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勉强穿透稀薄的雾气,照亮了地窖缝隙。
昨晚余景守了一夜,那个脚步声没再回来。
他将魔剑收回空之戒。
然后站起身,阴影投在土壁上。
“不能等了,去后山看看。”
他视线转向靠着墙壁的赵砚之。
对方脸色依旧白得吓人,但眼神已经恢复了清明,只是深处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
“你行不行?”
赵砚之深吸一口气,那口气息带着明显的颤抖。
他用手撑着冰冷的土壁,一点点将自己撑直,腿脚明显发软。
“勉强。”
他吐出两个字,喉结滚动了一下,“留下更危险。”
旁边的李响立刻慌了,几乎是扑过来抓住余景的衣角,声音带着哭腔:
“我…我也去!”
让他一个人待在这所谓的安全点,比跟着去冒险更让他恐惧。
余景没说什么,只是率先掀开了地窖盖板。
外面清冷的空气涌入,带着村庄固有的死寂。
雷克顿低吼一声,身形在微光中迅速膨胀,恢复成那庞大狰狞的荒漠屠夫本体。
它粗壮的四肢踏在地面,猩红的眼珠警惕地扫视着周围每一个角落,鳞片在晨光下泛着暗沉的光泽,主动走到了队伍最前方,压低身体,开始缓慢而警惕地前进。
赵砚之脚步虚浮地跟上,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呼吸比平时粗重许多,额角不断渗出细密的冷汗。
但他咬紧牙关,强行集中精神,感知着周围环境的任何细微变化,努力不让自己成为队伍的拖累。
余景走在中间,速度并不快,偶尔会不着痕迹地放缓半步,用余光确认赵砚之还能跟上。
这家伙…意志力倒是不错。
李响则几乎贴在余景身后,恨不得把整个人缩进他的影子里,眼睛惊恐地四处乱瞟,任何风吹草动都能让他浑身一颤。
他们刻意避开了村落中心,沿着边缘那些狭窄、落满枯叶的巷道向村后摸去。
白天的村庄死寂依旧,却少了夜晚那种无形的窥视感和诡异低语,更像是一片被彻底抽离了生命的废墟。
只有灵堂方向,即便被层层屋舍遮挡,那股隐晦而沉重的压迫感依旧如同阴云般悬在心头。
雷克顿对那个方向尤为敏感,喉咙里持续发出极其低沉的、充满威胁意味的咕噜声,鳞片微微炸起。
穿过最后几户门窗破败的人家,一条向上的土路出现在眼前,路旁的杂草和灌木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枯黄色。
“就…就是这条路,通往祖坟。”
李响指着那条土路,声音发抖。
余景点头,示意雷克顿继续开路。
他同时将感知扩散出去,特别注意着地面和空气中残留的能量痕迹。
李响口中的张叔,那个袭击者,拖着消失的村民来这里…
会留下什么?
沿着土路向上没走多远,一片相对平整的山坡地映入眼帘。
密密麻麻的墓碑东倒西歪地立着,但更让人心头一沉的是,许多坟包都被刨开了!
不是野兽爪牙的痕迹,那破口边缘参差不齐,带着一股蛮横的力量感,更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内部猛地顶开,或者被某种巨大的力量徒手粗暴地挖掘过。
潮湿的泥土翻得到处都是,一些腐朽的棺材板碎裂成块,散落在旁,而棺材内部,空空如也。
李响腿一软,差点坐倒在地,声音带着哭腔:
“怎么会…祖坟…被刨了?”
赵砚之强打着精神,目光扫过那些触目惊心的破口,声音沙哑:“不像是外力破坏…更像是…里面的东西,出来了。”
余景蹲下身,手指拂过一片明显是刚翻动过不久的泥土。
在那湿润的泥地里,他看到了几个清晰的脚印。
脚印深陷,边缘带着粘稠的、尚未完全干涸的暗红色污渍。
那颜色,与袭击者身上蠕动的纹路,与井底老周尸体上不正常的色泽,一模一样。
脚印的方向,明确地指向祖坟的更深处。
雷克顿也显得更加躁动不安,粗壮的尾巴焦躁地扫动着,将地上的碎石抽飞,它朝着脚印延伸的方向,发出了压抑的低吼,猩红的眼珠死死盯住前方。
余景眼神锐利起来,缓缓站直身体。果然在这里有活动…
赵砚之顺着脚印和雷克顿注视的方向望去,在那片更密集 更古老的墓碑群后方,几棵歪脖子老树的扭曲枝干掩映下,隐约能看到一个黑黢黢的、像是天然形成的山坳入口,或者是一个被藤蔓部分遮蔽的洞穴。
光线到了那里似乎被吞噬了大半,显得异常昏暗。
一股若有若无的、混合着浓郁土腥和某种难以言喻的、仿佛血肉轻微腐败后的酸涩气息,正从那个方向丝丝缕缕地飘来。
那里,仿佛是整个柳山村所有死寂、所有诡异的最终汇聚点,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寒意。
余景握紧了手中的魔剑,剑柄冰冷的触感让他保持绝对的清醒。
源头…
或者至少是关键节点,就在里面。
赵砚之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身体的虚弱和一阵阵袭来的眩晕感,声音带着不确定:
“要进去吗?”
李响已经彻底丧失了语言能力,只会用尽全身力气死死抓住余景的衣角,指甲几乎要掐进布料里,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洞穴深处,黑暗浓郁,仿佛一张等待猎物的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