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审判日
警灯的红光在地下室的水泥地上投下晃动的光斑,像琴如知腕间不断渗血的伤口。
她被两名穿制服的警察架起来时,膝盖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声响。林骁的身体已经被盖上白布,那抹刺眼的白让她想起实验室的停尸台——原来死亡真的可以这样轻描淡写,像擦掉黑板上的粉笔字。
“姓名。”
审讯室的白炽灯亮得晃眼,对面的警察推过来一杯冷水,杯壁上的水珠顺着桌沿滴落在卷宗上,晕开“琴如知”三个字。她盯着自己的名字被水浸透变形,突然想起穿越那天在出租屋看到的霉斑,也是这样丑陋的形状。
“琴如知。”她的声音嘶哑,喉咙里还卡着血腥味。昨晚被强制灌下的镇静剂还在发挥作用,视线里的一切都在微微晃动,警察的脸变成模糊的色块,只有胸前的警号清晰得扎眼——0713,和原主父亲牺牲的日期一模一样。
警察翻开卷宗,金属夹子碰撞发出脆响。“有人指控你非法入侵林家老宅,盗窃商业机密,还涉嫌……”他顿了顿,抬眼看向她,目光锐利如刀,“涉嫌谋杀林氏集团继承人林骁。”
“我没有。”琴如知的指尖掐进掌心,疼痛让她保持清醒。她看到卷宗里夹着的照片——林骁倒在玻璃容器旁,胸口插着那把她用过的手术刀,刀柄上印着她的指纹。完美的嫁祸,像林夫人一贯的手笔。
“没有?”警察推过来一份鉴定报告,“凶器上只有你的指纹,监控拍到你和林骁在地下室发生争执,甚至有证人看到你……”他拖长语调,“看到你在林骁死后,拿走了他口袋里的U盘。”
U盘。琴如知的心脏骤然缩紧。她确实拿了,那里面存着林氏非法实验的证据,是林骁在意识模糊时塞给她的,用最后一丝力气说“交给该交的人”。可现在,这成了她盗窃机密的铁证。
“那是他自愿给我的。”
“自愿?”警察冷笑一声,“据我们调查,林骁先生对你并无好感,甚至在遗嘱里明确表示,若他意外身亡,所有财产与你无关。”他推过来一份遗嘱复印件,签名处的笔迹确实是林骁的,日期却在记忆剥离之后——一个失去记忆的人,怎么可能立下这样的遗嘱?
琴如知突然明白了。这不是简单的嫁祸,是彻头彻尾的围剿。林夫人算准了她会为了自证清白拿出U盘,算准了她会试图曝光那些证据,而遗嘱和监控,就是为了让她在“谋杀”和“盗窃”的罪名里万劫不复。
“我要见律师。”琴如知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她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林夫人既然敢把她送进警局,就一定买通了所有关节。
“你的律师来了。”审讯室的门被推开,走进来的男人穿着昂贵的定制西装,金丝眼镜后的眼睛里没有丝毫温度。他把一份文件推到琴如知面前,封面上印着“认罪协议”四个黑体字。
“陈律师?”琴如知愣住了。这是林骁以前的法律顾问,她在林家见过几次,当时他看她的眼神里带着明显的欣赏,甚至私下提醒过她“林夫人不好惹”。
陈律师推了推眼镜,语气公式化得像在读说明书:“琴小姐,检方掌握的证据很充分,谋杀罪成立的话,你可能面临无期徒刑。但如果你签署这份协议,承认非法入侵和盗窃,林氏愿意出具谅解书,量刑可以控制在三年以内。”
三年。琴如知笑了,笑声在狭小的审讯室里显得格外刺耳。用三年牢狱,换一个“捞女盗窃未遂”的罪名,保全林氏的名声,让林骁的死变成一场意外——这就是林夫人的条件。
“如果我不签呢?”
“那我们只能法庭上见了。”陈律师的手指在文件上敲了敲,“对了,忘了告诉你,林氏的法务团队刚提交了新证据,证明你穿越前的身份是伪造的,涉嫌欺诈。数罪并罚的话……”
穿越的秘密。琴如知的后背瞬间窜起寒意。林夫人连这个都查到了,她是铁了心要让自己永无翻身之日。
“我需要时间考虑。”
陈律师看了眼手表:“给你两个小时。”他起身离开时,突然凑近琴如知,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林骁先生的葬礼定在后天,他生前……很希望你能去。”
琴如知的心脏像被针扎了一下。她看着陈律师离去的背影,突然注意到他西装袖口沾着点白色粉末——那是天文台附近特有的火山灰,林骁以前带她去看过。
是暗示?还是又一个陷阱?
