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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姬被软禁的消息,如同投入冰湖的一块巨石,在这深宅后院中惊起了巨大的、却又被死死压抑着的波澜。

表面上看,王府依旧秩序井然,侍卫巡逻的脚步未曾乱上半分,下人们低头做事,噤若寒蝉。但空气中,却无形弥漫开一种更加凝滞、更加小心翼翼的氛围。往日里仗着莲姬得宠而颇为嚣张的那一拨下人,此刻彻底没了声响,个个缩起脖子做人,生怕被主子的失势所牵连。

西北角的那个小院,仿佛也再次被人们遗忘,重归于死寂。每日送来的饭食依旧粗粝冰冷,份量甚至比之前更少了一些,大约是负责此事的婆子觉得里头关着的人彻底没了任何倚仗,连曾经需要做样子的顾忌都可以省了。

冷焰对此浑不在意。她甚至能从那越发敷衍的饭食里,品出一丝计划得逞的快意。

莲姬这步棋,废得恰到好处。

既除去了一个终日在她眼前嗡嗡作祟的苍蝇,暂时清净了不少;更重要的是,她成功地在那位多疑的摄政王心里,种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

那颗关于“红褐色泥土”的种子。

她耐心地等待着,如同最有经验的猎手,潜伏在积雪覆盖的草丛下,等待着猎物自己露出破绽。

她知道,萧绝绝不会轻易相信莲姬那套漏洞百出的说辞,但他同样也不会完全相信她的“无辜”。他那种控制欲极度旺盛的人,对任何超出他掌控的事情,都会产生本能的好奇和探究。

他一定会去查那泥土的来历。

而一旦他查出来那是军中火漆……以他的精明和多疑,必然会反过来审视整件事——莲姬为何能“恰好”发现?那张引导莲姬的匿名纸条从何而来?这背后,是否藏着另一只他未曾留意到的、试图搅动风云的手?

怀疑一旦产生,罪名便已成立。无论他最终是否怀疑到她的头上,至少,王府这潭看似平静的死水,已经被她投下的石子搅动了。水浑了,才好摸鱼。

接下来的两日,风雪依旧时停时续。冷焰敏锐地察觉到,院外监视的视线,比以前更加密集和专注了。

她的一举一动,似乎都暴露在无数双看不见的眼睛之下。甚至夜里,她都能隐约感觉到那种冰冷的、不带感情的注视,如同附骨之疽,牢牢钉在这方小小的院落。

萧绝果然加强了监视。

冷焰心中冷笑,面上却愈发显得惶恐不安。她大部分时间都蜷缩在那勉强能挡风的破屋里,抱着膝盖,眼神空洞地望着结满冰霜的窗户,时不时因为门外一点细微的动静就吓得浑身一哆嗦,完美扮演着一个受尽惊吓、朝不保夕的柔弱囚徒。

只有在夜深人静,确定那些监视的视线也会因疲惫而略有松懈的短暂时刻,她才会悄无声息地活动几乎冻僵的身体,用最轻微的动作摩擦手脚促进血液循环,耳朵却如同最灵敏的猎犬,捕捉着风中传来的任何一丝异响。

她在等。

等一个时机,等一个变数。

果然,在莲姬被软禁后的第三天傍晚,变数来了。

天色阴沉得厉害,未到酉时,便已晦暗如同深夜。寒风卷着雪沫,呜呜地吹着,听起来像是无数冤魂在哭泣。

一阵不同于往常的、略显急促杂乱的马蹄声和脚步声,由远及近,打破了王府后巷的寂静,最终停在了离冷焰小院不远的那扇平日里少有人走的侧门外。

冷焰的心猛地一跳,悄无声息地挪到窗边,透过一道细微的缝隙,向外望去。

只见侧门吱呀一声被打开,昏黄的灯笼光晕下,几名穿着风尘仆仆、带着边境军士特有彪悍气息的汉子,抬着一副简易的担架,快步走了进来。担架上盖着厚厚的毛毡,但边缘露出的衣角,却显示那是胤朝军人的服饰,只是破损严重,沾满了暗沉的血污和泥泞。

