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鸟。”
“此生只能到此为止了。”
“虽然未能更进一步，突破合体。”
“但返虚十重的收获也已经远超预期。”
“倒也不必强求。”
“唯一可惜的是终究没能帮你们确认天道生机所在。”
林川眼前一黑，感觉到有无尽黏腻的血肉触手滑溜溜钻进他的七窍之中，侵蚀渗透到他的元神深处。
苦痛、恐惧、绝望、癫狂……种种负面情绪如潮水般将他淹没吞噬。
意识在变得模糊，元神法力在消融。
这让他意识到自己这一次他我转生的确只能到此为止了。
也对。
毕竟连无极道人、曦月天君、彩云仙子……都只能绝望俯首，沦为被深渊污染侵蚀，恶堕畸变的怪物。
他区区一个返虚十重大圆满，此刻自然也只有死路一条。
好在他并不怕死。
只是可惜他终究还是辜负了无极道人、曦月天君、耀阳天君还有彩云仙子的托举。
虽然这一场托举并非出于他们的本意，只是于绝望之中的不得已为之的最后一搏。
但林川终究在这场接力托举中获得了有生以来最大的一次造化机缘。
返虚十重的道果收割，一旦回归，足以让林川的【万古形态】增益倍数直接跨过十亿级，来到不可思议的百亿级。
其中恩情，自当铭记于心。
所以。
“待我成就大罗之日，必重造玄黄大宇宙，复活尔等，以全今日托举之情。”
以大罗之伟力，开辟宇宙，重塑岁月，不过只是一念之间。
因此当林川于心中发下这般宏愿，自然不是在画大饼，而是真的打算在自己成就大罗后，重造玄黄，复活无极道人他们。
真情实意，于是林川心中只觉因果已定，杂念顿去，再无半点遗憾可惜之情。
元神明灭之中，他平静含笑，于黑暗之中静等最后的寂灭时刻。
但他等啊等，却一直没有等到此生元神法力彻底寂灭消融，一点他我回归本身。
这让林川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下意识的睁开眼，然后骤然惊悚起来。
因为他发现自己此刻赫然正躺在那返虚修行时候每一次身合天地，遁入虚空玄妙时都能窥视到的腐朽枯败的道藤上。
恐怖不可名状以【绝望】为名的怪物正用狰狞的吸嘴洞穿他的头颅，吸食着什么。
而在他不远处的地方。
无极道人、曦月天君、耀阳天君、彩云仙子……
还有很多很多他所不认识的，但个个气息森严，至少虚仙境以上的强大存在也纷纷躺倒在腐朽枯败的道藤上。
被一尊尊恐怖不可名状的怪物虚影伸出狰狞的吸嘴，插进头颅，疯狂吸食。
而所有人脸上都带着诡异的微笑。
那微笑之中或恐惧、或愤怒、或绝望、或色孽……
而更远处的地方。
那仿佛倒映囊括了整个玄黄大宇宙的星河璀璨里。
无尽的星球、大陆、万物、众生浮现。
而他们的头顶上空全都有着同样不可名状的怪物虚影如一只只巨蚊一般抱着脑袋吸食着。
如此恐怖惊悚的画面，让林川彻底头皮发麻。
一些晦暗破碎、断断续续的念头画面开始涌入林川心头。
林川骤然失神，随后彻底绝望。
他看到了玄黄大宇宙如今的真相还有他所遭遇的真相。
原来他从来没有遇到过无极道人，也没有去过阴阳魔宗。
更没有遇到曦月天君、耀阳天君、彩云仙子，并且在他们的接力托举下从凡人快速突破修行到返虚十重。
一切不过只是虚妄的欲望污染。
在他转生之前他就在这里。
跟所有玄黄大宇宙的众生一样早已经落入了深渊污染侵蚀所编织的怪物罗网之中。
而在他转生苏醒后所发生的一切。
也只不过是躺在原地，一动不动所做出的一场欲望幻梦。
“假的，全都是假的。”
“天道死了，仙界死了，祂们全都已经死掉了。”
“整个玄黄大宇宙早已经沦为了深渊的形状，被侵蚀，被污染。”
“一切都只是虚假的欲望编织。”
前所未有的绝望涌上林川心头。
不只是因为他终于回忆起了整个玄黄大宇宙早已经彻底被深渊污染支配的真相。
