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在石壁上投下一道斜长的影,苏牧阳的手指从剑柄滑落,落在案角那支刚磨好的炭笔上。他没再闭眼,也没调息,只是盯着自己方才无意识画出的一串符号——像极了神秘人斗篷内衬上的纹路排列。
他忽然笑了。
不是冷笑,也不是讥笑,而是那种“你终于把剧本递到我手里”的畅快。
这人嘴上说着“评估心理韧性”,可每一句话都精准踩在他最该警惕的点上:停功三息、命印铜波动、左肩旧伤……这些数据若真是靠远程监视得来,对方早就动手了,何必多此一举跑来当面念报告?
除非——他们要的不是杀他,而是确认他有没有“破防”。
苏牧阳起身,在石室中央来回踱步。脚步不急,也不重,但每一步都踏在地砖接缝的特定位置。这是杨过教他的“九宫步”,走对了能引动机关,走错了会触发毒针。现在他故意走得七分准、三分偏,像是心神不宁的人在焦躁踱步。
墙角香炉里青烟袅袅,他顺手抓了把灰,撒在门槛外三寸处。
然后提笔,在一张黄纸上写下几行字,吹干墨迹后折成信笺,塞进一个空药匣,封口盖印。印泥是小龙女特制的温脉丹粉末,遇热变色。
做完这一切,他唤来一名守在外廊的弟子,低声交代:“送去城西慈恩寺,务必亲手交到主持手中。就说……我昨夜梦见黑云压顶,心脉发颤,怀疑中了邪祟,请高僧诵《金刚经》七日,超度冤魂。”
弟子领命而去。
苏牧阳坐回案前,端起冷茶喝了一口。茶水涩得皱眉,但他还是咽了下去。
他知道,金霸天那种人,最爱搞“压力测试”。今天派个探子来,明天就能安排一场“意外山崩”看你怎么反应。既然如此,不如主动加点戏,让对方忍不住再派人来。
果然,三天后的黄昏,风帘再次掀动。
这次来的脚步比上次更轻,也更谨慎。靴底沾着湿泥,显然是特意绕了远路,避开可能的埋伏。那人依旧披着粗布斗篷,可苏牧阳一眼就看出——袖口金属微响的位置,比上次偏了半寸。说明换了人,或者同一个人换了行头。
“你回来了。”苏牧阳头也不抬,正在用炭笔描摹一张机关图,“这次是来测我的心跳变异率,还是想看看我有没有开始做噩梦?”
对方停顿两秒,才开口:“我只是奉命确认您的状态。”
“哦?”苏牧阳放下笔,抬眼直视,“那你上次回去报告说我是S级抗压个体,金霸天信了吗?还是说……他觉得你在夸大其词,所以派你再来验一?”
空气凝了一瞬。
那人没动,可苏牧阳眼角余光捕捉到——他的视线,极其短暂地扫向墙角香炉。
就是这个动作。
香炉根本不是信号装置,可对方却本能地去确认它是否存在异常。说明他们有一套预设的“观测点清单”,而香炉恰好列在其中。
苏牧阳心里已有八成把握。
他缓缓站起,声音陡然转冷:“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那套流程?先派个‘观察者’采取情报,再制造危机,最后收尾灭口——这套组合拳,金霸天以前对多少人用过?”
那人喉结一滚,几乎是脱口而出:
“您……不应知晓这些。”
苏牧阳嘴角一扬。
来了。
他刚才说的“观察者”制造危机,全是瞎编的术语,就是为了诈这一句。
如今对方不仅承认了组织架构,还暴露了内部通讯使用流程制度。这已经不是探子的问题了,这是整套谍报系统的运作模式被反向扒了出来。
苏牧阳缓步逼近,语气却越来越轻松,“我随口编的。是你自己承认了组织情况。”
那人终于意识到中计,猛地后退半步,身形僵直如铁桩。
苏牧阳却不追击,反而笑了笑:“回去告诉金霸天,就说他的探子,连基本话术训练都没过关。下次能不能派个会背剧本的来?至少别一听关键词就条件反射。”
那人沉默片刻,忽然低声道:“您以为……这只是探子?”
“不然呢?”苏牧阳挑眉,“难道你还藏着大招?比如突然掏出个遥控器,喊一声‘启动自毁程序’?”
“我不是来送死的。”那人缓缓抬起手,摘下斗篷一角,露出半张脸——依旧是那副无五官的诡异面容,可皮肤下竟有细微的金色纹路一闪而逝,“我是来提醒你,我们已经开始记录‘你的异常行为’。你刚才那一套操作,已被标记为‘危机反制意图’。”
苏牧阳嗤笑:“所以呢?”
“你不信也没用。”那人重新拉上斗篷,“但你要知道,每一次反常举动,都会加速‘逆脉之灾’的降临。”
“哦?”苏牧阳歪头,“你说的那个‘逆脉之灾’,是不是就是北冥令那种玩意儿?我师尊早说了,练功走火入魔别怪功法,怪你自己心态不稳。”
那人不再回应,转身欲走。
那人没有回头,只留下一句:“下次见面,规则将由更高权限者制定。”
“行吧。”苏牧阳挥挥手,“记得提前发更新公告,我要做好心理准备。”
风帘落下,脚步声渐远。
苏牧阳站在原地,脸上的笑意慢慢收敛。
他走到案前,打开那个曾装过假信的药匣,取出另一张纸。这张纸上写着真正的密文,只有郭靖和黄蓉能解读。内容很简单:
“金轮再现。探子已识破,饵已布好,静待鱼上钩。”
他将纸条卷成细筒,塞进一支空竹哨中,轻轻放在神雕每日巡视必经的窗台上。
然后他坐下,重新拿起炭笔,在石板上画起新的布局图。线条纵横交错,像是阵法,又像某种复杂的信号传递路径。
他一边画,一边低声自语:“你说你们是观察者?那我就给你们来个版本迭代——这波,我升的是‘反侦察模块’。”
话音未落,案头烛火忽然剧烈晃动。
不是风吹,而是地面传来一阵极轻微的震动。
苏牧阳笔尖一顿,抬头看向石室角落。
那里原本空无一物,此刻却多出了一枚小小的铜铃,正悬在半空微微摇晃,发出几乎听不见的嗡鸣。
他盯着铜铃,缓缓站起身。
铃声频率不对。
这不是机关触发的节奏,也不是自然震动的余波。
这是回应。
对方不仅听见了他说的话,还在用某种方式……实时反馈。
苏牧阳眯起眼,伸手就要去拿铜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