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和伤患特有的溃烂气息,即便隔着这么远,随着寒风隐隐约约地飘了过来。

为首的是一个穿着低级将领盔甲、脸上带着一道新鲜疤痕的汉子,神色焦急凝重,正低声与闻讯赶来的王府侍卫长快速交谈着什么。

“…………漠河谷……遭遇战……伤重……军医束手……王爷旧令……”断断续续的词语被风送过来一些。

冷焰的瞳孔微微收缩。漠河谷?那是北狄与胤朝边境线上一个经常发生摩擦的区域。看这情形,是胤朝这边吃了亏,有高级军官重伤,不得已送回王府求救?萧绝虽在养伤,但他麾下能人异士众多,或许有更好的医者或药材?

她的目光紧紧锁在那副担架上。能被千里迢迢送回摄政王府求救的伤者,身份定然不低。会是谁?

就在这时,一阵狂风吹过,掀动了担架上毛毡的一角,露出了伤者一只垂落的手。那只手布满老茧,指甲崩裂,满是血污,但在那手腕内侧,似乎有一小块模糊的、青黑色的刺青痕迹一闪而逝!

虽然只是一眼,而且光线昏暗,但冷焰的心却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猛地攥紧了!

那个刺青的图案……她好像在哪里见过!

电光火石之间,一段几乎被遗忘的记忆碎片猛地闯入脑海——那是很多年前,她还是北狄深宫里备受冷落的小公主时,有一次无意中在父汗宴请的一位来自胤朝的神秘客商的随从手腕上,看到过类似的刺青!当时她只觉得那图案古怪(像是一只被利箭贯穿的眼睛),多看了两眼,还被母妃匆忙拉走,严厉告诫不许再窥视……

后来她隐约知道,那位客商,似乎是胤朝某位权势人物的白手套,负责一些见不得光的交易。而那独特的刺青,便是那个神秘组织下层成员的一种标识!

这个伤兵……竟然是那个组织的人?而且看样子在军中职位不低?他怎么会出现在边境冲突中?还受了如此重的伤?

无数疑问瞬间涌上心头。冷焰感觉到,自己似乎无意中触碰到了萧绝隐藏在冰山之下的一角巨大阴影。

那队人很快抬着担架消失在侧门深处的巷道里,脚步声远去,侧门再次沉重地关上,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但冷焰的心,却再也无法平静。

那个刺青,像是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她思绪的闸门。

她猛地想起,自己被送来和亲的路上,护送队伍曾遭遇过一次极其“巧合”的、来自“北狄流匪”的袭击。袭击者手段狠辣,目标明确,几乎就要得手。现在回想起来,那些“流匪”的作战方式和组织性,根本不像普通的马贼,反而更像是……受过严格训练的军人伪装而成!

当时她只以为是胤朝内部不希望和亲成功的人所为,或是北狄内部想让她“意外”死在路上的政敌手段。

但如今串联起来……如果,那批袭击者,也是这个带有神秘刺青组织的人呢?

他们是谁的人?萧绝的?还是胤朝朝中其他势力的?他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是不想让和亲成功?还是……不想让她冷焰活着踏入胤朝京城?

一个可怕的猜想,让她浑身发冷。

如果那是萧绝的人……他既然派人半路劫杀,为何最后又允许她活着进入王府?只是为了更好地羞辱她和北狄吗?这似乎说得通,但又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或者……那并非萧绝的意思,而是组织内其他人的擅自行动?萧绝并不知道?

各种可能性在她脑中飞速旋转,碰撞出令人不安的火花。

她知道,这个意外发现的线索,可能至关重要!甚至可能关系到她能否真正撬动萧绝的根基!

