毫不犹豫地转身，带着二哈，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沿着原路退回。
直到重新走出洞口，感受到外面森林熟悉的空气和阳光（尽管被树荫过滤），那股如芒在背的冰冷危机感才缓缓消退。
“怎么样怎么样？里面有啥？”王铁柱好奇地凑上来问。
大黑也投来询问的目光。
李玄真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回头看了一眼那重归寂静的洞口，缓缓道：“一条很大的地下暗河，一堆从来没见过的巨大兽骨，还有……一个感觉咱们现在绝对惹不起的大家伙藏在河里。”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遗憾，却又无比清醒：“这地方邪门得很，也危险得很。里面的东西，等以后咱们强了，再来探吧。”
此次探洞，虽只是惊鸿一瞥，却再次印证了他的猜想：这片土地之下，埋藏的秘密和危险，远超想象。那暗河，那兽骨，那古老的灵气，还有河中的恐怖存在，无疑又为“上古战场”的传说，添上了一笔浓重而真实的注脚。
变强的渴望，在他心中愈发迫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