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葬魂渊雾，初探魔踪
残阳如血，将西天染得一片诡异的殷红。葬魂渊外围的瘴气在暮色中翻涌，似有无数怨魂在其中挣扎嘶吼，连风声都带着蚀骨的寒意。
游振枫指尖轻搭在墨陨剑脊上，无鞘的黑剑在昏暗中泛着幽冷的光。他虽目不能视，却能清晰“看”到前方三里外那片被魔气笼罩的区域——空气中弥漫的血腥与腐朽气息，如同实质般粘稠，每一缕气流的震颤都传递着令人心悸的杀意。
“前面便是葬魂渊外围的‘鬼哭林’，”赵清莲的声音压得极低，九霄环佩琴被她以特制锦袋裹好背在身后，素白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传闻林中每一棵树都缠着枉死者的魂魄，魔宫在这里设了三重关卡。”
白凤锦握着焚寂刀的手骨节泛白，赤红的刀身在暮色下跳动着微弱的火光，仿佛随时会燎原而起。“三重关卡？正好让我试试这魔宫的骨头有多硬。”她话音刚落，便要提刀上前，却被游振枫伸手拦住。
“硬闯只会打草惊蛇。”游振枫的声音平静无波，耳廓微动捕捉着风中的异响，“林中布了毒阵，魔气与瘴气交织，刀气外泄会引发阵眼反噬。”
白凤锦愣了愣，虽心有不甘，却也知道游振枫的感知远超常人。她闷哼一声收刀入鞘，刀柄上的凤凰纹饰被指腹摩挲得发亮：“那你说怎么闯？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在渊底搞鬼。”
赵清莲望向游振枫，眸中闪过一丝信任：“游先生可有法子？”
游振枫微微侧头，似乎在分辨着什么。片刻后，他抬手指向左侧一片相对稀疏的林地：“那里的瘴气流动有异，应是守卫换防的间隙。我们从那里潜入，动作要快。”
三人不再多言，身形如鬼魅般掠入林中。游振枫走在最前，墨陨剑偶尔轻挥，带起的九幽剑气能精准斩碎附着在草木上的毒丝，却又不激起半分多余的动静。赵清莲紧随其后，指尖萦绕着淡淡的清光，那是她以天言劫秘催动的护体真气，能中和周遭的瘴气。白凤锦断后，焚寂刀上的火焰收敛到极致，只余下一层薄薄的热浪，将靠近的毒虫瞬间灼成飞灰。
林中果然阴森可怖。碗口粗的古树虬结扭曲，树皮如同死者的皮肤般干瘪黝黑，枝桠间挂满了不知名的白色丝绦，在风中飘荡时发出“呜呜”的声响，宛如亡魂哭泣。地面上覆盖着厚厚的腐叶，踩上去悄无声息，却能感觉到脚下传来的粘稠湿滑，偶尔还会踢到些坚硬的东西——借着透过瘴气的微弱天光看去，竟是散落的骸骨。
“这些人……”白凤锦看到一具被藤蔓缠绕的骷髅，肋骨间还插着半截断裂的剑，“像是十年前失踪的‘撼山派’弟子。”
赵清莲轻叹一声，目光掠过那些骸骨时带着悲悯：“天魔宫为了守住葬魂渊，这些年不知害了多少性命。”
游振枫突然停下脚步，墨陨剑微微震颤。“有人。”他低声道，同时身形已侧滑到一棵古树后。
赵清莲与白凤锦立刻屏息凝神，藏身于阴影中。片刻后，一阵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伴随着粗哑的交谈声。
“……听说了吗？宫主大人的祭坛就快成了，到时候献祭了那女帝的血脉，咱们都能跟着沾光，突破陆地神仙指日可待！”
“别做梦了，轮得到你？不过说真的，那祭坛可真邪门，昨晚我值夜时，看到渊底红光冲天，还有龙吟似的声音，吓了我一跳。”
“噤声！敢议论祭坛的事，你活腻了？小心被‘毒蝎夫人’听到，把你炼成毒傀儡！”
脚步声渐远，两人的话语却让藏在暗处的三人心中一沉。
“毒蝎夫人？”白凤锦皱眉，“难道是封月败明？”
