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军撤走监视的第三天,王潇在琅琊山谷深处成立玄字营,将系统士卒分为多个小组。
一部前往济州,扮作商贩混入黄天军大本营,专门盯梢高层动向;
一部前往京城,以流民身份北上,潜伏在各衙门周边;
一部分散在青州府周边,监视朝廷动向。
又将一百名精锐以新兵身份加入青州军,这些士卒个个能识文断字,相信很快就能在军中崭露头角。
安排好情报网络后,王潇换了身绸缎长衫,带着两个随从进了青州城。
大人,打听到了。
一个瘦小汉子凑过来低声道,赵大的住处就在城南柳条巷,如今在粮行当搬运工。
王潇点点头,眼前又浮现出那个为他偷送鸡腿的小太监。
对于此人的无辜横死,他心里多少有些愧疚,决定给其亲人一份不错的前程。
翌日清晨。
赵大像往常一样,先给熟睡的儿子掖了掖被角,又帮妻子生好灶火,这才揣着两个杂面馍馍出门。
虽然日子过的清苦,但他很满足,老婆孩子热炕头,还有自己的小院。
只是偶尔想起宫里的弟弟,心里总像压了块石头。
赵二啊......他叹了口气,拐进了熙熙攘攘的南市。
自从青州被义军攻占,虽然治安比以前好了许多,但也彻底与北边朝廷断了联系。
只是今日他刚来到粮行门口,就被七八个汉子拦住了去路。
赵大知道他们,这段时间城内涌入许多讨生活的流民。
但青州军入城后富户跑了不少,找活的苦力越来越多,活却少了不止一半。
为首的是个精瘦男子,竟学着读书人的样子拱了拱手:
这位兄弟,往后市场的活计,就由我们兄弟接手了。
赵大哪里肯干?
他还指望搬货养家呢!
凭什么?我在这干了六年!
就凭我们人多!
一个满脸横肉的壮汉从人堆里挤出来,识相的就滚远点!
赵大虽然独身一人,但常年扛粮袋练就了一身力气,他立马撸起袖子露出粗壮的胳膊:
想打架?老子奉陪!
精瘦男子见状,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半步:都是苦命人,我也不想难为你,青州很大,不如去别的市场.....
话没说完,满脸横肉的壮汉便嚷嚷着冲了上去。
“和他废什么话,干就完了!”
一拳砸向赵大面门。
紧接着,七八个人一拥而上。
巡检司的锣声响起时,赵大已经鼻青脸肿地躺在地上。
.......
.......
傍晚的霞光透过破窗,在简陋的土炕上投下一片暗红。
赵大坐在炕沿,粗糙的大手轻轻抚摸着儿子熟睡的小脸,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当家的,别愁了。
妻子邓氏端来一碗热腾腾的野菜粥,大不了去其他市场瞧瞧,我再多接些绣活......
赵大摇摇头,接过粥碗却食不下咽。
脸上的淤青还在隐隐作痛,更痛的却是心里。
今日挨打事小,可往后一家人的生计怎么办?
城西市场太远,来回就得两个时辰。
总不能让你和孩子......
话未说完,院门突然传来的敲门声。
小夫妻面面相觑——在这举目无亲的青州城,谁会来拜访他们?
什么人?
赵大抄起门后的木棍,压低声音让妻儿躲进里屋后,这才一瘸一拐地挪到院门。
门外传来清朗的应答:请问是赵大家吗?我从北方而来,有你弟弟的消息。
一声,木棍掉落在地。
赵大手忙脚乱地拉开门闩,只见暮色中站着三人:
两个精壮汉子护着一位锦衣公子,晚霞在那人腰间玉佩上流转,浑身透着贵气。
正是王潇和两个随从。
这位大哥,伤得不轻啊。
王潇目光扫过对方脸上的淤青,语气里带着关切。
赵大慌忙将人让进院子,粗糙的大手在衣襟上擦了又擦才敢去搬凳子。
油灯下,王潇的轮廓更显俊朗。
他接过粗瓷茶碗却不急着饮,反而先推过一包药粉。
我姓王,不日前搬来青州,于城外琅琊山置了些产业,在京城时多得令弟照拂,此番特来探望。
赵大的手猛地一抖,茶水溅了满桌:赵二他......
在司礼监当差,深得大总管器重。
王潇面不改色地说着,又从袖中取出串铜钱,今日之事我已料理妥当,这些是那帮流民的赔礼。
铜钱在木桌上叮当作响,赵大盯着那串足有两百文的钱满脸不可置信。
在青州军治下还能穿着锦衣玉袍,不是有钱便是有势力。
对他而言沉甸甸的大山,却被对方三言两语解决。
赵二不过是个粗人,何曾见过这般贵人亲自登门送钱?
我在琅琊山尚有万亩良田,正缺个管事的。
王潇突然话锋一转,月钱二十两,吃住全包。
赵大猛地抬头,差点扭到脖子。
二十两!
粮行的掌柜一月才挣五两!
公子,我、我不过是个粗人,哪里能干的来......
令弟说你本分老实最是可靠,我初到此地,正缺这样的人才。
更何况——
王潇抿了口茶,目光扫过墙角玩耍的孩童,孩子也该开蒙了。
一直躲在门后的邓氏突然冲出来,拉着丈夫就要跪下:
“既然公子盛情邀请,你个呆子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赵大望向妻儿,终于不再犹豫。
“公子大恩大德,小人无以为报!”
王潇虚扶一把,起身告辞:
先在家里养伤吧,十日后琅琊山见。
走到院门他又回头补充道:那帮找事的流民已去我庄上做工,往后都是你手下。
送走贵人后,赵大在院门口站了许久。
夜风吹来,却吹不散心头的疑惑——弟弟前年还只是个低等太监,怎会结识这等人物?
想什么呢?
邓氏抱着熟睡的孩子出来。
赵大摇摇头,将二人拥入怀中。
不管如何,未来的日子肯定会越来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