必须想办法查清那个伤兵的身份,以及他背后那个组织的真相!

然而,眼下她自身难保,被严密监视,如何能探听到那些核心机密?

冷焰的目光,再次落在那扇冰冷的、紧闭的院门上。希望,或许还得寄托在那些“不起眼”的人身上。

接下来的两天,冷焰表现得更加“安分守己”,甚至显得有些精神恍惚,送饭的婆子放下食盒时,都能听到她嘴里反复喃喃着“血……好多血……狼来了……怕……”之类的呓语,像是被那天晚上隐约看到的担架和血腥味吓破了胆。

婆子撇撇嘴,低声骂了句“疯疯癫癫的晦气东西”,快步离开了,并未多想。

冷焰需要营造这种受惊过度的假象,为她接下来可能出现的细微异常行为做铺垫。

同时,她更加专注地利用一切机会捕捉院外的信息。

她注意到,自从那晚之后,王府后院的戒备似乎无形中又收紧了一些,尤其是通往侧门附近那片区域的道路,明哨暗哨增加了不少。夜间巡逻的队伍经过她院外时,交谈中也偶尔会透出“西边院子看严点”、“不许闲人靠近”之类的话语。

西边院子?那似乎是王府较为偏僻的一处院落,平时似乎空置着,难道现在用来安置那个伤兵了?

而且,她还嗅到空气中飘来的药味,似乎比以前更浓了,还夹杂了一些治疗严重外伤才会用到的、味道特殊的药材气息。来源方向,也正是西边。

综合这些零碎的信息,冷焰基本可以断定,那个重伤员就被安置在西院,并且正在接受治疗,情况可能相当棘手,否则不会需要动用如此多的人力物力严加看守和救治。

这是一个机会,也是一个巨大的风险。

她必须知道更多。

又到了送晚饭的时间。来的依旧是那个满脸不耐烦、嘟囔着“冻死个人”的婆子。今日的饭食甚至比昨天更不堪,几乎是半碗冰冷的、带着馊味的糊糊,和一小块硬得能硌掉牙的黑面馍馍。

冷焰瑟缩着接过食盒,在婆子转身欲走的瞬间,她像是终于鼓足了勇气,用细若蚊蚋、带着哭腔的声音开口:「嬷嬷……等等……」

婆子不耐烦地回头:「又怎么了?真当老娘是伺候你的?」

冷焰颤抖着手,从自己单薄的衣袖里,摸出一样东西——那是一枚成色极差、甚至有些发黑的细小银簪花,像是从什么旧首饰上脱落下来的,估计是当初从北狄来时,身上哪件不起眼衣物上的配饰,侥幸没被搜走。

这是她目前身上唯一还能称得上“有点价值”的东西了。

她将银簪花递向婆子,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和哀求:「嬷嬷……行行好……这两日……夜里总听到西边有惨叫声……好吓人……是不是……是不是有鬼?求求您……跟管事说说……给……给道符纸镇一镇也行啊……我……我把这个给您……」

她语无伦次,表现得就像一个被莫须有的“鬼叫声”吓破胆的可怜虫,只想寻求一点心理安慰。

那婆子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目光落在她手中那枚小小的银簪花上,虽然成色差,但好歹是点银货。她狐疑地打量了一下冷焰那吓得惨白的脸,又侧耳听了听风声,撇撇嘴:「哪来的什么鬼叫声?怕是风刮过破窗棂的声音吧!疯婆子就是事多!」

话虽这么说,她却动作极快地一把抓过那枚银簪花,揣进怀里,语气稍微缓和了点:「行了行了,瞧你那点胆子!西边院子里是抬回来个半死不活的伤兵,在那儿嚎呢,不是什么鬼!少自己吓自己!安分待着你的!」