两个小时后,琴如知在认罪协议上签了字。不是妥协,是为了争取时间。她知道陈律师那句话是故意说的,林骁的葬礼,或许是她唯一能接触到真相的机会。
拘留所的夜晚格外漫长。铁窗外面的月亮被云遮住,像只窥视的眼睛。琴如知蜷缩在冰冷的木板床上,指尖反复摩挲着腕间的伤口,那里的疤痕形状越来越清晰,像朵盛开的牡丹——和林夫人手背上的一模一样。
她突然想起林骁最后说的话:“我在时间的尽头等你。”当时以为是告别,现在才明白,那或许是个提示。时间的尽头……不就是死亡吗?
葬礼那天,琴如知被临时释放,由两名警察“陪同”前往墓园。黑色的长裙套在身上空荡荡的,像挂在衣架上的幽灵。林家老宅的司机跟在身后,手里捧着一个精致的骨灰盒,步伐僵硬得像个提线木偶。
墓园建在半山腰,风很大,吹得黑色挽联猎猎作响。林夫人站在墓碑前,穿着一身黑,脸上戴着墨镜,看不出表情。她的身边站着几个陌生的面孔,应该是林氏的股东,看琴如知的眼神里充满了鄙夷和厌恶。
“你来了。”林夫人的声音透过墨镜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愉悦,“如知,你该感谢我,让你有机会送他最后一程。”
琴如知没有理她,径直走到墓碑前。照片上的林骁笑得温和,眼神里的温柔和记忆里的一模一样。她伸出手,指尖轻轻抚过冰冷的石碑,突然注意到照片右下角有个极小的印记,像用指甲刻上去的——是个“知”字。
他记得!他没有完全忘记!
琴如知的心脏狂跳起来,眼泪瞬间模糊了视线。
就在这时,林夫人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你以为他记得又怎么样?”她凑近琴如知耳边,声音冰冷如刀,“他死了,死在你手里,这是永远都改变不了的事实!”
“放开她!”陈律师突然上前一步,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强硬,“夫人,葬礼上请自重。”
林夫人冷笑一声,松开了手。“陈律师,看来你和这个女人走得很近啊。”她的目光扫过陈律师,带着明显的威胁,“就不怕我把你也卷进来吗?”
陈律师没有退缩:“我只是在履行职责。”
琴如知看着他们之间的暗流涌动,突然明白陈律师是站在自己这边的。可他为什么要帮她?
葬礼进行到一半时,天空突然下起了小雨。宾客们纷纷撑起伞,场面有些混乱。陈律师趁机走到琴如知身边,假装整理她的衣领,低声说:“U盘里的证据被加密了,密钥在林骁的手表里,就在那个骨灰盒里。”
琴如知的心脏猛地一跳,看向司机手里的骨灰盒。盒子是密封的,看起来没有被动过手脚。
“小心。”陈律师的声音压得更低,“骨灰盒里有定位器,离开墓园后再打开。还有,林夫人在你的水里放了药,今晚十二点会发作,到时候……”
他的话没说完,林夫人的目光就扫了过来。陈律师立刻退开,恢复了之前的平静。
葬礼结束后,琴如知被送回拘留所。一路上,她的手指都在微微颤抖。手表……林骁的手表……她想起第一次见面时,他手腕上戴着的那块旧表,表盘上有个小小的缺口,是他小时候不小心摔的。
回到拘留所时,已经是晚上。琴如知躺在床上,假装熟睡,眼角的余光却盯着门口。果然,午夜十二点刚过,那个司机就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支注射器,里面装着淡黄色的液体。
“琴小姐,该吃药了。”他的声音没有起伏,像在念台词。
琴如知猛地睁开眼,翻身下床,用尽全身力气将他撞开。注射器摔在地上,液体溅在墙上,留下黄色的印记。她趁机冲出拘留室,走廊里的警卫不知被什么迷晕了,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琴如知跑到停车场,找到那辆送她回来的车。司机的外套还放在副驾驶座上,那个精致的骨灰盒就放在外套旁边。她打开盒子,里面果然放着一块手表,表盘上的缺口清晰可见。
她颤抖着拿起手表,拧开背面的盖子,里面藏着一张极小的芯片——是U盘的密钥。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响了,是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恭喜你拿到密钥。现在,去林氏大厦顶楼,那里有你想要的真相。——林骁”
琴如知的心脏骤然停跳。林骁?他不是死了吗?
她抬起头,看向窗外的林氏大厦,顶楼的灯光亮着,像一只巨大的眼睛,在雨夜里静静地注视着她。
她知道这可能是个陷阱,可“真相”两个字像磁石一样吸引着她。她必须去,哪怕前面是万丈深渊。
琴如知发动汽车,引擎的轰鸣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身后的拘留所里,林夫人站在监控屏幕前,摘下墨镜,露出一双充满疯狂的眼睛。
“游戏,才刚刚开始。”她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把‘那个东西’带上来,是时候让她见见‘真正的林骁’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一丝诡异的温柔:
“好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