游振枫点头：“刚才两人身上有淡淡的异香，与之前在小镇偷袭你的毒粉同源，只是浓度更甚。”他顿了顿，补充道，“一共十二人，分三队巡逻，间隔约一炷香。”
赵清莲接口道：“他们提到了祭坛和我的血脉，看来鬼谷卜算子说的没错，阴九烛的目标确实是我。”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并非因为恐惧，而是想到这血脉竟会牵连如此多的性命，心头便如压着巨石。
“别想太多。”游振枫的声音适时响起，带着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先找到祭坛的具体位置。”
趁着巡逻队走远，三人继续深入。穿过鬼哭林，前方出现一片开阔地，地面上用鲜血绘制着巨大的符文，符文中央矗立着三座黑色石塔，塔尖缭绕着浓郁的魔气，彼此相连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
“这是‘三才锁魔阵’，”赵清莲认出了阵法的纹路，“以三座石塔为阵眼，引魔气为锁，生人靠近便会被魔气侵蚀心智。”
白凤锦观察着石塔的分布：“左边那座塔的魔气最弱，似乎是能量枢纽。”
游振枫却摇了摇头：“不对，中间的塔才是关键。你看气流的走向——”他抬手虚划，“魔气从左右两座塔汇聚到中间，再导入地下，应该是在为渊底的祭坛输送能量。”
就在这时，中间的石塔突然亮起一道血光，符文阵地上的鲜血仿佛活了过来，开始缓缓流动。一阵令人牙酸的“咯吱”声响起，地面竟裂开一道缝隙，露出下方深不见底的黑暗。
“是升降梯！”白凤锦低呼，“有人要下去！”
三人连忙隐入旁边的巨石后。只见从石塔中走出一队黑衣人，簇拥着一个身穿紫衣的女子。那女子身段妖娆，脸上蒙着轻纱，只露出一双含着毒光的眼睛，正是封月败明。她手中把玩着一柄小巧的匕首，匕首上镶嵌着红色的宝石，在血光映照下如同滴落的鲜血——正是“画眉”。
“都给我打起精神！”封月败明的声音尖锐而冰冷，“祭坛到了关键时刻，要是出了半点差错，仔细你们的皮！”
黑衣人齐声应是，簇拥着她走进裂缝中的升降梯。随着机关转动的声音，裂缝缓缓闭合，地面恢复原状，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她要去渊底，我们跟上！”白凤锦按捺不住，便要冲出去。
“等等。”游振枫再次拦住她，“刚才升降梯启动时，我感知到地下有极强的能量波动，不止一处。这阵法之下，恐怕还有别的机关。”
他侧耳倾听片刻，指着左侧石塔：“那里的地基是空的，有一条密道，应该是供内部人使用的。”
三人绕到左侧石塔后，果然在塔基处发现了一道隐蔽的石门。游振枫指尖凝聚起一丝九幽剑气，轻轻点在石门的锁孔上。只听“咔哒”一声轻响，石门应声而开，露出一条向下延伸的阶梯，弥漫着潮湿的霉味。
“我先下去探路。”游振枫率先迈步，墨陨剑在前开路，剑气将黑暗中的蛛网与毒虫尽数斩碎。赵清莲与白凤锦紧随其后，各自运转真气护体。
阶梯陡峭而漫长，走了约百级，前方出现微光。三人放慢脚步，贴着墙壁潜行。转过一个拐角，眼前的景象让他们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一个巨大的地下溶洞，洞壁上镶嵌着数以千计的骷髅头，每个骷髅的眼眶中都燃烧着幽绿的鬼火，将整个溶洞照得阴森诡异。溶洞中央，是一个直径数十丈的圆形祭坛，祭坛由黑色的岩石砌成，上面刻满了扭曲的符文，此刻正散发着浓郁的血气。祭坛周围，缠绕着九条粗壮的锁链，锁链的另一端没入溶洞顶部的黑暗中，隐约能看到锁链上似乎锁着什么东西，偶尔会传来沉闷的撞击声。