更是因为他意识到了自己这具他我之身之所以能以凡人之躯出现在道藤旁边。
与无极道人、曦月天君、耀阳天君、彩云仙子这样的仙神一起躺板板的真正原因。
自然不可能是因为他这具他我之身是先天道体。
因为对于已经成功污染侵蚀了整个玄黄大宇宙的欲望之主而言。
哪怕此刻降临这玄黄大宇宙的只是欲望之主座下七情分身中的部分魔念。
但显然也不至于会在意一个身负先天道体的凡人。
哪怕是在知晓玄黄天道陨落的情况下。
所以真相只有一个啊。
绝望魔神祂们发现了他这具身体只是来自于其他宇宙的他我转生之身。
甚至于绝望魔神祂们已经知晓了他所有的秘密，窥视到了林川【他化万古】的大罗天赋。
此念一起。
林川原本还有些心怀侥幸，但下一秒。
那一尊尊趴在玄黄大宇宙众生脑袋上吸食的不可名状的怪物就齐齐低头俯瞰向了林川。
无需言语，只是目光中露出的诡异笑容就让林川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知道自己的想法是对的。
他，被看穿了。
甚至于是从他这次转生降临的第一时间就应该被看穿，被锁定，被发现。
他埋藏在心底最深处的秘密，从一开始就被这群恐怖不可名状的怪物捕捉到了。
也对。
欲望之主可是传说中的深渊三巨头之一。
是可以媲美至高仙庭仙王巨头的存在。
早已超越了至高仙庭体系中的大罗金仙境界。
就算是他的大罗天赋，在这样的存在面前又如何能够真的隐瞒过去？
于是林川骤然心悸，意识到自己这一次他我转生不是遇到了有生以来的最大造化机缘。
而是恰恰相反，他正在遭遇有生以来的最大一次危机。
这次危机有多恐怖？
“会直接让我天赋颠倒，反过来以此生他我之身收回本我之躯？”
“亦或者让欲望之主直接顺着这具他我之身，降临本我之躯所在的圣灵大宇宙？”
两种可能升起林川心头。
而让林川绝望的是这两种可能他觉得以传说中欲望之主的强大恐怖，完全有本事同时做到。
毕竟欲望之主的本体可是能够与仙王巨头抗衡的存在。
是真正屹立在这无尽宇宙之上的至强至伟至高至上的存在。
这样的存在，哪怕只是一缕分身念头盯上了他。
跨越宇宙，颠覆一切，也不过只是易如反掌。
想到此。
林川心中再无侥幸，只想速死，马上死、立刻死。
灰飞烟灭，身死道消，挫骨扬灰、形神俱灭那样的死。
最好连一点骨灰都不要留下。
他害怕只剩一点骨灰，欲望之主一念之间就能将他复活，然后顺藤摸瓜，直接空降圣灵大宇宙。
那样的话，就真的是……
“玛德。”
“连求死都做不到了吗？”
“咦，等一下。”
“我怎么竟然真的修炼到了返虚十重？”
林川自毁无果，这让他又惊又怒，但同时也发现自己的修为境界竟然真的停留在了返虚十重大圆满。
那些曾经以为不过是深渊污染下虚假的欲望妄想。
此刻竟然又变成真的了。
这让林川有些迷惘，分不清，真的分不清，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亦或者说深渊之中假作真时真亦假。
假的便是真的，真的也是假的。
一切都是混乱无序，完全的随心所欲？
“如果是这样的话。”
林川心中一动，于绝望之中又窥视到一缕曙光。
于是强迫自己闭上眼，无视眼前那些恐怖狰狞、不可名状的怪物虚影。
同样也无视周围所感受到的无尽负面气息。
他只是不停的告诉自己，他还在修行。
正在曦月天君、彩云仙子……不，不只。
是正在玄黄大宇宙所存在的古往今来一切女仙的托举下，向着合体境突破。
他逼迫自己以前所未有的坚定之心强烈的幻想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
眼前的黑暗骤然如潮水一般退去。
曦月天君、彩云仙子还有一尊又一尊美丽不可方物、极尽造化神秀的女仙围绕在他身边。
