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无涯的手刚碰到排水管内壁，锈铁片就掉了下去。那声音不大，像是瓦片碰石头，但下一秒，头顶的通风井传来齿轮转动的咔哒声。
警报响了。
红光在通道里闪起来，像有人在远处打手电。江无涯抬头，看见前方三十米处的走廊突然落下一张电网，蓝紫色的电流噼啪炸开，把路封得死死的。
“趴下！”林小闪一把将他按在地上，自己滚到墙边。她的手指一抖，指尖冒出一串火花，直接弹向天花板的线路接口。
饭桶低吼一声，鼻子喷出白气，冲到江无涯身边用身子挡住飞溅的电弧碎片。
“别动墙！整条线路带电！”林小闪爬起来，扯开绝缘服领口，露出脖子上一圈金属环。她把手腕上的护腕摘下来，往地上一摔，外壳裂开，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铜线。
江无涯盯着那护腕：“你这玩意儿还能拆？”
“不是给你看的。”她瞪他一眼，抓起护腕直接按进墙上一个方形插槽。蓝光顺着她的手臂往上爬，头发一根根竖起来，像是通了高压电。
“三分钟。”她说，“我能把电网倒流回备用电源，但你得保证没人打断我。”
江无涯点头，摸出螺丝刀贴着墙根往前挪。电网那边的温度明显高了一截，空气都变得发烫。
他刚走两步，眼角瞥见通风口格栅后面飘出一股淡黄色的烟。
“毒气！”他回头大喊。
饭桶已经冲过去了。它张嘴咆哮，后背脂肪层猛地鼓起，像吹气球一样膨胀成一块厚肉盾，死死顶住通风口边缘。毒气被卡在弯道里，没法继续往外扩散。
林小闪没回头。她双手插在控制台两侧，整个人像是被钉在了墙上。蓝色的光从她瞳孔里透出来，嘴里念着谁也听不懂的数字。
“改道……启动……反向加载百分之六十……”她声音发颤，嘴角渗出血丝。
江无涯知道她撑不了太久。他看向旁边一条岔道，墙上有个配电箱，盖子半开着，露出几根颜色不同的电线。
他蹲下去，用螺丝刀尖挑了挑红线和绿线的接头。
“要是短路能引点火，说不定能骗过主系统。”他自言自语。
话音刚落，配电箱“砰”地冒了一团黑烟。走廊另一头的电网闪了几下，电流变弱了一瞬。
林小闪抓住机会，猛地抽手往后退。她的护腕还在插槽里，但人已经被反冲力甩到了墙角。
“成了。”她喘着气，“备用电源只能撑两分钟，快走。”
江无涯扶她起来，顺手把护腕拔出来塞回她手里。饭桶还在堵着通风口，鼻孔边缘已经焦黑，但它没动。
“你先歇会儿。”江无涯拍了下它的头，拎着螺丝刀冲进电网后的通道。
灯光全灭了，只有应急灯在尽头闪着红光。地上全是碎玻璃和断电线，踩上去咯吱响。
他打开头灯，贴着墙往前走。拐过两个弯，前面出现一间圆形玻璃舱室，里面泡着一个人。
江无涯靠近，看清了那张脸。
像林小闪，但更年轻，像是十年前的照片。
他伸手摸玻璃，冷的。营养液泛着金光，里面有细小的气泡不断上升。
突然，他注意到那人手腕内侧嵌着一块黑色芯片，边缘刻着编号：Nw-07。
“和03号一样的型号。”他低声说，“你们到底做了多少个她？”
身后传来脚步声。林小闪踉跄着走过来，脸色发白，但眼睛死死盯着舱里的身影。
“这不是复制人。”她声音很轻，“这是我的源体。”
江无涯没说话。他知道这个词的意思——最初的样本，原始模板。
林小闪抬手想碰玻璃，又停住了。她的指尖还在冒火花，打在玻璃上发出轻微的“滋”声。
“她还活着。”她说，“心跳同步率98.6%，脑波有微弱活动。”
江无涯低头看自己的手。刚才短路时溅到的电弧烧破了手套，掌心有一道焦痕。
“你能打开这门吗？”他问。
林小闪摇头：“控制系统不在这里，在主控区。而且……”她指了指头顶，“备用电源快没了。一旦断电，所有实验舱都会自动锁死。”
江无涯抬头。天花板上有排风扇，叶片静止不动。角落里，一台监控摄像头缓缓转了过来，红灯亮起。
“有人在看我们。”他说。
林小闪靠墙坐下，开始重新组装护腕。她的手抖得厉害，铜线几次都没插进去。
“再给我一分钟。”她说，“我能连上主控系统，但需要稳定输出点。”
江无涯环顾四周。墙上有个金属箱，标签写着“紧急供电”。他走过去，用螺丝刀撬开盖子，里面是一排电池组，连接着粗电缆。
“这个行不行？”他问。
林小闪看了一眼：“行，但你得扛着它走。输出不稳定的话，我会被反噬。”
江无涯没废话，直接把电池组从墙上拆下来。沉得像块铁疙瘩，但他单肩扛起了。
“走。”他说。
林小闪站起来，把修好的护腕戴回手腕。她深吸一口气，再次把手按进墙上的接口。
电流顺着她的手臂窜上去，头发又炸成蓝色闪电。她闭着眼，嘴唇微动，像是在和什么人对话。
江无涯盯着她。三秒钟后，前方走廊的门“咔”地一声开了条缝。
“主控区……通了。”她睁开眼，声音虚弱，“但巡逻机器人马上重启，我们只有一次机会。”
江无涯点头，一手扛电池，一手握螺丝刀，往前走去。
饭桶不知什么时候跟了上来，鼻子还在冒烟，但它坚持站在队伍最后。
主控区的门缓缓开启，里面一片漆黑。只有中央操作台上，一盏红灯在闪。
江无涯跨过门槛，脚底踩到什么东西。
低头一看，是半截断裂的数据线，接口处还沾着血迹。
林小闪走进来，直接扑向操作台。她撕开衣服袖子，露出手臂上的金属接口，狠狠插进主机插槽。
蓝光爆闪。
整个房间的屏幕瞬间亮起，显示着几十个监控画面。其中一个是这间主控室，画面里，三个人影正站在操作台前。
江无涯看见自己肩上扛着电池，林小闪插着手臂，饭桶堵在门口。
另一个画面切到地下三层，一群穿白大褂的人正在搬运箱子。
再一个画面，是避难所外的山坡，童童带着孩子队在挖坑。
“他们在监视外面。”江无涯咬牙。
林小闪没回应。她的身体剧烈颤抖，鼻孔渗出血丝。但她手指在空中划动，调出一个文件夹，标题是：**Nw-07 源体维护日志**。
江无涯凑近看。
最新一条记录写着：**“记忆重置完成，等待唤醒指令。”**
他抬头看向林小闪。
她正盯着屏幕，眼神发直，嘴唇微微发抖。
“你说她是源体。”江无涯问，“那你呢？你是第几个？”
林小闪没回答。
她只是抬起手，指向屏幕右下角的一个小窗口。
那里有个倒计时：
**00:02:47**
江无涯看不懂这是什么。
但他知道，时间不多了。
他放下电池组，走到操作台前，拿起一支掉在地上的圆珠笔。
笔帽上刻着一行小字：
**“破而后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