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兵谷内的气氛,因为李狗蛋的回归和那几名凌霄宗叛逃者的加入,悄然发生着变化。一种名为“希望”的东西,如同微弱却顽强的火苗,在每个人心底摇曳生长,驱散着绝望的寒意。然而,现实的窘迫并未改变。物资依旧匮乏,伤员仍需救治,近三千张嘴巴每日的消耗,像无形的鞭子,抽打着冷锋和李狗蛋的神经。
在苏清月醒来后的第三天清晨,李狗蛋决定不再等待。王铁柱的伤势在营地简陋的条件下恢复缓慢,但已能自由活动,负责照顾苏清月和协助管理日渐繁杂的后勤琐事。二哈的恢复力惊人,身上的伤口已然结痂,重新变得精力充沛,寸步不离地跟着李狗蛋。
溶洞入口处,冷锋精心挑选的十名暗堂影卫已无声集结。他们如同融入阴影的石块,气息收敛到极致,眼神锐利而冰冷,是暗堂最顶尖的潜行与猎杀好手。加上李狗蛋和二哈,这支十二人的小队,便是今日外出“觅食”的利刃。
“盟主,一切小心。以此为中心,方圆三百里内,我们布置的警戒法阵显示,共有三支仙门巡逻队活动,每支约十人,由一名金丹中期带领,其余为筑基期。这是他们大致的活动路线和换防间隙图。”冷锋将一枚记录着信息的玉简交给李狗蛋,又补充道,“另外,据此向西一百五十里,有一处小型的‘寒铁矿脉’,原本由依附凌霄宗的一个小家族控制,总部被毁后,那里似乎只剩下少量守卫,或许有库存。”
李狗蛋接过玉简,神识一扫,信息了然于胸。他点了点头,看向整装待发的影卫:“都清楚了?我们这次的目标,不是硬碰硬,是悄无声息地拔掉钉子,拿走我们需要的东西。一切行动,以我的手势为准,没有我的命令,不许擅自出手,更不许发出任何不必要的声响。”
“是!盟主!”十名影卫低声应诺,声音整齐划一,带着金属般的质感。
没有多余的废话,李狗蛋一挥手,小队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滑出溶洞入口,消失在清晨薄雾弥漫的山林之中。王铁柱和勉强能下床活动的苏清月站在洞口,目送他们离去,眼中满是担忧与期盼。
按照玉简上的信息,李狗蛋选择了一支巡逻路线相对偏僻、换防时间较长的巡逻队作为首个目标。小队在密林中高速穿行,脚踩在厚厚的落叶上竟不发出丝毫声响,如同林间掠过的风。李狗蛋一马当先,他的神识虽然因伤势未愈无法完全展开,但覆盖方圆数里绰绰有余,总能提前避开一些低阶妖兽和可能存在的隐蔽监测点。二哈则充分发挥其天赋,鼻子不时翕动,捕捉着空气中残留的细微气味。
约莫一个时辰后,李狗蛋突然抬起右拳,整个小队瞬间静止,完美融入周围环境。他通过神识“看”到,前方一片相对开阔的林间空地上,一支十人队伍的凌霄宗巡逻队,正懒散地围坐在一起休息。为首的是一名面容倨傲的金丹中期修士,另外九人皆是筑基期,穿着制式的凌霄宗服饰,佩剑或法宝随意放在身边,显然认为在这已被“清理”过的区域不会有什么危险。
李狗蛋眼中寒光一闪,做了几个极其隐蔽的手势。十名影卫心领神会,如同水滴渗入沙地般,无声无息地散开,借助树木和阴影的掩护,从不同方向朝着那支巡逻队包抄过去。
李狗蛋则带着二哈,从正面缓缓靠近。他没有动用灵力,纯粹依靠强悍的肉身力量,每一步都落在最不易发出声响的位置,如同捕食的猎豹。
距离越来越近,甚至能听到那些筑基修士的闲聊。
“妈的,这鬼地方连个鸟毛都没有,天天巡逻,巡个屁!”
“少抱怨,听说逆天盟还有余孽流窜,小心点好。”
“余孽?哈,总部都成灰了,几个丧家之犬能翻起什么浪?我看就是上头小题大做……”
那金丹中期修士冷哼一声:“都闭嘴!完成这趟差事,回去自有赏赐。都打起精神来!”
就在他话音刚落的瞬间,李狗蛋动了!
他身影如同瞬移般出现在那金丹修士面前,在对方惊骇的目光尚未完全凝聚的刹那,并指如剑,指尖一缕凝练到极致的庚金之气一闪而逝,直接点在其眉心!
“噗!”
一声轻微的、如同熟透果子落地的声音。那金丹修士眼中的神采瞬间黯淡,身体软软倒下,连一丝灵力都未能激发。
几乎在同一时间,四周阴影中射出数道微不可查的乌光!那是影卫特制的、淬有剧毒和破灵效果的无声袖箭!