暗香袭来之中。
她们嬉闹着，簇拥着，然后纷纷吐出自身代表着玄黄大宇宙天道法则的本源之力。
与他元神交融，与他合籍双修。
心甘情愿的以自身本源托举林川向着合体境突破而去。
于是原本停留在返虚十重大圆满的修为便再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
不过短短须臾之间。
林川只感觉到元神法力在刹那之间极致升华。
眼前的一切都从幻想具现成了真实。
满天星辰与山川万物都齐齐向着他奔赴而来。
要以真实不虚的万物造化将他有如虚妄的元神法力练假成真。
真正的身合天地的玄妙状态降临了。
天人合一，吾与大道同真！
属于合体境的真正玄妙在林川身上绽放。
合体境一重，到了。
“恭喜至高无上显圣大罗玉虚元始八景天尊。”
“天尊今日突破合体，当真是可喜可贺。”
“吾等当为天尊贺。”
……
莺莺燕燕的恭喜之声不绝于耳。
曦月天君，彩云仙子更是眼含柔光，情意绵绵的搀扶而来。
要搀扶着林川这位【至高无上显圣大罗玉虚元始八景天尊】去那凌霄殿上坐。
林川面带微笑，没有拒绝，一边向着凌霄殿而去，一边笑着道。
“吾历劫归来。”
“如今修为未复，还需尔等助力。”
“随吾修行，早日重归大罗之境。”
“天尊放心，吾等必将齐心协力，助天尊早日重回大罗。”
众女仙异口同声，莺莺燕燕，妩媚多姿。
一点情欲弥漫，林川顿时沉醉其中，正要立刻再次与众女仙修行。
忽然。
一截腐朽枯败的道藤垂落。
林川惊愕之中，身躯不受控制的与那腐朽枯败的道藤融合。
刹那之间，无尽的绝望与死亡将他淹没。
林川只感觉眼前一黑，再次睁眼。
人已经坐在了熟悉的玄都紫府八景宫中。
檀香燃尽，周围一切仿如隔世。
只有弥漫的无尽绝望之情在他心中蔓延。
以至于他一时间根本分不清自己究竟是还在玄黄大宇宙无尽深渊欲望所编织的幻梦里。
还是他真的在最后成功的以合体一重的修为陨落，一点他我回归本身。
哪怕他我道果金光不朽，触手可及。
但他却也迟迟不敢伸手去摘。
因为他知晓以欲望之主的恐怖。
别说只是完美复刻编织出【他化万古】天赋。
就算真的让他真实不虚的成就传说中的大罗金仙，只怕也是能够做到的。
反倒是让他成功斩去他我，回归本我才是真正小觑了欲望之主的恐怖。
所以。
“真耶？幻耶？”
哪怕林川早已掌握了完整的【幻之玄奥】，但也分不清，根本分不清。
特别是他心中那浓烈的绝望忽然畸变污染，想要融化他一身血肉与周围虚空长出一枚暗金色的恐怖眼眸。
如此一幕，让林川越发难以分清。
好在下一秒。
晴空霹雳，神圣威严。
“仙庭境内，深渊禁行！”
洪钟大吕一般的声音响彻，林川体内畸变污染的绝望气息瞬间湮灭。
而身上、虚空要长出的暗金色恐怖眼眸也瞬间流血湮灭。
只留下一道似有似无的桀桀怪笑，“仙庭，桀桀，仙庭！”
随后林川察觉到似乎有几双至高无上的眼眸跨越无尽宇宙时空俯瞰了他一眼。
一眼即过，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骤然升起。
林川这才长松了口气，连忙起身稽首，朝着虚空感激一拜。
“多谢仙王救命之恩。”
没有回应，但林川也不在乎，只是又郑重的稽首拜了三拜。
这才心有余悸的瘫坐在地上。
脑海中一点记忆闪过。
“所以是玄黄天道在最后时刻复苏，借助合体境时身合天地，天人交感的刹那，燃尽生机助我寂灭归来。”
“然后不知是哪位仙王出手，逼退了追寻而来的欲望之主，斩断了我身上种下的绝望魔念。”
“只是，我真的回到了现实吗？”
林川竟还有些不确定，于是他大喊道。
“陈杰！”
“楼七七，还有烟罗！”
“尔等速速前来见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