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恩爵士!”
乔佛里看到林恩,立刻站起身。
他脸上带着笑容。
他现在对林恩,可以说是又敬又怕。
林恩不仅带他见识了真正的“国王生活”。
更是在那场风波中,不动声色地就扳倒了培提尔·贝里席。
在乔佛里眼中,林恩简直就是无所不能。
“看来殿下今天心情不错。”
林恩微笑着点了点头,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一旁的莉亚娜。
莉亚娜立刻会意,冲着林恩微不可见地行了一礼,然后乖巧地站到了一旁。
“那当然!”
乔佛里得意地挺起胸膛。
“我的侍卫,猎狗,他杀死了魔山!”
“现在整个君临城都在传颂我的威名!”
“哦?是吗?”
林恩的嘴角勾起一抹莫名的笑意。
“那殿下可要好好奖赏你这位英勇的战士。”
“那是自然!”
乔佛里大手一挥。
“我已经想好了,等他伤好了,我就让他当御林铁卫队长!”
乔弗里眼前突然闪过詹姆·兰尼斯特的身影,他又连忙改口道。
“不!我要让我父亲封他为荣誉骑士!”
乔佛里已经开始幻想,自己带着一个杀死了魔山的“骑士”侍卫,在珊莎·史塔克面前耀武扬威的场景了。
“恐怕……这位美丽的莉亚娜小姐,不会同意吧?”
林恩话锋一转,看向了一旁的莉亚娜。
莉亚娜愣了一下,瞬间就明白了林恩的意思。
乔佛里也顺着林恩的目光看向莉亚娜。
他脸上带着一丝疑惑。
“莉亚娜,你怎么了?”
只见莉亚娜的脸上,血色正在一点一点地褪去。
她那双漂亮的蓝色眼睛里,浮现出一丝惊恐。
她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下意识地向乔佛里的身后躲了躲。
“我……我……”
莉亚娜的声音带着哭腔,结结巴巴地说道?
“王……王子殿下……”
“那个猎狗……他……他的脸……”
莉亚娜像是想起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事情,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
“我听说……他的脸……是被他哥哥按在火盆里烧坏的……他杀了他的哥哥……”
“他……他是个怪物……一个连自己亲哥哥都杀的怪物……”
“他的那半边脸,就像……就像地狱里的恶鬼……”
莉亚娜的表演堪称完美。
那份发自内心的恐惧与厌恶,是任何人都看不出破绽的。
乔佛里的眉头瞬间就皱了起来。
他刚刚升起的那点得意与兴奋,在莉亚娜的眼泪面前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他最见不得莉亚娜哭了。
“别怕,莉亚娜,有我呢。”
乔佛里连忙将她搂进怀里,笨拙地安慰着。
“可是……王子殿下,我一想到以后要和那样的怪物待在同一个城堡里,我就……我就害怕得睡不着觉……”
莉亚娜将脸埋在乔佛里的胸口,哭得梨花带雨。
“他的那张脸,会让我做噩梦的……”
乔佛里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他搂着怀里瑟瑟发抖的女孩,再一想到桑铎那张狰狞可怖的脸。
一股强烈的厌恶感从心底涌了上来。
是啊,桑铎是个怪物。
一个丑陋,而且还杀死了自己兄长的怪物。
自己为什么要让这样一个怪物留在身边?
他只会吓到自己心爱的莉亚娜!
而且他今天敢杀了自己的哥哥,明天会不会杀自己?
一个侍卫而已!
没了桑铎,他还可以有别人!
可他的莉亚娜,全世界只有一个!
“好了,别哭了。”
乔佛里拍着莉亚娜的后背,声音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我向你保证,你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了。”
说完,乔佛里猛地推开门,大步走了出去。
他甚至没有跟林恩打招呼。
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
那就是让桑铎·克里冈那个丑八怪,立刻从自己眼前消失!
永远!
