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外树林里,晨雾像一层撕不开的薄纱。那个男人把泛黄的船票塞回内袋时,指尖在磨损的纸角上停留了一瞬—-10月17日,“海顺号”。这船名,和林星然文件里记录的非法捕捞船号只差一个数字。他盯着校门口晃动的人影,嘴角扯出一丝冷笑,转身没入浓雾,全然没发觉身后草丛里,有个猫着腰的蓝色小身影。
那是小远。他早上跟着小航来学校,眼尖瞥见林子里有生人鬼鬼祟祟,想起苏老师平日的叮嘱,便壮着胆子跟了上去。等那人走没影了,他捏紧口袋里苏念送的小海豚挂件,扭头就往学校跑,裤腿被露水打湿了也浑然不觉。
“苏老师!陆老师!”小远一头冲进操场,胸口剧烈起伏。苏念和陆星衍正对着一份材料清单商量,陈凯在一旁记录。孩子一把抓住苏念的衣角,上气不接下气:“树林……有个男的……拿着照片,还有、有张旧船票!”
陆星衍立刻蹲下身,扶住他瘦小的肩膀:“别急,慢慢说。那人长什么样?照片上是什么?”
“他戴着黑帽子,看不清脸,”小远使劲回想,“照片上……有个阿姨抱着只小海豚!船票上的日子,跟林校长信里那个……那个10月17日一样!”
苏念和陆星衍交换了一个眼神,心头同时一沉——10月17日,这日子太敏感了,既是建校日,也是林校长父女救下“星望”的日子。这男人手里的船票,八成和当年的肮脏勾当脱不了干系。陆星衍立刻抓过对讲机,呼叫巡逻的安保:“村外树林,搜一个戴黑帽的男人,可能拿着旧船票和照片。动作轻点,别打草惊蛇。”
对讲机那头很快回应。陈凯也站了起来:“我跟你们一起去。要是真找到船票,就能核对是不是当年那艘贼船!”
三人带着小远赶往树林,小航听说后也非要跟上,手里紧紧攥着爷爷给的贝壳手绳:“我爷爷说过‘海顺号’!他说那船老是半夜偷偷出海,我能认出船票!”
林间的雾气还没散干净,泥地上留着新鲜的脚印。小远指着左侧:“他往这边去了!我认得他鞋上的泥印!”一行人顺着踪迹往前,走了约莫十分钟,在一片空地上发现了个烟头,旁边是张被揉皱的照片——正是小远描述的那张“阿姨抱海豚”,背面潦草地写着“星望的藏身地”。
“这是星然当年救‘星望’时拍的!”苏念捡起照片,指尖抚过边缘的折痕,“他为什么把照片扔了?难道是发现小远在跟踪,故意引我们到这儿?”
陆星衍蹲下查看脚印,发现痕迹在这里分成了两路:“一路往海边,一路折回村里。他想分散我们注意力!”话音未落,对讲机再次响起,传来安保急促的声音:“陆老师!村里发现可疑人员,正朝‘小星星’的水箱方向跑!”
“调虎离山!他的目标是‘小星星’!”陆星衍猛地起身,拉着苏念就往村里冲。陈凯护着两个孩子紧跟其后。小航一边跑一边喊:“小星星别怕!我们来了!”
村头临时搭建的养殖棚外,那个黑帽男人正试图撬开水箱的锁。安保人员及时赶到,几下就将他制住。从他口袋里搜出了那张10月17日的船票,还有一张泛黄的地图,上面清晰地标注着“星望救治点”和“小星星转移路线”。
“说!你是谁?为什么盯着‘星望’和‘小星星’不放?”陆星衍按住男人的肩膀,声音里压着火。男人梗着脖子,一言不发。直到派出所民警赶来将他押走,经过门口时,他才猛地回头,阴森森地撂下一句:“别高兴太早。船主……就快来了。当年的事,没完!”