她看似不耐烦地透露了一点信息,实则拿钱办事,满足了冷焰那点“求知欲”,也省得她再闹腾。

说完,婆子扭着腰走了,嘴里还嘟囔着:「真是晦气,伺候这么个疯的,旁边还放个嚎丧的……」

冷焰捧着那碗冰冷的糊糊,缓缓蹲下身,将脸埋在膝盖里,肩膀微微耸动,像是在低声啜泣。

然而,隐藏在阴影下的唇角,却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弧度。

伤兵。西院。嚎叫(意味着可能意识不清,或者在承受极大的痛苦)。

信息确认了。

接下来,就是如何利用这个伤兵了。

直接接触是不可能的。她连这个院子都出不去。

唯一可能利用的,就是那个贪财的、负责送饭的婆子。

但如何利用,却需要极其精妙的算计。给的好处太少,打动不了她;给得太多,或者要求得太明显,反而会引起她的怀疑,甚至可能转头就去告发自己。

必须让她觉得自己占了大便宜,而且没有任何风险。

冷焰的目光,再次落在那碗冰冷的糊糊上。一个计划,在她心中慢慢成形。

又过了两日。

那个伤兵似乎情况依旧没有好转,西院飘来的药味越来越重,甚至偶尔还能隐约听到压抑不住的、极其痛苦的闷哼声随风传来。看守似乎也更加严密了。

这日傍晚,送饭的婆子来得比平时稍晚一些,脸色似乎也不太好,嘴里骂骂咧咧的,似乎在外面受了什么气。她将食盒重重往地上一放,依旧是那点不堪入目的食物。

冷焰默默接过,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躲回屋里,而是看着那婆子,犹豫了一下,怯生生地开口:「嬷嬷……您……您脸色不太好……是不是……西院那个……冲撞了?」

婆子正一肚子火没处发,闻言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关你屁事!老娘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摊上这趟差事!那边嚎得人心烦,管事还动不动就骂人……」

冷焰适时地露出同情和害怕的神色,小声道:「我……我小时候在草原上……见过被狼咬得快死的人……也是这么嚎……后来……后来用了我们那儿一种土方子,虽然……虽然还是没救活,但好歹……让他走得安生点,没那么受罪了……」

婆子原本不耐烦地听着,听到“没那么受罪”几个字时,眼神微微动了一下。她可是听说,西院那个爷,伤得极重,浑身烂得没一块好肉,疼得日夜嚎叫,几个大夫轮番守着都束手无策,王爷都发了好几次火了。要是真有什么法子能让他消停点……哪怕只是暂时减轻点痛苦,上头的人一高兴,说不定……

但她立刻又警惕起来,瞪着冷焰:「你又想搞什么鬼?一个北狄蛮子的土方子,能顶什么用?」

冷焰连忙摆手,一副被吓到的样子:「不……不是搞鬼……就是……就是一点草根树皮……捣碎了敷上,能稍微……麻痹一下,感觉不到那么疼……真的……我们那边牛羊受了重伤,有时也用这个……至少……能少受点罪……」

她说得磕磕巴巴,眼神怯懦,完全是一副“我只是好心提个土办法,信不信由你”的模样,而且举的例子是“牛羊”,更是降低了可信度,也撇清了自己的嫌疑——我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北狄俘虏,能有什么坏心思呢?只是看您烦恼,顺嘴提一句我们那儿乡下人的笨办法罢了。

婆子将信将疑。她确实被西院那边的惨状和紧张气氛搞得不胜其烦,也存了点万一有用就能讨点好处的心思。但对方毕竟是个北狄俘虏,这方子……

冷焰看她犹豫,又小声补充了一句,像是自言自语:「其实……也就是些长在苦寒之地阴坡的臭蒿草根……加一点常见的莨菪子……捣烂了就行……也不值钱……就是这边……不知道有没有……」