林恩看着乔佛里那怒气冲冲的背影,又看了看那个还在抽泣眼角却闪过一丝得意的莉亚娜,满意地笑了笑。
这枚棋子,比他想象中还要好用。
此时。
桑铎正准备返回学士塔。
他一瘸一拐地走在红堡的走廊里,心中正勾画着自己未来的蓝图。
他不再是任何人的狗了。
他现在是林恩大人的战士。
他要养好伤,然后用自己手中的剑为林恩大人扫平一切障碍!
就在这时,他迎面撞上了怒气冲冲的乔佛里。
“王子殿下。”
桑铎下意识地躬身行礼。
乔佛里却看也不看他,径直走到他身边。
那眼神里的厌恶与鄙夷毫不掩饰。
桑铎愣住了。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乔佛里那尖利刻薄的声音便传来了。
“桑铎·克里冈。”
“从现在起,你不再是我的侍卫,我不想在红堡里再看到你那张让人恶心的脸。”
“滚出君临,永远别再回来!”
桑铎的身体猛地僵在了原地。
滚出君临?
就因为自己这张脸?
桑铎缓缓地转过身,看着乔佛里那张写满了残忍与冷漠的脸。
一股荒谬到极致的感觉涌上了心头。
他刚刚在决斗场上拼上性命,九死一生。
转眼间,他就因为长得丑,被这个他誓死保护的小杂种像扔垃圾一样扔掉了。
何其可笑!
何其讽刺!
自己明明为他做过那么多见不得光的事!
最后落得一个被抛弃的结果?
真他妈搞笑啊!
桑铎看着乔佛里,那双灰色的眼睛里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那是一种看穿了一切,也放下了一切的平静。
他冲着乔佛里,咧开嘴,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然后他转过身,拖着那条受伤的腿,一瘸一拐,头也不回地向红堡外走去。
从这一刻起,他与兰尼斯特甚至与拜拉席恩,再无任何瓜葛!
他自由了。
他现在可以履行自己的诺言,去效忠林恩大人了。
而不是效忠于这个卑贱的小狗杂种!
真是草他妈的了。
这边,乔弗里离开后。
林恩走到莉亚娜身边。
这个女孩还保持着那副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模样。
“演得不错。”
林恩淡淡地评价。
莉亚娜脸上的悲伤瞬间褪去。
她直起身,脸上恢复了惯有的冷静与干练。
只是眼角还挂着一滴未来得及擦干的泪珠,平添了几分诡异的妖冶。
“大人谬赞了。”
“桑铎是个有用的人,我不希望他因为乔佛里的愚蠢而被废掉。”
林恩解释了一句。
“他现在自由了,可以为我去做更有价值的事。”
莉亚娜心领神会。
“去吧,你接下来的任务就是去安慰你那位暴躁的王子殿下。”
林恩挥了挥手。
“记住,让他继续恨珊莎,继续迷恋你,让他觉得只有你才是这个世界上唯一懂他、崇拜他的人。”
“你的存在,是我计划中最关键的一环,别让我失望。”
“是,大人。”
莉亚娜躬身行礼。
然后她转身,脸上瞬间又切换回那副柔弱无助的表情,迈着小碎步追着乔佛里离开的方向而去。
林恩独自在房间里站了一会儿,然后转身,走向了首相塔的另一侧。
这里是珊莎的房间。
房门虚掩着,里面光线昏暗。
林恩推开门。
珊莎没有躺在床上,她蜷缩在窗边的一张扶手椅里。
她身上裹着厚厚的毯子,仿佛身处临冬城最寒冷的冬夜。
她没有回头,只是呆呆地望着窗外。
那双漂亮的蓝色眼睛失去了所有的光彩,像两潭死水。
林恩没有出声,径直走到珊莎身边。
林恩接近后,珊莎那被毯子包裹的身体才猛地一颤,像是被惊醒的小鹿。
“林恩大人……”
看到林恩,珊莎的眼中闪过一丝光亮。
“我……我会像他一样吗?”
