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山麓,暮色四合。
最后一缕残阳恋恋不舍地掠过飞翘的檐角,为青云宗古朴的大殿镀上一层暖金。几只倦鸟正归巢,发出叽叽喳喳的鸣叫。山门下的小镇炊烟袅袅,夹杂着孩童嬉闹和父母呼唤吃饭的声响,一切都透着仙灵界一隅惯有的、令人心安的祥和。
凌绝刚结束今日的功课,收剑立于崖边,俯瞰着这片生他养他的土地。青年剑修的目光清澈,带着一丝对寻常烟火气的向往。他记得宗门藏经阁里那卷泛黄的《寂灭纪闻》曾记载,在不可考的太古年代,曾有灭世魔劫,天地倾覆,是一位号曰“寂灭”的圣佛,手托净世金莲,自九天降临,以无上佛法涤荡魔氛,方使万物复苏。传说里,那佛陀金身璀璨,宝相庄严,所过之处,灾厄退散,莲香遍地。这故事如同神话般遥远,是老人们用来告诫弟子珍惜太平的谈资,谁又会当真呢?
然而,就在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的那一刻,异变陡生!
“轰——!!!”
一声绝非人间应有的巨响,从极北之地炸开,仿佛天穹被硬生生撕裂。紧接着,大地剧烈震颤,青云宗殿宇的瓦片簌簌落下。凌绝猛地抬头,只见北方天际已被染成一种不祥的暗紫血色,一道横贯千里的空间裂缝狰狞地张开——幽冥渊,开了!
那不是简单的天灾。如潮水般的魔物从裂缝中汹涌而出,它们形态扭曲,散发着嗜血的狂暴气息,所过之处,山林枯萎,河流污浊,生灵瞬间被吞噬。凄厉的惨嚎和魔物的嘶吼取代了之前的祥和,远远传来,令人心悸。
“魔劫!是魔劫!”青云宗警钟长鸣,声嘶力竭。
“所有弟子,随我结阵,掩护山下百姓撤离!”师尊的声音依旧沉稳,但凌绝听出了那深处的一丝决绝。青云宗虽小,上下不过百余人,此刻却无一人退缩。剑光亮起,符箓飞舞,渺小的人影义无反顾地迎向那毁灭的洪流,为惊慌失措的流民争取一线生机。
凌绝手持长剑,剑气纵横,将扑向妇孺的魔物斩灭。他亲眼看到熟悉的师兄浑身是血依然死战不退,看到平时慈祥的师叔为炸毁魔物潮汐而燃尽神魂。鲜血浸透了山道,悲壮与绝望弥漫在空气里。
就在青云宗防线即将崩溃,众人心生绝望之际,不知是谁率先喊出那句古老的预言:
“寂灭佛!对,还有寂灭佛!救苦救难的寂灭圣佛,请您降临吧!”
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幸存的人们,无论是修士还是百姓,都朝着天空哭喊、祈祷,声音汇聚成一片绝望的希冀。
仿佛回应了这亿万生灵的呼唤,天象再次剧变!
翻涌的魔云之上,更高远的天空,忽然有万丈霞光透出,云层如同沸水般翻腾、汇聚,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一股难以言喻的威压笼罩了天地,这威压并非邪恶,却浩瀚如星海,让激战中的魔物都为之一滞。
霞光越来越盛,将昏暗的天地照得亮如白昼。一股祥和、慈悲、足以抚平一切创伤的气息正在迅速凝聚、降临。
“来了!圣佛来了!”人们脸上涌现出狂喜,仿佛已经看到金色佛陀脚踏莲台,挥手间群魔灰飞烟灭的景象。
凌绝也屏住了呼吸,紧握剑柄的手微微松开,仰头望向那霞光的中心。希望的极致,便是……
就在那漩涡中心,万丈祥瑞之光的最深处,一个模糊的、巍峨的轮廓,正缓缓显现。
【第一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