而在祭坛下方，密密麻麻地站着数百名天魔宫弟子，他们正吟诵着诡异的咒语，将自身的功力源源不断地注入祭坛。祭坛中央的血气越来越浓，逐渐凝聚成一个模糊的人影，仿佛有什么东西即将破体而出。
“这就是……千年血祭的祭坛？”赵清莲的声音带着震惊，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血脉在疯狂悸动，仿佛与祭坛上的血气产生了共鸣，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从心底升起。
白凤锦握紧了焚寂刀，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这些魔崽子，竟用活人练功！”她看到祭坛边缘堆放着数十具奄奄一息的囚徒，他们的生机正被祭坛缓慢吞噬，脸上满是绝望。
游振枫的脸色也沉了下来，墨陨剑上的寒意几乎凝成实质。他能“看”到那些囚徒中，有老人，有孩子，甚至还有几个身着正道服饰的武者，显然都是被天魔宫掳来的。
“封月败明在那里。”游振枫指向祭坛东侧的高台上，封月败明正站在那里，与几个黑衣老者交谈着什么，手中的画眉匕首不时划过掌心，滴下的鲜血落在祭坛上，引发一阵血气翻腾。
就在三人观察之际，封月败明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地转头望向他们藏身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厉色。“谁在那里？！”她厉声喝道，同时画眉匕首脱手飞出，化作一道红影射向三人藏身的拐角。
匕首带着刺鼻的毒香，速度快如闪电。游振枫反应极快，墨陨剑横斩而出，“叮”的一声将匕首挡开。匕首被震飞，插入旁边的岩壁，石屑纷飞中，岩壁竟被腐蚀出一个小洞。
“有入侵者！”封月败明厉声高喊，高台上的黑衣老者们立刻转头看来，数百名天魔宫弟子也停下咒语，齐刷刷地望向这边，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
“暴露了！”白凤锦低喝一声，焚寂刀瞬间出鞘，赤红的刀气如火龙般席卷而出，瞬间将冲在最前面的几名天魔宫弟子烧成灰烬，“杀出去！”
游振枫却没有动，他的感知正牢牢锁定着祭坛中央的血气人影。“不对劲，这祭坛的能量还没完全激活，他们在等什么？”
“管他们等什么！先杀了这些魔崽子再说！”白凤锦的刀气纵横捭阖，逼退了一波又一波的攻击，但天魔宫弟子悍不畏死，源源不断地涌上来，很快便将他们三人围住。
赵清莲深吸一口气，双手在身前虚抚，虽未取出九霄环佩，但指尖已萦绕起淡淡的音波：“天言劫秘·乱神引！”
无形的音波扩散开来，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天魔宫弟子的动作顿时一滞，眼神变得迷茫。趁着这个间隙，游振枫动了。
墨陨剑化作一道黑色闪电，九幽剑气所过之处，冰霜凝结，惨叫连连。他的剑法诡谲狠辣，每一剑都精准地刺向敌人的破绽，却又留有余地，并未下杀手——他知道此刻不宜恋战。
“抓住那个女人！她的血脉是关键！”封月败明的声音再次响起，她亲自手持两把毒匕冲了上来，身法刁钻诡异，匕首上的毒液散发出阵阵异香，闻之令人头晕目眩。
游振枫回剑格挡，墨陨剑与毒匕碰撞，激起一阵刺耳的金铁交鸣。封月败明的功力虽不及游振枫，但其毒术却极为阴狠，匕首上的毒液甚至能腐蚀九幽剑气的寒气，逼得游振枫不得不小心应对。
“游先生！”赵清莲见游振枫被缠住，想要上前相助，却被几名黑衣老者拦住。这些老者都是天魔宫的长老，功力已达惊世骇俗境，联手之下竟将赵清莲逼得左支右绌。
