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刚蒙蒙亮，无风城的街道上还弥漫着晨雾，萧尘和石头已站在白家府邸门前。
门房显然早已得到吩咐，见他们到来，立刻恭敬地迎了上去，一路引着穿过几重院落，来到一座古朴的议事堂前。
尚未进门，就听到里面传来压抑的争执声，透着一股焦灼。
“萧先生，里面正在议事，家主和长老们都在。”门房停在门口，低声道。
萧尘点头，推门而入。
议事堂内，檀香缭绕，却压不住空气中的紧张。正上方坐着一位身着锦袍的中年男子，面容刚毅，眉宇间带着挥之不去的疲惫，正是白家现任家主白标。
下方两侧坐着七八位须发皆白的老者，个个气息沉稳，显然都是族中长老，此刻正眉头紧锁，低声议论着什么。
白风站在白标身侧，脸色凝重，看到萧尘进来，眼中闪过一丝光亮。
听到推门声，众人齐刷刷看来，目光落在萧尘和石头身上，有审视，有疑惑，也有几分不易察觉的期盼。
“萧先生来了。”白标起身，语气客气，“快请坐，我们正说着事，没打扰到你吧？”
“无妨。”萧尘淡淡道，拉着还在揉眼睛的石头，在角落的空位坐下，“你们继续，我旁听就好。”
他很清楚自己的定位——外援，没必要掺和白家的内部决策，只需等待开战即可。
白标见他识趣，暗自点头，重新坐下，沉声道：“刚才的话，我再跟大家说一遍。我一早去见了城主，他答应了，开战初期，会出手约束双方，不允许证道巅峰以上的高层战力直接下场。”
“城主这是……想保我们？”一位胖长老迟疑道。
“未必。”白标摇头，语气复杂，“他或许只是不想无风城彻底乱套。三家火并，最受损的是城池根基，他这个城主自然不乐意。约束高层，给我们争取点时间，或许是想让我们‘搬救兵’，或许……是想看看我们到底有多少韧性。”
说白了，城主就是想让中层战力先拼杀，等双方都耗得差不多了，他再出来收拾局面，怎么都不亏。
“可就算高层不出手，我们的中层战力也顶不住啊！”
另一位瘦长老急声道，“石家和唐家这次怕是把压箱底的弟子都派出来了，光是证道中期的好手，就比我们多了近十个！年轻一辈里，石猛和唐玲都是狠角色，我们这边……”
他没说下去，但意思很明显——白家的中层战力，根本不是两家联手的对手。
议事堂内陷入沉默，连呼吸都变得沉重。
白标看向白风，沉声道：“风儿，你之前说有办法，现在可以说了。”
白风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角落的萧尘身上：“诸位长老，我为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萧尘萧先生，旁边这位是他师弟石头。上次矿洞一行，正是萧先生和石头兄出手，我们才能顺利拿到破障果。”
众人恍然。矿洞的事他们有所耳闻，知道有两位实力不俗的散修相助，只是没想到白风竟把人请来了。
“萧先生的实力，想必不用我多说。”白风语气郑重，“他愿意出手帮我们白家渡过这次危机。”
议事堂内响起一阵低低的议论，不少长老眼中露出喜色——有强者相助，总比坐以待毙强。
但白风接下来的话，却像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
“为了请萧先生出手，我答应他，事成之后，将我们白家那唯一一个雾隐谷的名额，让给萧先生。”
“什么？！”
“不行！”
“胡闹！”
几位脾气火爆的长老瞬间站了起来，脸色涨红，胖长老更是气得吹胡子瞪眼：“风儿！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那是雾隐谷的名额！是我们白家耗费多少心血才保住的！怎么能随便让给一个外人？”
“就是！”瘦长老也急声道，“那名额本该留给族里最有天赋的子弟，助他突破造化境，将来撑起白家！给了外人，我们白家的未来怎么办？”
雾隐谷的名额，是白家压箱底的机缘，比任何灵晶、法器都珍贵，说是家族的“根”也不为过，难怪长老们反应这么激烈。
白风迎着众人的怒火，却异常平静：“诸位长老，我知道名额重要。可现在，我们连家都快保不住了！”
他提高声音，语气带着一丝痛心：“石家和唐家明天就兵临城下，祖父正在闭关冲刺，我们挡不住！家没了，人没了，就算把名额攥在手里，又有什么用？难道能让白家死而复生吗？”
“萧先生是我们唯一的希望！”白风目光坚定，“只要能渡过这次危机，只要祖父能成功突破造化境，将来还怕没有机缘吗？可若是今天垮了，一切都没了！”
长老们被他问得哑口无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们何尝不知道家族危在旦夕，只是雾隐谷的名额太过珍贵，让他们实在难以割舍。
“够了。”
白标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他看向众人，沉声道：“风儿说得对，家族存续，比什么都重要。雾隐谷的名额虽珍贵，但没了白家，名额就是废纸一张。”
他看向萧尘，拱了拱手：“萧先生，此事就按风儿说的办。只要能保白家不灭，保老祖突破，名额双手奉上，绝无二话。”
家主一锤定音，长老们虽仍有不甘，却也只能悻悻坐下。他们都是白家的老人，再争下去，只会让家族更快走向灭亡，这点轻重，他们还是分得清的。
只是看向萧尘的目光，多了几分复杂——有感激，有不舍，还有一丝隐隐的警惕。毕竟，用家族最重要的机缘换来的援手，总让人心里不是滋味。
萧尘自始至终没说话，只是安静地坐着。他能理解长老们的不舍，却也清楚，这是白家目前最明智的选择。
议事堂内的气氛缓和了些，白标开始部署防御，分配人手，哪里是防线，哪里是退路，哪里保护老祖闭关的密室，条理清晰，显然早已做足了准备。
萧尘听着他们的部署，偶尔抬眼看向窗外。
晨雾渐渐散去，阳光刺破云层，照在白家府邸的屋檐上，却驱不散笼罩在这座宅院上空的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