她说得轻描淡写,仿佛真的只是在回忆一种极其普通、甚至低贱的野草。

婆子心里却在飞速盘算。臭蒿?莨菪?听起来确实像是些不值钱的、甚至带点毒性的野草野菜。就算没用,或者有点什么岔子,也能推说是北狄蛮子的土方子不灵光,自己只是好心办坏事。但万一要是有那么一点点效果……

贪念和侥幸心理最终占据了上风。

婆子哼了一声,故作不耐烦地道:「行了行了,疯言疯语的,谁信你们那些蛮子的东西!老娘忙着呢!」说完,转身就走了,似乎根本没把冷焰的话放在心上。

但冷焰知道,她听进去了。而且,她一定会去尝试。因为对于这种底层的小人物来说,任何一个可能改变处境、获取一点微小利益的机会,她们都愿意去赌一把,尤其是当成本看起来很低的时候。

果然,第二天,婆子来送饭时,神色似乎有些不同,虽然依旧没什么好脸色,但却偷偷塞给了冷焰一个比平时稍微白净一点、甚至带着一丝温热的馒头!

虽然什么都没说,但这个举动本身,已经说明了一切。

冷焰接过馒头,低着头,掩去眼底一闪而过的冷光。

鱼,再次上钩了。

她提供的那个所谓“土方”,里面的臭蒿根确实有一定的轻微麻痹作用,而莨菪子更是含有微量的莨菪碱,具有镇痛镇静的效果。对于那个重伤濒死、正承受着极端痛苦的伤员来说,这点剂量的药物或许不足以救命,但很大概率能暂时缓解他一部分剧烈的疼痛,让他能稍微“安静”一会儿。

而这种短暂的“安静”,对于已经被日夜嚎叫折磨得神经紧绷的看守和医者来说,无疑是天籁之音。

那婆子,定然是偷偷尝试了,并且取得了一点效果,因此才投桃报李,给了她一个稍微好点的馒头。

这只是第一步。

接下来,她需要等待那个伤兵的状态变化,以及由此可能引发的连锁反应。

然而,还没等到西院传来更进一步的消息,另一个意外的访客,却在一个风雪交加的深夜,悄然来到了冷焰那破败的院门外。

那时已是子夜时分,风雪正紧。冷焰正蜷在草堆里浅眠,保持着高度的警惕。

忽然,她听到院门外传来极其轻微的、三长两短的叩门声!

声音很轻,但在寂静的雪夜里,却显得格外清晰。

冷焰瞬间惊醒,全身肌肉绷紧,悄无声息地摸到门后,屏住呼吸。

是谁?萧绝的人?不像,这种叩门方式带着一种试探性的、近乎接头的意味。莲姬的余党?更不可能,莲姬倒台,树倒猢狲散,谁还会来搭理她这个“罪魁祸首”?

门外的人等了一会儿,见里面没有回应,又极其轻微地重复了一次三长两短的叩击。

冷焰心中一动。这种节奏……她似乎在哪里听过?是北狄军中某种极隐秘的联系信号?还是……

一个模糊的猜测浮上心头。

她深吸一口气,压低声音,用狄语对着门缝问道:「风雪夜归人?」

门外沉默了片刻,随即,一个同样压得极低、带着明显狄人口音的、有些苍老的声音回应道:「……蹄声惊破镜中月。」

暗号对上了!

这是她母妃生前留下的、极少数绝对心腹才知道的紧急联络暗语!母妃曾说过,若她将来遇到生死大难,或许会有人凭此暗语前来相助!

冷焰的心脏狂跳起来!她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小心翼翼地、尽量不发出声音地挪开了顶住院门的那根木棍。

门开了一条缝。

寒风裹着雪花立刻涌入,一个穿着王府最低等杂役棉服、身形佝偻、头发花白的老者,如同鬼魅般闪了进来,随即迅速而轻巧地将门重新关上。

借着窗外积雪反射的微弱天光,冷焰看清了来人的脸。那是一张布满深深皱纹、饱经风霜的脸,看上去有六十多岁,眼神浑浊,腰背佝偻,看上去和王府里那些做粗活的老仆没有任何区别。

但冷焰却敏锐地注意到,他关门的动作极其利落,脚步落地极轻,呼吸悠长,绝非普通老人!