“咻咻咻——”
九名筑基修士,甚至连惨叫声都未能发出,便齐齐身体一僵,咽喉或心口处渗出一点黑血,瞪大眼睛,带着难以置信的神情倒地气绝。
从李狗蛋出手,到整个巡逻队全灭,整个过程不过两三个呼吸的时间,快得令人窒息。除了空气中骤然浓烈的血腥味,几乎没有留下任何战斗的痕迹。
“打扫战场,所有储物袋、法器、丹药,全部带走,尸体处理干净。”李狗蛋的声音冰冷,不带丝毫感情。这是他重返大陆后,第一次亲手杀戮仙门弟子,心中没有波澜,只有一种冰冷的决绝。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兄弟的残忍。
影卫们动作娴熟,迅速将战利品收缴一空,并用化尸粉将尸体处理得干干净净,连血迹都用泥土掩盖。
首战告捷,收获虽然不多(十名低阶修士的身家有限),但极大地提升了小队的信心。李狗蛋没有任何停留,立刻带领小队转向西面,朝着那个小型的寒铁矿脉潜行而去。
越是靠近矿脉,空气中的温度似乎都降低了几分,带着一种金属特有的寒意。矿脉位于一座矮山的山坳里,简单的木栅栏围了一圈,入口处有两个筑基修士无精打采地守着,矿洞深处隐约传来叮叮当当的开采声。
李狗蛋神识扫过,矿场内的守卫力量果然薄弱,除了洞口两个,矿洞内只有三个监工,都是筑基期,此外便是几十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矿工,大多只有练气期甚至只是体格健壮的凡人。
“控制监工和守卫,不要伤及矿工。”李狗蛋下令。
影卫再次展现出其专业素养。如同暗夜中的蝙蝠,两人一组,悄无声息地摸掉了洞口的守卫,然后潜入矿洞。片刻后,矿洞内传来几声短促的闷响和倒地声,随即恢复了寂静,只剩下那些矿工惊恐的喘息声。
李狗蛋走进矿洞,只见五名监工和守卫已被制服,被打晕捆缚在地。那些矿工聚在一起,瑟瑟发抖,惊恐地看着这群突然出现、煞气凛然的黑衣人。
“我们不是凌霄宗的人。”李狗蛋开口,声音尽量平和,“这座矿脉,以后归逆天盟了。你们是想继续留在这里采矿,我们会提供食物和保护,还是想离开,自寻生路?”
矿工们面面相觑,难以置信。一个胆大的老矿工颤抖着问:“逆……逆天盟?你们……你们真的敢对抗仙门?”
“不是敢不敢,是已经在做了。”李狗蛋看着他,“仙门视我等如草芥,但我们偏要争一条活路。愿意留下的,以后就是逆天盟的人。想走的,现在就可以离开,绝不阻拦。”
矿工们沉默了片刻,最终,大部分人都选择留下。对于这些底层人来说,在哪里都是卖命,至少眼前这人看起来不像仙门那般视人命如蝼蚁。少数几个有家眷牵挂的,在李狗蛋给予一些从巡逻队缴获的散碎灵石后,千恩万谢地离开了。
李狗蛋让影卫清点了矿场的库存,发现了一个不大的仓库,里面堆积着数千斤初步提炼的寒铁矿石,还有一些开采工具。虽然价值不高,但对于急需炼器材料的逆天盟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
“留两个人在这里暂时看守,组织矿工恢复生产,但规模要小,隐蔽为主。其他人,带上这些矿石,我们回去。”李狗蛋迅速做出安排。寒铁矿脉是意外之喜,但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将这些初步的收获带回营地,稳定人心。
回程的路上,小队再次与另一支巡逻队擦肩而过,但这次李狗蛋选择了避开。天色渐晚,山林中弥漫起寒意。当他们途经一片怪石嶙峋、常年刮着刺骨寒风的峡谷时,李狗蛋丹田内,那沉寂的三烬之力,忽然极其轻微地跳动了一下,尤其是代表丙火之烬的那一部分,传来一丝微弱的、仿佛被什么吸引的悸动。
这悸动极其细微,若非李狗蛋神识高度集中,几乎无法察觉。他停下脚步,眉头微皱,望向峡谷深处。那里寒风呼啸,光线昏暗,看起来并无异常。
“怎么了,盟主?”一名影卫队长低声问道。
李狗蛋没有回答,他闭上眼睛,仔细感应着那丝悸动。丙火,至阳至刚,为何会对这极寒之地产生反应?除非……这峡谷深处,隐藏着与火相关,却又处于极寒环境下的特殊之物?或者是……与五行相克相生有关?
他想起苏清月感应到的,北方那精纯浩瀚的癸水之力。水火相克,亦能相济。这峡谷的异常,是否与那癸水之烬的存在有关联?
“你们先带东西回去,告诉冷锋,矿脉已拿下,按计划行事。我进去看看。”李狗蛋指着峡谷深处,对影卫队长吩咐道。他隐隐觉得,这峡谷深处,或许藏着某种机缘,或者……危险。
“盟主,您一个人太危险了!”影卫队长急道。
“无妨,我有分寸。二哈,我们走。”李狗蛋不容置疑,带着同样有些躁动不安的二哈,转身朝着那看似平平无奇的寒冷峡谷深处走去。身影很快被嶙峋的怪石和弥漫的寒雾吞没。
影卫们面面相觑,但军令如山,只得带着缴获的物资和寒铁矿石,加快速度朝着藏兵谷返回。
峡谷之内,温度比外面更低,寒风如刀,切割着岩石,发出呜咽般的怪响。李狗蛋小心翼翼地将神识凝聚成线,向前探索。那丝来自丙火之烬的微弱悸动,如同黑暗中的蛛丝,指引着方向。
他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峡谷逐渐收窄,前方出现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裂隙,刺骨的寒气正是从那里汹涌而出。而在那裂隙边缘的冰层下,李狗蛋看到了一点极其微弱的、几乎与冰蓝背景融为一体的……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