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那令人心悸的煞风狭道,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却又瞬间将一种更深沉的压抑感砸在众人心头。他们仿佛踏入了一片被遗忘的死亡之境。
这里是一片巨大的盆地,盆地中央,赫然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漆黑如墨的潭水。水面平滑如镜,没有一丝涟漪,仿佛一块巨大的、吞噬光线的黑曜石镶嵌在暗红色的大地上。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极致的寒冷,并非寻常的低温,而是一种能渗透护体灵光、直钻骨髓、甚至冻结神魂的阴寒。盆地里寂静无声,连永恒呼啸的戈壁煞风到了这里都变得小心翼翼,只在盆地边缘打着旋,不敢轻易侵入那片黑色水域的上空。
“嘶——好冷!”王铁柱打了个哆嗦,下意识地紧了紧衣服,呵出的气瞬间变成白霜。
大黑不安地刨着地面,低吼声中带着明显的忌惮。二哈更是夹紧了尾巴,躲在大黑身后,瑟瑟发抖,动物的本能让它对那片黑水产生了极致的恐惧。
就连话痨的阿飘也安静了不少,虚影微微收缩,语气带着凝重:“‘凝煞寒潭’…没想到这里也形成了一个…小心点,这玩意儿邪门得很,是煞气浓到极致,混合了某种极寒地脉才形成的。沾上一点,金丹修士也得脱层皮!”
李玄真眼神微眯,琉璃金丹自行加速运转,体表泛起微光,抵抗着那无孔不入的阴寒。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潭水中蕴含的煞气精纯而霸道,远非外界那些混乱的煞风可比,而且其中还掺杂着一种诡异的、能冻结生机的力量。
“绕过去。”李玄真果断下令。这寒潭给他一种极其危险的感觉,绝非善地。
他们沿着盆地边缘,小心翼翼地绕行,尽量远离那黑色的潭水。盆地的地面是一种坚硬的、仿佛被冻裂的黑色岩石,踩上去发出“咔嚓咔嚓”的脆响,在死寂的环境中格外刺耳。
然而,盆地面积巨大,想要完全绕开寒潭需要花费极长的时间,而且边缘地带的地形也并不平坦,布满了裂缝和陡坡。
就在他们艰难前行时,异变突生!
一直小心翼翼跟在王铁柱脚边的二哈,为了避开一道突然裂开的地缝,下意识地向内侧跳了一步,后爪不小心踩到了寒潭边缘一处看似结实、实则早已被寒气侵蚀酥脆的黑色岩石!
“咔嚓!”
岩石碎裂,二哈惊叫一声,半个身子瞬间滑向潭水!它拼命想用前爪扒住岸边,但那黑色的潭水仿佛有生命般,涌起一股细微的浪花,瞬间裹住了它的一条后腿!
“嗷呜——!”二哈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嚎!只见它的后腿在接触到潭水的瞬间,皮毛血肉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白、僵硬,仿佛一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生机,冻结成了冰冷的石头!而且那灰白色还在急速向上蔓延!
“二哈!”王铁柱目眦欲裂,想也不想就要扑过去拉它。
“别碰它!”李玄真暴喝一声,动作比思维更快!他猛地一掌拍出,并非拍向二哈,而是拍在二哈身前的地面上,灵力爆发,震起无数碎石暂时阻挡了王铁柱。同时他身形如电,瞬间冲到潭边,右手之上琉璃丹火轰然爆发,化作一只火焰手掌,精准地抓向二哈那条被冻结的后腿!
“嗤——!”
极寒与极热猛烈碰撞,爆发出大量灰白色的雾气,发出刺耳的声响。丹火疯狂灼烧着附着在二哈腿上的黑色潭水和那股阴寒死气。二哈疼得浑身抽搐,惨叫不止,但那股灰白色的蔓延之势终于被暂时遏制住了。
李玄真额头青筋暴起,全力催动丹火。他能感觉到自己的丹火之力正在被那诡异的潭水快速消耗,那寒气极其顽固,甚至试图沿着丹火反向侵蚀他的手臂!
“好霸道的阴寒煞气!”李玄真心中暗惊,琉璃金丹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旋转,更多的丹火汹涌而出。
阿飘在一旁急得虚影乱晃:“快!快把它拉出来!这鬼潭水的寒气能冻碎神魂!这傻狗要是神魂被冻伤,可就真成傻狗了!”