那老者也在迅速打量着冷焰,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激动和痛惜。他右手抚胸,对着冷焰行了一个标准的、只有北狄王庭核心侍卫才会用的敬礼,压低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属下阿木尔,参见公主殿下!苍天有眼,总算让属下找到您了!」

阿木尔?冷焰飞快地在记忆中搜索这个名字。母妃身边似乎确实有过一个沉默寡言、身手极好的侍卫长,就叫阿木尔!但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因为一次“意外”殉职了!怎么会……

「你是……木尔叔叔?」冷焰的声音也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是属下!」老者重重点头,语速极快地说道,「当年王妃料到王庭将有巨变,恐您日后无人照应,提前安排了属下假死脱身,潜入胤朝京城,设法立足,以待来日。属下无能,辗转多年,只能在这王府最底层隐姓埋名,直到近日才终于确定了您的下落……让公主受苦了!」

原来如此!冷焰心中顿时涌起一股复杂的暖流和酸楚。母妃……竟然在那么早的时候,就为她留下了这样一步暗棋!

「木尔叔叔,你快起来,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冷焰连忙扶起他,警惕地听了听外面的动静,「外面监视极严,你怎么进来的?会不会被发现?」

阿木尔(福忠)低声道:「公主放心,属下负责清扫后巷这一片的积雪,熟悉他们的换岗规律。今夜风雪大,监视的人也会懈怠片刻。属下是利用这个空档溜过来的,暂时应该安全。」

他顿了顿,看着冷焰这四处漏风、冰冷彻骨的破屋,以及她那身单薄破旧的衣衫,眼中痛色更浓:「公主,您的处境属下大致知道一些。莲姬之事,是您的手笔吧?做得漂亮!只可惜未能动摇萧绝根本。」

冷焰苦笑一下:「暂时能除掉一个麻烦,已属侥幸。木尔叔叔,你冒险前来,必有要事?」

阿木尔神色一肃,点头道:「两件事。第一,属下必须亲眼确认您的安危。第二,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西院那个伤兵,公主可注意到了?」

冷焰心头一凛:「注意到了。他手腕上似乎有一个特殊的刺青?」

阿木尔眼中闪过赞赏之色:「公主明察!没错,那是‘暗眼’组织的标识!」

「暗眼?」冷焰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这是一个极其隐秘、直属于胤朝皇室的暗杀和情报组织,历史悠久,能量庞大,但行事极为诡秘,外人极少知晓。」阿木尔语速极快地解释道,「萧绝,很可能只是这个组织摆在明面上的首领之一,或者,是其中的一个重要派系代表。组织内部,似乎也并非铁板一块。」

这个消息,如同惊雷一般在冷焰耳边炸响!

萧绝背后,竟然还有一个更庞大的、直属于胤朝皇室的神秘组织?那他这个摄政王的位置,他的权势,是否也与这个组织息息相关?这个组织的真正掌控者是谁?胤朝的小皇帝?还是皇室里其他隐藏的势力?

「那个伤兵,是‘暗眼’的重要成员,名叫胡日查,是组织派往边境地区的监察使之一,负责监视军队动向和边境贸易,权力不小。他这次重伤,据说是卷入了一场突如其来的边境冲突,但属下怀疑,那很可能是一场精心策划的灭口!因为他似乎暗中调查到了一些关于组织内部某些重要人物进行非法交易的证据,涉及走私军械和贩卖人口,利润巨大!」

冷焰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灭口?内部斗争?非法交易?这信息量太大了!

