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漩涡的瞬间,丁逍遥感觉像是穿过了一层粘稠的水膜,随即被抛入了一片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混沌。
这里没有上下左右,没有时间空间的概念。周围是流动的、变幻不定的色彩和光影,时而凝聚成熟悉的景物——卫生院的长廊、盘王密洞的蛊池、月亮湾的吊脚楼;时而又散开,化作扭曲怪诞、无法理解的几何形状和符号。无数声音混杂在一起——亲人的呼唤、敌人的咆哮、逝者的低语、还有自己内心最深处的恐惧和欲望,如同潮水般冲击着意识的堤坝。
“稳住!”丁逍遥在心中对自己厉喝,【阵眼】之力在识海中构筑起一道脆弱的防线,勉强抵御着这无孔不入的精神污染。他紧紧握住怀中的光珠,那温热的触感是这片混沌中唯一的锚点。
“老萧!”他喊道,声音在扭曲的空间中传播得断断续续。
“老大……我在这儿!”旁边传来萧断岳有些扭曲的回应。丁逍遥勉强“看”去,只见萧断岳的身影在流光中若隐若现,他正死死抱着头,脸上肌肉抽搐,似乎在抵抗着极大的痛苦。显然,在这种纯粹的精神层面交锋中,不擅长此道的萧断岳处境极为不利。
“跟着我的声音!别被幻象带走!”丁逍遥试图用【阵眼】之力连接萧断岳的精神,但此地的干扰太强,效果甚微。
就在这时,周围的混沌能量猛地向萧断岳汇聚!流光扭曲,凝聚成一个穿着病号服、坐在轮椅上的身影——那是金万贯!
“老萧……救我……”轮椅上的“金万贯”涕泪横流,向他伸出颤抖的手,“我不想死……带我离开这个鬼地方……”
萧断岳浑身剧震,看着兄弟如此凄惨的模样,眼神瞬间变得迷茫而痛苦,下意识地就要上前。
“那是假的!”丁逍遥怒吼,试图唤醒他。
但另一个方向,混沌能量再次凝聚,这次出现的,是背对着他们、浑身是血、拄着工兵铲艰难前行的……萧断岳自己!
那个“萧断岳”回过头,脸上带着绝望和愤懑,对着本尊嘶吼:“为什么?!为什么每次受伤的都是我?!为什么每次断后的都是我?!你丁逍遥是老大,凭什么我就该当垫背的?!”
这声音如同毒刺,狠狠扎入萧断岳的心底,将他内心深处偶尔闪过的不甘和怨怼无限放大!
“不……不是……”萧断岳眼神剧烈挣扎,呼吸急促,显然陷入了激烈的内心冲突。
丁逍遥心急如焚,他知道这是“梦魇”在针对每个人的心魔进行攻击!他必须尽快找到那个“节点”!
他强迫自己无视周围不断闪现的、关于罗青衣、陆知简甚至他自己过往的幻象,将全部心神沉入【阵眼】,感应着蝴蝶妈妈残念所说的、那缕微弱的同源生命气息。
光珠在怀中灼热地跳动,指引着一个方向。
“在那边!”丁逍遥锁定目标,正要强行突破这片混沌区域去与萧断岳汇合。
突然,他前方的光影凝聚,化作了云梦谣的身影。她脸色苍白,嘴角带血,眼中含泪,手中捧着一株枯萎的草药。
“逍遥哥……对不起……我救不了他们……我的医术……没用……”她哭泣着,身影如同风中残烛,即将消散。
丁逍遥的心脏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他知道这是幻象,但云梦谣那绝望无助的眼神,依旧刺痛了他的心。他深吸一口气,眼神重新变得冰冷坚定。
“破!”
镇岳短剑并未出鞘,但一股凛冽的剑意随着他的意志斩出!并非物理攻击,而是精神层面的斩击!
“云梦谣”的幻象如同镜花水月般破碎消散。
丁逍遥不再犹豫,顶着更强的精神压力,朝着萧断岳的方向冲去。他必须在自己被彻底拖入心魔之前,唤醒萧断岳,并找到节点!
此刻的萧断岳,已然陷入了更深的幻境。他看到了自己因为腿伤被队伍抛弃,独自在荒野中濒死挣扎;看到了金万贯等人指责他是累赘;看到了……
“啊——!”萧断岳发出野兽般的咆哮,双目赤红,竟举起工兵铲,向着周围无尽的混沌疯狂劈砍!“都是假的!来啊!老子不怕你们!”
他的精神正在崩溃边缘!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丁逍遥终于冲到了他的附近,用尽全部精神力,发出一声如同醍醐灌顶的暴喝:
“萧断岳!看着我!你是崩山太岁!你的脊梁,宁折不弯!”
声音如同洪钟大吕,直接撞入萧断岳混乱的识海!
萧断岳猛地一震,挥舞工兵铲的动作僵住,赤红的双眼恢复了一丝清明,他看向丁逍遥,眼神中充满了后怕和挣扎。
“老大……我……”
“守住本心!这些都是梦魇的把戏!”丁逍遥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将一股微弱的、蕴含【阵眼】之力的清凉气息渡了过去,“跟我走!”
有了丁逍遥的引导和支援,萧断岳终于勉强稳住了心神,咬牙跟随着他。
两人在光珠的指引下,艰难地在这片心魔幻境中穿行,不知过了多久,前方混乱的流光中,终于出现了一点不同寻常的、稳定的翠绿色光芒!
那光芒温暖而充满生机,与周围梦魇的疯狂混乱格格不入。
“节点!”丁逍遥精神一振,加快了脚步。
那是一个悬浮在混沌中的、如同翡翠般剔透的光团,只有拳头大小,内部流淌着精纯的生命能量,正是蝴蝶妈妈的本源气息。然而,在光团周围,缠绕着最为浓稠、最为黑暗的暗紫色能量,它们如同有生命的触手,死死地缠绕、污染着光团,并不断试图将其拉入更深的黑暗。
那里,隐约可见一个更加庞大、更加扭曲的七彩蝶影,正用无数双冰冷的复眼,注视着闯入的两人。
梦魇的核心意识,就在节点之处!
最终的对决,避无可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