陨星殿前,空气凝滞如铁。
墨渊老魔枯槁的手指轻轻摩挲着白骨幡杆,幽深的目光在李玄真苍白的面孔和那卷金属地图之间来回扫视,如同毒蛇审视着猎物,计算着下口的时机与价值。另一侧,黑犀妖王显得极不耐烦,粗重的鼻息喷出两道白汽,手中青铜战斧上的煞气几乎凝成实质,若非对那诡异殿门和墨渊有所忌惮,恐怕早已一斧劈来。
压力如山,重重压在李玄真三人身上。王铁柱手心全是冷汗,搀扶着李玄真的手臂微微颤抖。大黑喉咙里持续发出威胁的低吼,却难以驱散那令人窒息的威压。
李玄真强忍着经脉撕裂的剧痛和金丹空乏的虚弱,大脑飞速运转。他知道自己接下来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可能决定生死。他不能真的完全依靠地图——那东西最多指引路径,对破解这种上古封印恐怕帮助有限。他必须拿出更独特、更无法替代的东西。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前方那扇布满玄奥符文与战争创伤的巨大殿门。光线昏暗,那些符文大部分黯淡无光,被尘埃和凝固的暗色污迹覆盖,难以辨认全貌。但就在他集中全部精神凝视时,心脏猛地一跳!
某些符文的笔画结构,那些转折,那些蕴含的某种难以言喻的“意”,与他怀中那枚得自哨所、数次帮助他们化险为夷的玄甲军令牌上的纹路,有着惊人的神似!并非完全一样,更像是同源而出,属于同一个体系的不同应用!
一个大胆的念头如同电光般划过他的脑海。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气血,迎向墨渊老魔审视的目光,声音依旧沙哑,却带上了一丝奇异的笃定:“前辈,强行破门,恐非良策。此殿门封印,似乎…并非寻常阵法禁制,更像是一种…古老的权限检验。”
“权限检验?”黑犀妖王粗声打断,满是怀疑,“检验什么?难道还要这死殿认主不成?”
“或许…检验的是…身份。”李玄真缓缓说道,同时艰难地抬起手,探入怀中。这个动作让墨渊老魔眼神一凝,周围魔修也瞬间戒备起来。
但李玄真掏出的,并非什么攻击性法器,而是一枚古朴的、边缘有些磨损的玄黑色令牌。令牌材质非金非铁,正面刻着一个苍劲的“玄”字,背面则是交叉的战戈与盾牌图案——正是那枚玄甲军令牌。
令牌出现的瞬间,似乎与那巨大的殿门产生了某种极其微弱的共鸣。殿门上某些黯淡的符文,极其轻微地闪烁了一下,几乎难以察觉。
然而,在场修为最高的墨渊老魔和黑犀妖王,几乎同时捕捉到了这一丝细微的变化!
两人眼神瞬间变得锐利无比,之前的轻视和怀疑被浓浓的惊异取代。
“这是…”墨渊老魔死死盯住那枚令牌,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他能感觉到,这令牌与这陨星殿之间,存在着某种他无法理解的联系。
“此物乃晚辈偶然所得,似与上古一支名为‘玄甲军’的军团有关。”李玄真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或许…它是钥匙的一部分。”
“一部分?”墨渊老魔声音沙哑,“何意?”
“晚辈只是猜测,”李玄真谨慎地说道,同时目光再次扫过那些符文,“令牌或可视为信物,但欲开启此门,恐需…符合此门认可的‘条件’。”
他不敢把话说满,更不敢直接说出“需要战意和军魂”这种他自己都只是隐约感觉的猜测。他必须引导这两位强者自己去尝试,去碰壁,从而凸显出他这“钥匙”的不可或缺。
“哼!装神弄鬼!”黑犀妖王显然没那么多耐心,猛地踏前一步,恐怖的气血之力爆发,抡起青铜战斧,带着撕裂一切的狂暴力量,狠狠劈向那层黯淡的光膜!
“给本王开!”
轰!!!
巨响声震耳欲聋!狂暴的妖力与殿门封印结结实实撞在一起!
然而,那层看似微弱的光膜,却展现出惊人的韧性。它并未硬抗,而是泛起一圈圈剧烈的水波状涟漪,将黑犀妖王那开山裂石的恐怖力量尽数吸纳、分散、导入整个殿门乃至其后庞大的殿体结构之中。
光芒急闪数下,纹丝未动!反而一股苍凉、厚重、带着反震之力的波动猛地扩散开来!