李玄真猛地发力,火焰手掌包裹着二哈的后腿,硬生生将它从潭水中拔了出来!只见二哈的那条后腿已经完全变成了灰白色的石头模样,僵硬无比,甚至能看到内部冻结的血管和骨骼,触目惊心。
二哈瘫在地上,呜呜哀鸣,浑身颤抖,显然痛苦到了极点,而且那股阴寒之气还在它体内肆虐。
李玄真不敢怠慢,持续输出丹火,小心翼翼地灼烤着那条石化的腿,既要驱散阴寒死气,又不能伤及二哈本身的生机。这个过程极其精细,对灵力控制和丹火温度要求极高。豆大的汗珠从李玄真额头滑落,瞬间被周围的低温冻成冰晶。
王铁柱在一旁急得团团转,却又帮不上忙。大黑焦躁地踩着脚,对着寒潭发出威胁性的低吼。
足足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在消耗了海量丹火之力后,二哈腿上的灰白色才渐渐褪去,恢复了些许血肉的颜色,但依旧肿胀僵硬,布满冻伤的血痕。那股侵入体内的阴寒死气总算被暂时逼退,但二哈也元气大伤,萎靡不振,站都站不起来。
李玄真松了口气,收回丹火,脸色有些苍白,显然消耗不小。他看了一眼那依旧平静得可怕的黑色寒潭,眼神无比忌惮。
他取出一些疗伤和补充气血的丹药喂给二哈,又让王铁柱用绷带小心地将它的伤腿包扎好。
“这鬼地方…”王铁柱心疼地抱着虚弱的二哈,心有余悸。
李玄真却走到寒潭边,蹲下身,仔细观察。他取出一个得自天澜宗弟子的、品质极佳的寒玉瓶,小心翼翼地用灵力操控,从潭水中汲取了浅浅的一小瓶。
那黑色的液体在寒玉瓶中依旧散发着惊人的寒气和煞气,瓶壁瞬间凝结出一层厚厚的黑霜。
“狗蛋哥,这玩意儿这么危险,你收集它干嘛?”王铁柱不解。
李玄真将瓶口封好,贴上几张封印符箓,这才收起,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危险?有时候,越危险的东西,用对了地方,效果就越好。阴人必备啊!”
他想象着将来若遇到强敌,冷不丁将这玩意扔出去…那场面一定很精彩。
就在他刚收起玉瓶的瞬间,阿飘突然发出一声急促的警告:“小心水下!”
几乎同时,平静的黑色潭水中央,无声无息地凸起一个巨大的鼓包!下一刻,一条完全由漆黑潭水和精纯煞气凝聚而成的、半透明的触手,猛地破水而出,带着冻结一切的阴寒死气,如同一条巨大的鞭子,悄无声息却又快如闪电地朝着岸边的李玄真狠狠抽来!
这攻击毫无征兆,且无声无息,直到临近才带起一股刺骨的寒风!
李玄真汗毛倒竖,想也不想,脚下用力一蹬,身形暴退!同时一直握在手中的加强版板砖灌注全力,迎着那触手猛砸过去!
“轰!”
板砖砸在触手上,却仿佛砸中了一块万载寒冰,发出沉闷的巨响!巨大的力量震得李玄真手臂发麻,板砖表面的陨星铁芯都覆盖上了一层黑霜!那触手也被砸得微微一滞,飞溅出几滴黑色的潭水,落在地上瞬间将岩石冻裂。
触手一击不中,缓缓缩回潭水之中,那巨大的鼓包也悄然平复,潭面再次恢复死寂,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但岸边那被冻裂的岩石和李玄真板砖上的黑霜,却昭示着刚才的危险并非幻觉。
“什么东西?!”王铁柱吓得脸都白了。
阿飘的虚影波动剧烈,语气带着后怕:“是这寒潭孕育的‘煞魇’!没有固定形态,是潭水精华和无数沉入潭底的怨念结合体!物理攻击效果很差,而且极其记仇!我们快走!它盯上我们了!”
李玄真看了一眼恢复平静却更显诡异的黑潭,没有犹豫,立刻带队加速离开盆地边缘。
他们不敢再停留,甚至顾不上休息,拖着伤腿的二哈,以最快速度远离了那片恐怖的凝煞寒潭。
直到再也看不到那黑色的水面,感受不到那刺骨的阴寒,众人才稍微松了口气,但心中对这片葬神戈壁的危险,有了更深一层的认知。
这里的恐怖,远不止于风沙和煞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