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堂内。
王大牛将王潇按在椅子上,找了个相对正经的话题掩饰尴尬:
“为父听说你在城外搞了不少粥棚,此事…进行得如何了,可还顺利?”
王潇心中暗笑,面上却一本正经。
“粥棚一切顺利,如今已设下八处,每日能救济数千饥民,百姓皆是无比感恩,盛赞我王家仁德。”
“虽然花费了些银钱,但能活人无数,儿子觉得甚是值得。”
王大牛先是点点头面露赞许,但随即又话锋一转,语气带着几分告诫:
“不过潇儿啊,你要知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我王家如今已位极人臣,你爷爷手握重兵,为父位居尚书,你母亲又娘家富甲天下……但也处在风口浪尖之上。”
“以往你是个逍遥快活的纨绔子弟,旁人最多笑骂几句,反而安全。”
“可如今你突然转了性子,大张旗鼓救济流民,这名声是好了,但落在有心人眼里,难免会多想,以为我王家这是在收买民心,图谋不轨啊!”
“此举,恐非善策。”
王潇却浑不在意地摆摆手,语气轻松甚至带着点赖皮。
“爹,您多虑了。天塌下来有您和爷爷顶着呢,我怕什么?再说了,施粥救人乃是善举,他们还能凭空捏造罪名不成?”
“不过爹,说到‘有心人’..…儿子倒是听说,今日皇宫门外,发生了一桩骇人听闻的命案?”
王潇咂咂嘴,语气听起来像是感慨,又像是在调侃:
“不是儿子说您,您这…这手段未免也太过嚣张了吧?好歹也是在皇宫门口呢。”
王大牛眼中精光一闪,挑眉看向好大儿:
“这事发生不超过半日,消息就已经传到你这了?不过…你又从何断定,此事就一定与为父有关?”
在自家人面前,王潇也懒得刻意藏拙。
“不瞒父亲,儿子前几日招募到一批人手,成立了一个专门负责打探消息情报的小班子。”
“这京城内外但凡有点风吹草动,我总能比别人早知道一点。”
顿了顿,王潇意味深长地补充道:“至于为何断定与父亲有关……您当别人都是傻子吗?敢怒不敢言罢了。”
听完这番分析王大牛眼睛一亮,忍不住上下打量儿子一番。
“好小子,可以啊!”
“爹发现你自从不当那劳什子公主的舔狗之后,这脑子是越来越好使了,看事情也透彻了许多!老子我很欣慰!”
他感慨了几句,随即脸色又沉了下来。
“这朝堂之上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汹涌,杀机四伏!有些人,你不把他打疼了,打怕了,他就以为你好欺负,会像疯狗一样不断扑上来撕咬!”
“今日若不使些雷霆手段,杀鸡儆猴,怕是根本镇不住那帮宵小之辈!”
“尤其是你爷爷前脚刚离开京城,那狗皇帝后脚就迫不及待地对我王家下手!如此急不可耐,真是岂有此理!”
王潇深以为然地点点头,顺势再次抛出那个终极话题:
“父亲既然看得如此明白,那改朝换代一事,不如早做打算?与其整日提防别人暗算,不如我们自己…..”
听到这里,王大牛脸上的表情变得极其复杂。
有野心,有顾虑,有担忧,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悸动。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沉吟了许久,才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一招不慎,便是万劫不复。且容为父再仔细考虑斟酌一番。”
没有直接反对,这本身就是个积极的信号。
末了,王大牛像是想起了什么,格外郑重地嘱咐道:
“令仪那边你可一定要看好了!今日之事,还有我们刚才说的这些话,千万不能在她面前透露半分!”
“她毕竟是皇室公主,与狗皇帝血脉相连,若是走漏风声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王潇闻言,脸上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放心吧,她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
大内,文华殿。
建元帝端坐于御案之后,面色沉凝,召见驸马都尉、振武军指挥使季博达议事。
季博达躬身行礼后,当即对王大牛在奉天殿内的所作所为表现得深恶痛绝,并言辞激烈地抨击王家目无君上,跋扈至极。
“陛下放心,臣对大燕之忠心,天地可鉴!针对王家的计划臣必定竭尽全力,绝不敢有丝毫懈怠!”
“定要助陛下扫清奸佞,还我大燕一个朗朗乾坤!”
看着如此忠心耿耿的驸马,建元帝心中稍感安慰,开始熟练地画起大饼:
“你即是驸马,更是朕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待他日功成,铲除王家这颗毒瘤,爱卿便是首功!”
“裂土封王,与国同休,朕绝不吝啬赏赐!”
季博达心中大喜过望,脸上激动得泛起红光,立刻拍着胸脯表忠心,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皇帝看看。
然而,建元帝脸上的笑容很快收敛,转而露出一丝忧虑。
“只是…近日那王潇不在府中享乐,反而跑到城外大肆开设粥棚。此子…..其心叵测啊。”
季博达对王潇那个纨绔本就充满厌恶,听到这里立马接话。
“陛下圣明,臣也正欲禀报此事!如今天下在我皇治理下,四海升平,百姓安居乐业!”
“那王潇却冒天下之大不韪,搞什么粥铺,每日聚集大量无所事事的闲散流民,营造出一副民生凋敝的假象!”
“这分明是在抹黑我大燕盛世,诋毁陛下圣名,其心可诛!依臣之见,此等聚众滋事之举,必须立刻取缔,并严惩王潇!”
建元帝却缓缓摆了摆手,语气显得颇为“仁德”:
“爱卿之言,虽有其理,但也不尽然。”
“大燕虽富庶,但也并非所有百姓都能顿顿饱食,总有一小部分老弱妇孺生计艰难,偶尔饿肚子也是有的,施粥救济,本是善举。”
说着,他话锋微妙地一转,目光深邃地看向季博达。
“只是……这行善积德、收拢民心之事,似乎不应该,也不能由一个声名狼藉的纨绔子弟来做。爱卿,明白朕的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