男人被带走了,苏念悬着的心落下一半,却又有新的不安漫上来——“船主”?难道才是当年非法捕捞的真正主谋?这人还没露面,恐怕比刚才那个更难对付。小航拿着搜出来的船票,凑在光下仔细看,忽然叫起来:“这印章!跟我爷爷收藏的那张‘海顺号’船票一模一样!爷爷说,船主姓王,当年犯了事罚了款,后来人就没了!”
陈凯立刻掏出手机联系基金信息部:“查那年‘海顺号’船主,姓王,涉嫌非法捕捞,目前在逃。对,要快!”
回到学校,孩子们呼啦一下围上来,七嘴八舌地问:“坏人抓到了吗?小星星没事吧?”苏念笑着点点头,举起手里的照片:“坏人被警察叔叔带走了,小星星安全啦。我们还找到了很重要的船票,说不定能顺着它,找到当年伤害小星星妈妈的坏人。”
孩子们欢呼起来。小远拉着苏念的手,眼睛亮晶晶的:“苏老师,我们把船票和照片放进纪念馆吧!让所有人都知道,小星星的妈妈很勇敢,我们……我们也很勇敢!”苏念心里一暖,摸了摸他的头。是啊,只要有这些孩子在,再难的路,她也有信心走下去。
下午,派出所传来消息。被抓的男人叫张强,是当年“海顺号”的船员,欠了赌债,被船主王某派来找“星望”和证据,想销毁旧案。但他也不知道王某眼下在哪儿,只说王某近期会约他在“老地方”见面。
“老地方……”苏念盯着桌上的船票和地图,眉头紧锁,“会是当年非法捕捞的那片海,还是林校长救下‘星望’的礁石滩?”
陆星衍翻出林星然留下的证据文件,指着其中一页的渔船草图:“看这里,标了个‘老码头’,就在清溪镇边上。很可能就是他们说的‘老地方’。明天我们去探探。”
“我跟你们一起,”陈凯接话,“再叫上几个安保,以防万一。另外,林星然刚来信,她在国外查到了当年的海事记录,这个王某不仅非法捕捞,还涉嫌走私,国际警方也在找他。只要我们找到他,就能把这案子连根拔起。”
晚上,苏念和陆星衍在教室里整理资料,把船票、照片、地图和林校长的信分门别类,准备收入纪念馆的展柜。陆星衍看着信纸上“流动星空,永不缺席”那熟悉的笔迹,轻声说:“等抓住王某,解决了所有麻烦,咱们就风风光光办一场纪念馆的落成仪式。把星然请回来,把所有帮扶过的孩子都请来,好好庆祝。”
苏念点点头,拿起那张船票,借着灯光细看,忽然发现票根角落有个不起眼的烫痕,依稀是个“王”字——正好对上了船主的姓氏!“你看这儿!”她指着印记,“这会不会是王某自己留下的标记?现在倒成了指认他的铁证!”
陆星衍凑过来,看清后眼里闪过惊喜:“太好了!有这印记,船票的来源就确凿了,对审讯张强、追查王某都是关键证据!”
就在这时,教室门口传来一声轻微的“咔哒”响动。陆星衍警觉地起身查看,门外却空无一人,只有老槐树的枝影在月光下轻轻摇曳。“大概是风吧。”他嘟囔着关上门,回到桌边。
两人都未曾留意,暗色的门把手上,多了一个不起眼的黑色印记——那图案,与张强外套上的徽章,如出一辙。
苏念的目光重新落回桌上的船票和信件,一股莫名的不安悄然爬上心头。那个标记……是王某的人留下的吗?他们已经摸到学校附近了?明天的老码头之行,会不会根本就是一个请君入瓮的陷阱?
窗外的月光静静流淌,覆在“星空纪念馆”的设计图上,清辉冷冽,仿佛在无声地警示:危险尚未远离,深埋多年的旧案之下,还有更多的谜团,等待他们去揭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