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瞬间四分五裂,碎片和零件如同爆炸般飞溅开来,散落一地。屏幕上原本或许还亮着的微光,在撞击的瞬间彻底熄灭,如同他此刻沉入深渊的心。
这突如其来的、狂暴的举动让时序和沈聿都僵在了原地,一时竟说不出话。
陆承枭保持着投掷后的姿势,胸口因为剧烈的情绪波动而急促起伏,呼吸粗重得如同破旧的风箱。他死死盯着那一片狼藉的手机残骸,仿佛那是他支离破碎的心,也是他无法挽回的、绝望的爱情。
砸了手机,似乎并没能宣泄出他心中万分之一的痛苦。那滔天的怒火和无边的绝望依旧在他胸腔里冲撞、燃烧,几乎要将他整个人都焚为灰烬。
他猛地抬手,狠狠一拳砸在身旁昂贵的实木茶几上!
“哐当!”茶几剧烈震动,上面的茶杯震落在地,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可他感觉不到手上的疼痛,因为心里的痛楚已经盖过了一切。
“啊——!””他终于无法再压抑,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低吼,那声音里充满了无能为力的痛苦和毁天灭地的愤怒。
为什么?
为什么他付出了所有,却换来了这样的结果?
为什么他拼尽全力想要保护她,最后却将她推得越来越远?
为什么......她连一点机会都不再给他?
时序和沈聿看着他这副彻底失控的样子,心都沉到了谷底。他们知道,任何言语在此时都是苍白的。陆承枭对蓝黎的执念,已经深到了可以摧毁他自己的地步。
砸掉的不仅仅是一部手机。
那是他最后的理智,是他苦苦维持的冷静外壳,也是他……对这段感情,最后的、微弱的、自以为还能抓住的希望。
而现在, 希望,湮灭了。
只剩下一片废墟,和废墟之中,那个濒临崩溃、被愤怒与绝望彻底吞噬的男人。
“阿枭,你别这样。”沈聿劝道:“别折磨自己。”
“你们回不去了,她已经选择了段暝肆!”沈聿按住他的肩膀,即便再残忍,也试图用现实唤醒他:“试图忘记吧,你们已经离婚了!她现在爱的是段暝肆!你就算现在跑去,除了让她难堪,让你自己更难堪,还能得到什么?!”
时序也苦口婆心地劝道:“阿枭,放手吧。强求不来只会让彼此都痛苦。你看她现在在段家,被保护得很好,也很开心......难道你希望看到她因为你而再次陷入挣扎和痛苦吗?”
“我不管!”陆承枭固执地摇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那是一种骄傲被彻底碾碎后的脆弱:“我不管她选择了谁......我只要她回来......回到我身边......”他的语气从最初的暴怒,逐渐染上了一种深切的哀求,听得旁边三人心里俱是一酸。
曾经在北城翻云覆雨、不可一世的陆承枭,何曾有过这样卑微、这样狼狈的时刻?爱情,竟能将一个人折磨至此。
“哥,有些东西,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贺晏的声音也低沉下来:“纠缠不放,对谁都不是好事,放手......也许对你们都是一种解脱。”
“解脱?”陆承枭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他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却比哭还难听,带着无尽的自嘲和苍凉,“没有她......我怎么可能得到解脱?”
但他挣扎的力道,却在朋友们一句句残忍却现实的劝诫中,一点点松懈下来。不是因为被说服,而是因为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他知道沈聿他们说的是对的,他现在去,除了将局面弄得更加不可收拾,除了让蓝黎更加厌恶他,还能改变什么?
那是他融入骨血的爱,是他黑暗生命里唯一的光,是他即使坠入地狱也想紧紧抓住的温暖。如今,这道光要彻底照向别人了。
他不再试图往外冲,只是僵硬地站在原地,微微佝偻着背,全身那无法抑制的细微颤抖,暴露了他内心正经历着怎样一场天崩地裂的海啸。他垂着眼眸,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浓重的阴影,遮住了那里面可能存在的湿意和一片荒芜的绝望。
客厅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谁也不敢说话。
就在这时,门被推开,温予棠走了进来。她感觉到了客厅里的低气压,以及陆承枭那副濒临崩溃、痛苦至极的模样。她微微蹙眉,看向贺晏,小声问:“怎么回事?他又怎么了?”
贺晏没好气地,带着抱怨的语气说:“还能怎么回事?听到嫂子要跟段暝肆领证了,受不了,发疯了呗!”
温予棠了然,她叹了口气,看向如同被抽走灵魂般僵立在原地的陆承枭,语气平和却带着一丝提醒:“受不了,也得接受现实,别给黎黎她添堵,除了让她更难受之外,没有任何意义。其实……黎黎她也不容易,她好不容易才从过去走出来,遇上一个真心实意对她好、事事以她为先的男人……”
她本是出于好意,想让陆承枭认清现实,冷静下来,可是她这张嘴说话就是不中听。
这话几人听起来都不舒服,本来此时的陆承枭就难受得不行。
贺晏本就维护陆承枭,被温予棠的话彻底点燃了他的怒火。他猛地抬起头,冲着温予棠就反驳道:
“温予棠!你说什么呢?!什么叫好不容易遇上一个对她好的男人?难道我哥对她不好吗?!你知道我哥为了嫂子付出了多少,有多爱她吗?!你不知道内情,就不要在这里瞎说!你们女人......就是变心快!” 最后这句话,含沙射影,分明是在指责蓝黎离婚没多久就投入他人怀抱谈婚论嫁。
温予棠作为蓝黎最好的闺蜜,亲眼见证过蓝黎在那段婚姻里如何从满怀期待变得心灰意冷,如何独自承受流言蜚语和内心煎熬。现在听到贺晏不仅不理解,反而倒打一耙指责蓝黎,她的脾气“噌”地一下就上来了。
她瞬间炸毛,漂亮的杏眼圆睁,指着贺晏就骂了回去:“贺晏!你跟我说清楚!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你是觉得我们黎黎接受段暝肆错了?是吗?!那我问你,她是不是跟陆承枭离婚后,就得一辈子守活寡,不能再婚,不能再追求自己的幸福了?!你还是不是个人啊,说出这种话?!试问,一个女人,在身心俱疲、对爱情绝望的时候,遇到一个愿意把她捧在手心、全心全意呵护她、尊重她的男人,她会不动心吗?动心她有错吗?!是不是她离了婚,还得为你哥立个贞节牌坊,才叫对得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