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被段知芮的话逗笑了,蓝黎的脸颊瞬间红了,轻轻对段溟肆说:“留下吧,我也想多陪陪爷爷奶奶。”
段暝肆立刻笑了,揉了揉她的头发:“好,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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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段家老宅的轮廓在昏黄的庭院灯下拉得悠长,蓝黎坐在二楼卧室的梳妆台前,指尖轻轻拂过桌面上一字排开的见面礼——温润的玉镯、切割完美的钻石项链、房产,每一件都价值不菲,沉甸甸地载着段家人今日的热情与认可。
这是她第一次以段暝肆女友的身份踏入这座百年老宅。从进门时爷爷奶奶慈爱的笑容,到温雅兰拉着她手时的亲昵,整个段家都透着一股不加掩饰的善意,这份礼遇太过周到,反倒让蓝黎有些恍惚,仿佛置身于一场不真实的梦境。
她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坐下,窗外是老宅精心打理的花园,月光透过枝叶洒下,在青石板路上织就斑驳的光影,勾勒出夜的静谧。可这份静谧却没能抚平她心底的波澜,反而让那些被刻意压抑的过往,如潮水般汹涌而来。
她想起了陆承枭,想起了那段长达三年的婚姻。
嫁给陆承枭的三年里,她只去过一次陆家老宅,那一次,没有欢迎,没有问候,最后还把自己弄成轻微脑震荡。
陆家所有人都说她不配陆承枭,她没去在意,这些外在的刁难都不算什么,可她错了,错得离谱。
蒋兰为了逼她离婚,竟雇人绑架了她,在老旧的房子里,绑匪猥琐的笑声至今还在她耳边回响,她被打得全身是伤,蒋兰恶毒的声音更是像淬了毒的针,扎进她的心底:“蓝黎,识相点就自己签字离婚,不然我会让你活着比死了还受折磨!”若不是陆承枭不及时赶到,她的清白,她的人生,恐怕早已毁于一旦。
可即便陆承枭救了她,又能如何?他的心里,有了乔念。看着他对另一个女人百般呵护,陆家的刁难,蒋兰的狠毒,她都能忍,可她忍不了陆承枭的视而不见,忍不了他心里没有一丝一毫她的位置。
更让她恼怒的是,陆承枭既然都有了乔念,还不许她恋爱,还要管着她。
一想陆承枭的霸道,她心口就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住,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忽然,鼻子一酸,眼眶瞬间就红了,晶莹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冰凉地板上。
她抬手想去擦,房门却被轻轻推开,蓝黎慌忙转过身,用手背用力抹了抹眼睛,试图掩饰自己的失态。
段暝肆端着一杯温牛奶走了进来,身上穿着宽松的家居服,少了几分平日里的凌厉,多了些许柔和。他原本是想送杯牛奶给她助眠,却在看到窗边那个纤瘦的身影时,脚步顿住了。月光下,她的肩膀微微颤抖,眼眶红得像只受了委屈的小兔子,一看就哭过。
段暝肆的心瞬间就揪紧了,手里的牛奶杯差点没拿稳。他快步走到桌边,将牛奶放下,然后大步流星地走到蓝黎面前,声音里满是掩饰不住的担心:“黎黎,怎么了?”
蓝黎不敢看他的眼睛,慌忙低下头,避开他的视线,小声说:“没......没什么。”
段暝肆哪里肯信,他干脆弯下腰,伸手将她打横抱了起来,让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然后伸手轻轻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看着自己。看清她眼底未干的泪痕和泛红的眼眶时,他的心更疼了,语气也变得愈发焦急:“还说没什么?都哭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蓝黎摇了摇头,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说不出来,被段暝肆这样温柔地抱着,感受着他身上传来的温暖,听着他满是关切的话语,她心里的难过反而像决了堤的洪水,再也控制不住。眼泪又开始不争气地往下掉,砸在段暝肆的手背上,滚烫的温度让他的心也跟着发烫。
段暝肆彻底慌了,他抬手用指腹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水,动作轻柔:“别哭了,别哭了,”他一边擦,一边心疼地哄着:“是不想住在这里吗?若是不喜欢,我们现在就回去,好不好?”
“不是......不是的。”蓝黎哽咽着摇头,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这里很好。”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那么想哭。
段暝肆看着她哭得红的眼睛,心里又急又疼,却又不敢逼她太紧。他只能将她搂得更紧,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轻声问道:“那到底是为什么?有心事不能告诉我吗?黎黎,我们之间,不需要有秘密。”
面对段溟肆的关心,她的心里的防线渐渐松动。可她实在没有勇气告诉他,自己是因为想起了陆承枭,想起了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去,她怕段暝肆会不高兴,怕他会觉得自己还惦记着前夫。
犹豫了许久,她才吸了吸鼻子,小声说:“我......我就是突然想外婆了。”
段暝肆听到这话,紧绷的心弦稍稍放松了些,他知道外婆是蓝黎在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外婆的离世对她打击很大。他轻轻拍着她的背,语气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想外婆了就哭出来,没关系的,改天我陪你一起去看她,好不好?”
蓝黎点了点头,可段暝肆的话,却让她心里更难受了,段家人的善意,段暝肆的温柔,都像一面镜子,照出了她过去三年的卑微与不堪。她明明应该高兴的,可为什么心里却像堵了一块石头,沉甸甸的,喘不过气来?
她终究还是没能告诉段暝肆,她哭,不仅仅是因为想外婆,更是因为想起了陆家人的冷漠,想起陆承枭那些过往,就像一道深深的伤疤,即便已经结痂,只要轻轻一碰,还是会疼。
段暝肆抱着她哄了好一会儿,才拿起桌上的温牛奶,递到她嘴边:“乖,把牛奶喝了,对睡眠好。”
蓝黎顺从地接过杯子,小口小口地喝着,温热的牛奶滑过喉咙,暖了胃,却没能完全暖透她的心。喝完牛奶,段暝肆帮她盖好被子,看着她闭上眼睛,呼吸渐渐平稳,才起身准备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