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修制造的阴煞黑雾如同巨大的墨色怪兽,吞噬了甬道入口及其周边区域,将最激烈的厮杀声与能量碰撞闷在了那浓稠的黑暗之中。营地其他地方的混乱并未停歇,惊恐的劳工像无头苍蝇般乱窜,零星的战斗在阴影处爆发,圣殿守卫疲于奔命,试图弹压全局,却处处捉襟见肘。刺耳的警报声、呵斥声、惨叫声、法术爆鸣声、以及窝棚倒塌的轰响,混合着呼啸的风沙,谱成一曲绝望的交响。
李狗蛋心如止水,与这末日般的喧嚣形成了鲜明对比。他如同一条滑腻的游鱼,精准地穿梭在混乱的缝隙里。目标明确——那处半塌窝棚后的岩石裂缝。魔修的袭击是意外之喜,制造出的混乱更是千金难买的掩护,他必须在这短暂的窗口期内,找到通往山体内部的另一条路。
几个起落间,他已悄无声息地潜至目的地。这片区域因之前的塌方和废弃,显得格外荒凉破败,堆积的碎石和朽木形成了一个天然的视觉屏障。白日里注意到的那条裂缝,在昏暗的光线下更显隐蔽,仅有尺许宽,被几块巨大的落石半掩着,若非提前知晓,极易忽略。
靠近裂缝,一股微弱的、带着土腥和霉味的凉风从中透出,证实了其并非死路。李狗蛋没有立刻钻入,而是先屏息凝神,将神识压缩到极致,如同最纤细的探针,小心翼翼地探入裂缝深处。
神识反馈回来的信息复杂而混乱。裂缝内部并非笔直向下,而是曲折蜿蜒,时宽时窄,岩壁粗糙,布满了尖锐的棱角。更深处,光线无法企及,一片漆黑。但引起李狗蛋注意的是,在裂缝深处某个拐角之后,岩壁的触感发生了微妙变化,不再是天然岩石的粗糙无序,而是出现了一种极其细微的、带有规律性的刻痕,并且,那里传来的气流似乎也稍微稳定了一些。
“有戏!”李狗蛋心中一动。这裂缝,很可能并非完全天然形成,而是某种地质变动,恰好撕裂了一条早已存在的、被掩埋的玄甲军辅助通道或通风口!
他不再犹豫,深吸一口气,将《混元功》运转,周身骨骼发出一阵极其轻微的噼啪声响,整个人的体型似乎都缩小了一圈。这是肉身控制达到一定程度后,才能施展的“缩骨”技巧,虽不及真正的变化神通,但应对这种狭窄缝隙已绰绰有余。
他如同没有骨头的泥鳅,侧身挤入了裂缝。冰冷的岩壁摩擦着衣物,发出沙沙的轻响。通道内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尘埃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凝固了万古岁月的苍凉气息。他全靠神识探路,每一步都走得极其谨慎,避开尖锐的岩石,感知着前方的地形。
前行约莫十余丈,裂缝果然开始向下倾斜,并且逐渐收窄,最窄处甚至需要他完全匍匐前进才能通过。压力陡增,上方似乎有万吨岩石悬顶,若是心理素质稍差者,只怕早已被这无尽的黑暗和压迫感逼疯。但李狗蛋道心坚定,目光沉静如渊,只是默默计算着距离和方向。
就在他感觉通道似乎即将被彻底堵死时,前方豁然开朗!不,并非真正的开朗,而是通道在此处猛地拐了一个近乎直角的弯,拐角后,空间稍微宽敞了些,足以让人弯腰站立。而更关键的是,拐角处的岩壁上,他清晰地“看”到了!
那不再是天然形成的裂纹,而是人工开凿的痕迹!虽然已被岁月侵蚀得模糊不清,但那种规整的、带着明确意图的斧凿线条,绝不会错!尤其是一处相对平整的壁面上,残留着几个几乎被磨平的奇异符号,那符号的笔画结构,与他怀中的玄甲令上的纹路,以及之前在甬道口感应到的“土蕴阵”符文,隐隐有着一丝同源的气息!
“就是这里!”李狗蛋心中振奋。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那些冰冷的刻痕,仿佛能感受到无数年前,玄甲军士在此挥汗如雨、开凿通道的壮阔场景。这条裂缝,果然是通往玄甲军遗迹的另一条路径!而且,从位置和走向判断,它很可能避开了圣殿主力挖掘和布防的正面区域,直通遗迹的某个相对偏僻的角落!
他仔细感应着通道深处的气息。那股苍凉古老的气息更加清晰了,其中还夹杂着一丝极其微弱的、仿佛源自地脉的温热,以及……一种被层层掩盖、却依旧顽强存在的、令人心神宁静的坚韧意志。这意志,与圣殿那邪阵的污秽阴冷截然不同,反而与他怀中的“戍土之烬”有着奇妙的共鸣。
“薪火……难道真的藏在这地宫深处?”李狗蛋眼神锐利起来。必须进去!无论里面有什么,都必须一探究竟!这不仅关乎苏清月,更关乎玄甲军的遗志和可能存在的、对抗“他们”的希望!
他调整了一下呼吸,将状态恢复到最佳。前方的通道依旧黑暗深邃,不知通往何方,隐藏着怎样的危险与机遇。但此刻,他已经踏上了这条隐秘的路径,再无回头之理。
回头望了一眼来路,外面营地的喧嚣和厮杀声,已被厚厚的岩层隔绝,变得模糊不清。而前方,是未知的黑暗,也是破局的唯一希望。
李狗蛋不再迟疑,迈开脚步,坚定地向着裂缝通道的深处,向着那被尘封了无数岁月的玄甲军地宫,潜行而去。身影很快便被浓郁的黑暗吞噬,只剩下微弱的脚步声,在死寂的通道中轻轻回荡,渐行渐远。圣殿与魔修在上面打得你死我活,却不知,真正的黄雀,已经悄然从他们意想不到的角落,摸向了最关键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