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飞魄散?!
王五死了?!
在巡察司内务处的黑牢里?!
这几个字,如同几道裹挟着九幽寒气的惊雷,接连劈入陆鸣的识海!
一股混杂着极致震惊与暴怒的炽热血气,猛地从他胸腔炸开,直冲天灵盖!
眼前的景象剧烈晃动,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舌尖瞬间被咬破,浓郁的铁锈味在口腔弥漫——他才勉强压住那几乎要撕裂喉咙的咆哮!
他强迫自己转头看向文仲,却见这位老大人的反应截然不同,却更令人心悸。
文仲周身的磅礴气势瞬间收敛得一丝不剩,仿佛化作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
只有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缓缓地、缓缓地眯成两道冰冷的细缝,瞳孔深处,无数黑色冰棱在无声地凝结、碰撞、碎裂。
他放在书案上的手,指节因极度用力泛出玉石般的死白,手背上淡青血管微微凸起,却稳如磐石。
一股无形的、能冻结魂魄的极寒威压,无声无息地弥漫开来,将整个房间的空气压成了沉重得无法呼吸的玄冰!
“魂飞魄散?”文仲的声音低沉得如同从九幽深渊传来,每一个字都带着刺骨的寒意,“在巡察司内务处羁押中?”
年轻书吏被威压吓得浑身哆嗦,哭腔道:“是…轮回司传来的消息…突然就溃散了…连残魂都没留下…”
“知道了。”文仲的声音恢复平静,却藏着更冷的风暴,“退下,此事不得再提。”
书吏连滚带爬地离开,房门关上的瞬间,房间彻底陷入死寂。
陆鸣胸中悲愤翻涌——王五那个绝望中写血书求生机的小吏,就这样被灭口!
巡察司的狠辣,简直是对阴律的践踏!
“灭口?”文仲突然开口,眼中寒芒大盛,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近乎残酷的弧度,“他们这是自露破绽,送上门来的刀!”
他猛地看向陆鸣,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陆鸣!你说,这刀,该如何递回去?”
陆鸣迎上那锐利的目光,毫无畏惧,声音沉静如冰下暗流,却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处正大人,敌既图穷匕见,我当以攻代守,刀刀见血!”
“第一,转守为攻,反掷其刀!立刻将王五之死化为刺向巡察司的利剑!禀报崔判官,直指其灭口重嫌!同时紧急行文天庭监察殿,援引《吏员非正常死亡处置条例》,要求介入查死因,并全程监督后续证据调取与鉴定——引入第三方强援,让巡察司无从抵赖!”
“第二,死鉴物证,直捣黄龙!人证虽失,物证犹在!必须强制推进笔迹鉴定,核心锁定两点:周正德案原始篡改笔迹 vs 王五血书笔迹(查王五是否参与最初篡改);周正德案原始篡改笔迹 vs 状元李案铁证笔迹(锁定真凶)——这是唯一能撕开黑幕的突破口!”
“第三,深挖轨迹,追根溯源!彻查王五生前最后接触人员,重点是巡察司内务处高层及关联的轮回司人员!他魂虽散,其行必留痕,总能找到幕后黑手的蛛丝马迹!”
文仲听得连连点头,眼中激赏之色更浓,猛地拍案起身:“好!就依此策!陆鸣,你即刻起草两份文书:
其一,《王五魂散事件紧急呈报及监察介入申请》,详述血书递交、判官殿主张监管、巡察司阻挠、王五暴毙全过程,点明灭口嫌疑,恳请崔判官行文监察殿!
其二,《笔迹鉴定补充说明及强制启动申请》,强调王五死讯带来的紧迫性,明确鉴定核心目标,申请崔判官亲令强制启动!”
“卑职,领命!”
陆鸣深吸一口气,那口气里还带着胸腔未冷的怒火与冰冷的决意。
他提起案上那支沉甸甸的阴铁笔,笔尖蘸满浓墨,手腕稳如磐石,落笔如刻!
每一个字,都仿佛不是写在玉板纸上,而是用尽全部信念与意志,镌刻在通往真相与公正的铁壁之上!
愤怒与决绝,化作最冷静、最锋利的条文与逻辑,顺着笔尖倾泻而出。
文仲则快步走向内室,很快取来主簿处正的猩红大印与崔判官紧急联络的符牌。
他仔细审阅两份文书,目光扫过字里行间的锋芒,眼中闪过一丝满意,毫不犹豫地在文书末尾重重盖下大印。
“来人!”文仲沉声唤道。
一名面容沉稳、眼神精干的中年书吏应声而入——正是文仲最信任的亲信。
“将此二文,火速送判官殿,面呈崔判官!言明事态紧急,十万火急!沿途不得停留,不得与任何人交谈!”文仲将文书和符牌郑重交予他,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是!处正大人!”中年书吏肃然领命,将文书贴身藏好,转身快步离去,身影瞬间消失在幽暗的回廊中。
文书房内重归寂静,文仲看着桌角的王五血书副本,沉声道:“王五已死,巡察司必定会借机质疑血书真伪。接下来,那张原始篡改页,就是唯一的希望了。”
陆鸣重重点头:“卑职明白,定不会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年轻书吏捧着一个用朱砂火漆封口的阴蚕丝证物袋,脸色苍白地冲进来:“处…处正大人,陆文书…周正德案卷宗副本…还有那张篡改页的单独拓印本…送来了…”
陆鸣和文仲的目光瞬间聚焦在证物袋上!
陆鸣快步上前,小心翼翼地接过,指尖触到证物袋的微凉,心脏不由得加速跳动。
他解开火漆,打开袋子,取出那张单独存放的拓印页——熟悉的景象映入眼帘:原始数字被一道凌厉的朱砂笔痕狠狠覆盖,力透纸背,朱砂渗透极深,旁边是那个充满暴戾气息的新数字!
他屏住呼吸,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针,一寸寸刮过那道覆盖笔痕,不放过任何细微之处——突然!
他的呼吸猛地一窒!瞳孔急剧收缩!
在那覆盖笔锋的起笔处下方,几乎被暴戾朱砂完全吞噬的边缘…
有一道!
一道极其细微、颜色略淡、笔触截然不同的——
墨痕残留!
它并非朱砂,色泽更暗沉,仿佛干涸的陈旧血迹,又像某种从未见过的诡异墨色!
它的存在方式太过诡异——不是覆盖,更像是被覆盖!是早于这次篡改、却被这次篡改无意间掠过并部分掩盖的…
真正的原始记录?!
还是…另一重更早、更隐秘的篡改痕迹?!
陆鸣的指尖微微颤抖,他死死盯着那道墨痕,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这张看似普通的篡改页背后,或许藏着更深、更恐怖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