白凤锦见状大怒，刀气暴涨：“给我滚开！”她拼着受了一掌，强行突破防线，挡在赵清莲身前，焚寂刀与老者们的兵器碰撞，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火星四溅。
溶洞内一片混乱，喊杀声、兵器碰撞声、咒语声交织在一起，祭坛上的血气也因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变得躁动不安，中央的人影开始剧烈扭曲，仿佛随时会崩溃。
“不能再等了！”封月败明眼中闪过一丝焦急，她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画眉匕首上，匕首顿时爆发出刺眼的红光，“毒经·万蚁噬心！”
无数细小的红色毒针从匕首上射出，如同漫天飞蝗般射向游振枫。这些毒针细如牛毛，却蕴含着奇毒，一旦沾身便会如万蚁噬心般痛苦。
游振枫眼神一凝，九幽剑域瞬间展开！以他为中心，寒气骤然爆发，将毒针尽数冻结在半空。但这也让他的动作出现了一丝停顿。封月败明抓住这个机会，身形如鬼魅般绕过墨陨剑，直扑赵清莲而去，手中的匕首刺向她的心口——那里正是悲鸣血脉最浓郁的地方。
“小心！”白凤锦想要回援已是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匕首离赵清莲越来越近。
赵清莲瞳孔微缩，却没有慌乱。她指尖凝聚起最后的真气，口中轻吐：“天言劫秘·定！”
无形的音波如同一道屏障，瞬间笼罩了封月败明。封月败明的动作猛地僵住，仿佛被施了定身咒，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游振枫的声音冰冷响起：“你的对手是我。”
墨陨剑如毒蛇出洞，一剑点在封月败明的手腕上。“咔嚓”一声脆响，封月败明的手腕应声而断，画眉匕首脱手飞出。她惨叫一声，身形倒飞出去，撞在岩壁上，喷出一口鲜血。
“撤！”游振枫知道此地不宜久留，一把抓住赵清莲的手腕，同时对白凤锦喊道。
白凤锦会意，刀气再涨，逼退黑衣老者，跟上两人的脚步。三人向着溶洞深处的黑暗掠去，身后传来封月败明气急败坏的怒吼：“拦住他们！别让他们跑了！”
天魔宫弟子如潮水般涌来，但游振枫三人的速度极快，很快便消失在溶洞深处的黑暗中。只有那座巨大的祭坛，依旧在血气与咒语中翻腾，仿佛一头即将苏醒的巨兽，等待着最终献祭的时刻。
溶洞深处，三人暂时摆脱了追兵，靠在冰冷的岩壁上喘息。赵清莲捂着胸口咳嗽了几声，脸色有些苍白——强行催动天言劫秘让她的血脉反噬又加重了几分。
“你怎么样？”游振枫察觉到她的气息紊乱，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赵清莲摇摇头，强笑道：“没事，休息一下就好。”她看向游振枫，眼中带着感激，“刚才多谢你。”
游振枫没有说话，只是将一道精纯的九幽剑气渡入她体内，缓解血脉的躁动。这剑气虽寒，却奇异地安抚了那股反噬的力量。
白凤锦看着两人，眼神复杂，最终还是哼了一声：“算那毒蝎夫人跑得快，不然我定要斩了她。”她顿了顿，望向黑暗深处，“这里好像是一条通道，不知道通向哪里。”
游振枫侧耳倾听片刻，沉声道：“通道尽头……有更强大的气息，还有……水的声音。”
三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葬魂渊的秘密，显然比他们想象的更加深邃。而他们的初探，不过是掀开了这恐怖冰山的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