「你的意思是,胡日查可能掌握了组织内部某些人的犯罪证据,所以被人假借边境冲突之名除掉?但他命大,没死透,被送回了这里?」冷焰迅速梳理着。

「极有可能!」阿木尔肯定道,「萧绝紧急救治他,恐怕不仅仅是因为惜才,更可能是因为胡日查手里的证据,可能也牵扯到萧绝自身,或者是他想利用这些证据来打击组织内的对手!现在王府西院看守得比铁桶还严,除了大夫,任何人不得靠近,连送药送饭的都是特定的人,我们的人根本无法接触。」

冷焰立刻明白了阿木尔冒险前来的真正目的!

「你想让我……从胡日查身上入手?拿到那些证据?」

「公主明鉴!」阿木尔眼神灼灼,「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胡日查现在意识不清,但偶尔会有短暂的清醒。如果能在他清醒的瞬间,取得他的信任,拿到证据的藏匿地点,或许就能抓住萧绝乃至‘暗眼’组织的致命把柄!这比单纯杀死萧绝一个人,更有价值!」

冷焰的心脏砰砰狂跳。这确实是一个极具诱惑力、但也极度危险的计划!她现在自身难保,如何能接近被严加看管的胡日查?就算接近了,又如何在一个可能随时会死的人身上取得信任、拿到证据?

「但是……我根本无法离开这个院子……」冷焰蹙眉。

阿木尔似乎早有准备,他从怀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极其小巧的、用油纸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东西,递给冷焰。

「此物名为‘回光散’,是我们北狄萨满秘传的一种猛药,能在极短时间内激发人的全部生命力,让濒死之人回光返照,保持大约一炷香的清醒,但药效过后……必死无疑。属下想办法弄到了一点。」

冷焰接过那小小的油纸包,感觉手心滚烫。这药,简直是在催命!

「属下无法接近西院,但公主您……或许有机会。」阿木尔的目光意有所指地看向那个送饭的婆子方向,「那个贪财的婆子,既然能传递消息,或许……也能传递一点‘别的东西’?比如,一点能让人‘安睡’的药粉?只要胡日查能‘安静’下来,对大夫来说就是好事,他们不会深究原因。而公主您提供的‘土方’已经有了效果,再提供一点‘加强效力的药粉’,也顺理成章……」

冷焰瞬间明白了他的计划!利用那婆子,将这回光散混入胡日查的药物中,催使他回光返照,在他短暂的清醒时间内,再通过某种方式,让他将证据的秘密说出来!

但如何让他说出来?谁去听?

阿木尔似乎看穿了她的疑虑,低声道:「胡日查的母亲,是北狄人。他小时候,曾在北狄生活过一段时间,会说狄语。这是他深藏的秘密。在他意识模糊的时候,或许……狄语能更容易触动他。公主,这是唯一的机会了!一旦萧绝从他嘴里撬出东西,或者他伤重不治,那些证据就可能永远消失!」

冷焰紧紧攥住了那个油纸包。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风险太大了!任何一个环节出错,都是万劫不复!

但是……这可能是她唯一能接触到萧绝核心秘密、并给予其致命一击的机会!

母妃留下的暗棋,父汗的国家,她自己所承受的屈辱……无数画面在她眼前闪过。

她猛地抬起头,眼神变得锐利而坚定。

「好。我试试。」

阿木尔眼中闪过激动和担忧交织的神色:「公主万事小心!属下不能久留,后会……必有期!」他再次对冷焰行了一礼,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拉开院门,融入外面的风雪夜色之中,消失不见。

院门再次轻轻合上。

冷焰靠在冰冷的门板上,听着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感受着掌心那包催命猛药的冰冷和沉重。

风雪夜归人,带来的不是温暖,而是一场更加凶险、更加孤注一掷的博弈。

她看向西院的方向,目光仿佛穿透了重重屋舍和风雪。

胡日查……暗眼组织……致命的证据……

她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将所有的恐惧和犹豫都压回心底。

这场戏,她必须唱下去,而且要唱得足够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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