黑犀妖王闷哼一声,竟被自己的一部分力量反震得倒退半步,握斧的手臂微微发麻,脸上首次露出惊愕之色。
墨渊老魔眼中闪过一丝讥讽,却并未出声。他早已尝试过类似手段,结果并无二致。这封印的强度远超想象,更诡异的是其特性,似乎对蛮力有着极强的化解能力。
“看到了吧,蠢货。”墨渊老魔沙哑道,“此门借整座大殿残余之力自成一体,蛮力难破。”他再次看向李玄真,特别是他手中那枚再次引起波动的令牌,“小子,你的‘钥匙’,该如何用?”
李狗蛋知道时机到了。
他示意王铁柱和大黑扶着他,缓缓走向那巨大的殿门。墨渊老魔和黑犀妖王都紧紧盯着他,魔修与妖族也各自戒备,气氛再次紧张起来。
越是靠近,那股苍凉悲壮的气息越是浓郁。殿门上除了符文,还有无数斑驳的痕迹,刀劈斧凿,爪痕箭孔,无声诉说着曾经发生的惨烈战斗。
李玄真强忍着不适,目光在门上仔细搜寻。根据地图的模糊标注,结合令牌的感应,他很快锁定了一处位于殿门右侧、相对平整的区域。那里没有过多的战斗伤痕,反而刻着一个清晰的、与令牌上图案几乎一模一样的交叉战戈与盾牌的徽记!
徽记中心,有一个不易察觉的浅浅凹槽。
李玄真深吸一口气,举起手中的玄甲军令牌,缓缓地、郑重地将其按向那个凹槽。
大小、纹路,完美契合。
在令牌与凹槽接触的瞬间——
嗡!
一声低沉的、仿佛来自远古的嗡鸣声自殿门内部响起。
那枚玄黑色的令牌骤然亮起微弱的、却异常纯正的暗金色光芒。与此同时,殿门上那个战戈与盾牌的徽记,也随之亮起,光芒流转,仿佛被注入了某种生机。
紧闭的殿门上,那层坚韧的光膜 visiblely 波动起来,如同平静的湖面被投入石子,涟漪道道扩散。光芒似乎…减弱了一丝?门后那沉重如山的封闭感,也似乎松动了一线!
“有效!”王铁柱忍不住低呼一声,又赶紧捂住嘴。
墨渊老魔和黑犀妖王眼中同时爆发出精光!死死盯着那波动的光膜和镶嵌其上的令牌。
然而,也仅仅如此了。
令牌持续散发着微光,徽记也在闪耀,但那光波荡漾了片刻之后,便逐渐有平息的趋势。殿门,并未开启。那丝松动感再次凝固,光膜依然存在,只是比最初似乎稀薄了微不足道的一丝。
就像是一把正确的钥匙插入了锁孔,转动了半圈,却因为力量不足,或者缺少了某个最终步骤,无法彻底打开。
“怎么回事?”黑犀妖王急躁地吼道,“门为何不开?”
墨渊老魔眉头紧锁,感受着那令牌与殿门之间奇特却后劲不足的联系,阴沉道:“似乎…缺了点什么。一种…引子?或者…认可?”
就在这时,一个极其微弱、断断续续、仿佛随时会消散的意念,如同丝线般,艰难地钻入李玄真的脑海。
“…小…子…”
是阿飘!
它的意念比任何时候都要虚弱,如同风中残烛。
“…令牌…是信物…但…门…为战士而开…需要…战意…真正的…玄甲战意…或者…军魂…”
意念到此,戛然而止,再次陷入了彻底的沉寂。显然,刚才令牌与殿门的共鸣,极其微弱地刺激到了沉睡的它,让它拼尽最后一丝力量,传递出了这最关键的信息后,便再也无法维持。
李玄真心中巨震!
果然如此!和他最隐秘的猜测吻合!这扇门,认可的不仅仅是令牌这件死物,更是持令者的“身份”与“意志”!需要的是玄甲军那宁死不屈、血战到底的战意!或者,是那些战死于此、执念不散的军魂本身!
可他到哪里去弄“军魂”?他又如何模拟出那上古军阵惨烈不屈的战意?《混元功》虽能模拟诸多气息,但那种历经血火淬炼、融入灵魂的集体战意,岂是轻易能够模仿?
而身后,墨渊老魔那冰冷的目光已经再次投来,带着明显的不耐与审视:“小子,看来你的‘钥匙’并不完整。若你无法打开此门,那你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