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宫玄温热的呼吸拂过洛清浅的耳廓，带着一种毒蛇吐信般的黏腻感。
那句话，不是威胁，更像是一种对食物的品鉴。
夏琳身上的火焰元素瞬间变得狂躁，空气的温度骤然升高。
她往前踏出一步，挡在了洛清浅身前，金色的瞳孔里燃着怒火。
“北宫玄，滚出我的宿舍。”
苏小暖吓得脸都白了，死死地抓着洛清浅的衣角，身体不停地发抖。
房间里的气氛，已经绷紧到了极限。
然而，作为风暴中心的洛清浅，脑子里却诡异地，浮现出了前世公司里那位最难缠的，来自竞争对手公司的项目总监的脸。
一样的油盐不进，一样的笑里藏刀，一样的喜欢在谈判开始前，就给你一个下马威。
告诉你，你的项目，你的团队，他都要。
恐惧？
不。
当一个社畜被逼到绝境时，剩下的只有一种情绪。
烦躁。
一种想把对方那张笑嘻嘻的脸，按在键盘上滚一遍的，极致的烦躁。
洛清浅伸出手，轻轻地，把挡在自己身前的夏琳拨开。
她抬起头，迎上了北宫玄那双探究的，带着玩味恶意的黑眸。
她没有后退，甚至往前走了一小步，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我不好吃。”
她开口，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b级精神力，肉质又老又柴，没什么营养。”
北宫玄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一瞬。
夏琳和苏小暖也愣住了。
这是什么回答？
“而且，”洛清浅继续用她那公事公办的口吻，进行着项目分析，“你这个方案，性价比太低了。”
“一万分，加一个通关资格，看起来回报很高。”
“但你想过成本没有？”
她的极光色瞳孔里，流转着理性的光，那不是一个猎物该有的反应。
“现在，全试炼场的所有参赛者，都想来分我这块蛋糕。你，只是其中一个。”
“你选择直接动手，最好的结果，是你成功了。然后呢？你就会从猎人，变成新的猎物。你会被剩下所有人围攻，直到你被淘汰，或者试炼结束。”
“最坏的结果，你还没碰到我，就被其他闻着味儿赶来的猎人给缠住了。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你，想当那只鹬，还是那只蚌？”
她的话，不疾不徐，每一个字，都敲在最关键的节点上。
北宫玄眼中的玩味，渐渐被一种深沉的，审视的意味所取代。
他发现，眼前这个女人，根本不是什么被吓傻了的羔羊。
她是一只披着羊皮的，正在跟他冷静分析捕猎风险的狐狸。
“所以呢？”
他舔了舔嘴唇，似乎真的对这个“项目”产生了兴趣。
“你有什么更高性价比的方案？”
来了。
洛清浅心里冷笑。
甲方开始感兴趣了。
“很简单。”
她伸出两根手指。
“第一，我们合作。”
这个词一出口，夏琳和苏小暖的表情，比刚才见到北宫玄威胁她时还要惊恐。
“你，S级暗影系，顶级的刺客和侦察兵。我，一万分的移动靶子，全地图最强的嘲讽脸。”
“我们两个组队，就是一个完美的‘陷阱’。”
“你负责清理掉那些被我吸引过来的，不开眼的苍蝇。他们的积分，归你。”
“我负责在你动手的时候，躺平看戏，为你加油助威。”
洛清浅露出了一个标准的，乙方在提案时的专业微笑。
“我出目标，你出技术。我们强强联合，优势互补。在把其他竞争对手都清理干净之前，我们是最好的搭档。”
北宫玄彻底沉默了。
他那颗习惯了用杀戮和阴影来思考的大脑，第一次被这种清奇的，充满了功利主义算计的逻辑给冲击了。
他看着洛清浅那张写满了“我很专业，信我准没错”的脸。
忽然觉得，直接杀了她，好像确实有点可惜了。
这个女人，比他想象的，要有趣得多。
“你的方案，听起来不错。”
许久，他终于开口，嘴角的弧度变得真实了许多。
“但你好像忘了一点。”
他伸出手指，轻轻点在了洛清浅的眉心。
“合作，是需要筹码的。你的筹码，就是你的命。而这条命，现在看起来，随时都在我的手上。”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选择合作，而不是直接拿走全部？”
“就凭这个。”
洛清浅没有躲。
她任由对方冰冷的手指点在自己额头，然后，她从背后那个鼓鼓囊囊的军用背包里，掏出了那个装着“月神之泪”的银色小盒子。
她当着北宫玄的面，打开了盒子。
三滴如同月光凝结的液滴，散发出纯净浩瀚的精神波动。
北宫玄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
“月神之泪？”
他认出了这东西。
“凌星渊给你的？”
“这是我的预付定金。”
洛清浅的语气，像一个挥金如土的甲方爸爸。
“只要你答应合作，保护我的安全。这三滴，就是你的了。”
她把盒子往前一推，姿态潇洒。
仿佛送出去的不是价值连城的顶级药剂，而是一张无足轻重的超市优惠券。
社畜的终极智慧之一：搞不定难缠的对手时，就用老板的钱，把他变成自己人。
反正花的不是自己的钱，一点都不心疼。
北宫玄看着那个盒子，又看了看洛清浅那张过分平静的脸，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
“有意思，真有意思。”
他收回了手，却没有去接那个盒子。
“药剂，你留着。”
他转身，朝门口走去。
“你的提案，我接了。”
“不过，我不是你的保镖。”
他走到门口，停下脚步，回头，黑色的眸子里闪烁着危险又兴奋的光。
“我只是觉得，养一只会下金蛋的鸡，比直接杀了吃肉，要有趣得多。”
“希望你这只鸡，别让我失望。”
说完，他的身影便融入了门外的阴影，消失不见。
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
直到确认他真的走了，苏小暖才“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夏琳身上的火焰气息也平复了下去，她看着洛清浅，表情复杂到了极点。
“你疯了？跟那种人合作，与虎谋皮！”
“没办法。”
洛清浅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整个人瞬间泄了气，像一滩烂泥一样，瘫倒在床上。
她把那个银色盒子随手扔到一边，生无可恋地望着天花板。
“老虎已经堵在门口了，不给它画个饼，难道等着被它吃掉吗？”
她揉着发痛的眉心，感觉心力交瘁。
“这届打工人，真是一个比一个难带。”
夏琳看着她这副咸鱼样子，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就在这时，宿舍的门，再次被敲响了。
这一次的敲门声，轻柔，空灵，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
夏琳警惕地走过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伊芙琳·德·罗兰。
那个星语者协会的女孩，依旧穿着那身繁复的长老服饰，海藻般的蓝色长发，让她看起来不似凡人。
她的视线越过夏琳，直接落在了床上挺尸的洛清浅身上。
“我来，是想送你一件礼物。”
伊芙琳的声音，如同星辰在低语。
她伸出手，掌心托着一枚散发着点点星光的，如同水晶雕琢而成的眼球。
“‘真实之眼’。”
“它能让你看到，熵蚀星云中，被虚空能量所掩盖的真实。”
伊芙琳将那枚水晶眼球，轻轻放在了门口的桌子上。
“同时，也想提醒你。”
她的表情，变得前所未有的严肃。
“小心北宫玄。”
“他身上，有‘虚空’的气息。”
“而且，非常浓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