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6年6月11日,芝加哥爆发了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群众游行运动,这并非抗议,而是欢庆。“大比尔”威廉·海伍德的胜选,标志着美利坚合众国赤色左翼取得了超乎想象的胜利。
美利坚至上党和西部各民主党派的动静并不大,西部有意向承认社会党的合法胜利,而至上党则还在右翼的迪克西人与左翼“财富平均”思潮中徘徊,朗主义者们举棋不定。
芝加哥屠宰场改建的训练场上空飘着熟铁淬火的蓝烟,伊莎贝拉踩着传送带残骸跃上冷冻库顶棚,军靴铁钉在生锈钢板上刮出刺耳鸣响。十二名赤卫队员正在模拟华尔街证券交易所的钢筋骨架间穿梭,他们背负的债券箱里装着配重铅块,每经过一个转角就要应对突然弹出的资本家纸板靶。
哈罗德!你中弹了!伊莎贝拉吹响铜哨,子弹状的木牌从通风管射中队员后背,在摩根大厦转角应该贴着左侧管道——她突然甩出绑着红布条的绳索,荡到对面的棉花期货交易厅模型顶端,看见通风口反光了吗?那是狙击手的怀表镜面!
密歇根湖的风裹挟着锻压车间的轰鸣卷过训练场。麦克正指挥工人将屠宰流水线改装成机枪组装台,剔骨刀模具冲压出的零件在油污中闪着冷光。把第三车间的香肠灌装机搬来,他对着满手油污的汽车厂技师喊道,改造成弹链供弹系统,芝加哥的工人阶级需要能绞碎银衫军和3K党肠子的武器。
六英里外的联邦储备银行地下金库,海伍德的新任劳工部长正用乙炔枪切开保险门。金条被熔铸成冲锋枪机匣的瞬间,伊莎贝拉在训练场黑板上画出新的城市巷战阵型:记住!每个消防梯都是机枪巢,每间咖啡馆都是情报站,华尔街的铜牛雕像底座——粉笔重重戳在公牛生殖器位置,正好容纳三门迫击炮。
法兰西公社军事委员会的铜制吊灯在电报机的蜂鸣中摇晃,玛格丽特·凯瑟琳·卡隆用裁信刀挑开华盛顿来的加密电文。当海伍德当选的字样在药水涂抹下显现时,她下意识摸了摸胸前的金色齿轮胸针——这是第三国际大会全体成员的纪念章,最新款,1936年1月制。
给芝加哥发贺电,哦,这一次华盛顿也发一封,海伍德同志应该收得到。她将三色绶带缠在洛林铁矿模型上,用老办法。秘书心领神会地抽出《农业改革纲要》,将密语编入第五章谷物仓储规范的脚注。窗外的塞纳河倒映着庆祝游行的火炬,年轻工人们举着海伍德与饶勒斯的并排画像高唱《国际歌》。
这份喜悦持续了十七分钟。当甘末林派来的联络官呈上德军在莱茵兰增兵的报告,玛格丽特涂着丹蔻的指甲划过美国地图上新英格兰地区:告诉伊莎贝拉同志,芝加哥的民用工厂该扩建成装甲车工厂了。她突然捏碎桌角的蜂蜡封缄,融化的蜡液在五大湖位置凝成血滴状,还有五十天,北美的风暴要来了。
芝加哥联邦车站的穹顶下,伊莎贝拉正用缴获的加拿大军刀教授近身格斗。二十名码头工人出身的赤卫队员在行李寄存柜组成的迷宫里练习无声刺杀,他们的帆布工作服里缝着工团主义的金色齿轮火炬——这是最新的防弹内衬。
记住麦克阿瑟手底下联邦陆军的弱点!她突然将刀尖刺入人体模型的腋下,他们战术作战服的这里没有防弹钢板!模型内部爆出的红色染料溅在1915年铁路时刻表上,标注着华盛顿特快的班次被染成血红色。
麦克的声音通过车站广播系统炸响:b组去三号月台!模拟国会山陷落!生锈的火车头喷出蒸汽,二十名扮演国民警卫队的队员从车厢跃出,他们的蓝灰制服上却缝着社会党徽章——这是从倒戈部队缴获的战利品。
伊莎贝拉突然鸣枪,铅弹打碎月台上的古董挂钟,肯特!你阵亡两次了——麦克阿瑟的走狗不会从宾夕法尼亚大道正面冲锋!她掀开下水道井盖,腐臭的污水味扑面而来,这才是他们进军白宫的路线!
当赤卫队员们捏着鼻子钻入地下时,玛格丽特的加密电报正通过屠宰场的香肠冷链系统解码。芝加哥大学数学系教授们破译的信息显示在屠宰量统计表上:底特律的汽车生产线已开始组装装甲板,布法罗的钢铁工人把自由女神像复制品熔成了反坦克桩。
深夜的军械库车间,伊莎贝拉用沾满枪油的手指在地图上画出荧光箭头:五十天后寒流来袭,我们要让密歇根湖的冰层成为天然防线。她的匕首钉在麦基诺海峡位置,刀柄上缠着的股票单据飘落,露出背面用隐形墨水画的加拿大边境布防图。
麦克正在调试用电梯钢缆改造的防空警报系统,突然响起的凄厉啸叫惊飞了栖居在屠宰场顶楼的渡鸦。这群黑鸟掠过密歇根湖时,巴黎公社的印刷所正在赶制新版《国际社会主义运动指南》,玛格丽特亲手在美洲章节上划下了长长一段:“美国革命是美洲革命的决定性一步,美国无革命则美洲无革命,门罗主义的楔子不会轻易被拔出”。
当第一缕晨光照亮五大湖的波涛,伊莎贝拉在冷冻库改建的指挥部里接通了华盛顿的无线电。海伍德颁布《工人武装法案》的声音伴随着锻压机的节奏传来,芝加哥的街道上,改装成移动堡垒的有轨电车正沿着昔日运牛车的轨迹驶向城郊。车身上阿穆尔肉类加工公司的旧广告下,新刷的标语正在风干:每辆街车都是移动堡垒,每个工人都是革命齿轮。
在华盛顿,匆匆赶来的休伊·朗和西部的民主党人,进步党人以及联邦党人正同刚上任的海伍德交谈,他们暂时无意与工团主义者为敌,迫在眉睫的威胁,是“首蓿比尔”默里手底下的极右翼和麦克阿瑟的联邦军方。
玛格丽特在塞纳河畔看着矗立的埃菲尔铁塔,游行队伍手中火炬的黑烟融入大西洋飘来的雨云。她脚下埋着五十天倒计时的沙漏,芝加哥的钢铁轰鸣与巴黎的军号声正在同一条经线上共振。当伊莎贝拉在屠宰场测试新型燃烧瓶时,法兰西公社的装甲列车正载着诺曼底铁矿驶向里昂——两个大陆的革命者都在与时间赛跑,用机油和鲜血润滑着历史的齿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