珊莎终于问出了那个盘踞在她心头,让她如坠冰窟的问题。
“培提尔·贝里席……”
“他可是财政大臣……国王说杀就杀了……像……像剁肉馅一样……”
珊莎终于还是忍不住。
她将脸深深地埋进了毯子里,压抑的呜咽声从里面传来。
“我……我也会被那样……剁成肉泥吗?”
林恩喝了一口水,平静地看着她。
“不会。”
他的回答简单而又直接。
珊莎从毯子里抬起头,那张泪痕交错的脸上写满了不信。
“为什么?”
“因为他蠢,而你不蠢。”
林恩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至少,在我的指导下,你不会那么蠢。”
珊莎愣住了。
“贝里席的死,不是因为国王的疯狂。”
林恩的声音在昏暗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或者说,不全是。”
“他犯了三个致命的错误。”
“第一,他高估了自己对棋局的掌控力。”
“他以为自己能挑动兰尼斯特和我之间的争斗,然后坐收渔利。”
“甚至在七天之前,事情真相大白,哪怕就是昨天他输掉比武,他仍有活命的可能。”
“但他没算到,国王这颗棋子早就疯了。”
“一个疯子,是不会按常理出牌的。”
“第二,他高估了他的盟友。”
“他把希望寄托在莱莎·艾林身上,寄托在谷地骑士的傲慢上。”
“他以为谷地的威胁能成为他的护身符,结果却成了点燃国王怒火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以为自己在下棋,其实他从头到尾都只是一颗自作聪明,走错位置的棋子。”
“第三。”
林恩顿了顿,突然对珊莎笑了。
“他不该与我为敌。”
“我有一万种办法让他从这个世界彻底消失,只能说他找麻烦找错了对象。”
珊莎呆呆地听着,脸上的恐惧渐渐被一种茫然所取代。
原来……是这样吗?
那场让她噩梦连连的虐杀,背后竟然是如此残酷的算计?
“那你呢?”
珊莎下意识地问。
“你是棋手吗?”
“我是你的……棋子吗?”
林恩笑了。
“当然。”
林恩承认得坦坦荡荡。
“在这个权力的游戏里,不是棋手,就是棋子。”
“没有第三种选择。”
林恩蹲下身,视线与蜷缩在椅子里的珊莎齐平。
“但棋子和棋子,是不一样的。”
“贝里席是我的敌人,是我要清除的障碍。”
“所以他死了,也必须要死。”
“而你,珊莎。”
“你可是我的盟友。”
林恩的目光清澈而又坦诚,带着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信服力。
“我需要你,需要你的姓氏,需要你的身份,也需要你坐上财政大臣的位置,这样才能为我掌控王国的钱袋子。”
“所以,我不会让你死。”
“我不仅不会让你死,我还会保护你,教导你,让你成为这个棋盘上最重要也最无可替代的那一颗。”
珊莎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
她看着林恩的眼睛,那里面没有同情,没有怜悯,只有理智。
可正是这份理智和坦诚,让她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林恩说得对。
在君临城,眼泪和善良无用,唯有价值。
只有你对别人无可替代的价值,才是你活下去的唯一凭仗。
但珊莎对林恩,不仅仅只有这些,最关键的点在于,她愿意为林恩付出。
“可是……我怕。”
珊莎的声音依旧带着颤音。
“我看到那些血……看到国王的样子……我怕我做不到……”
“我明白。”
林恩站起身,重新恢复了那种居高临下的姿态。
“所以,我给你一个选择。”
珊莎抬起头。
“你看到了君临的真面目。”
“血腥,疯狂,毫无道理可言。”
“我们要做的事,比贝里席的赌局危险一百倍。”
“每一步踏错,都可能万劫不复。”
“你的家族,荣耀,甚至是姓氏,都可能在行差踏错之后被永远抹除。”
“未来的千百年后,将无人再记得史塔克,以及史塔克所带来的古老荣耀。”
林恩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沉甸甸的重量。
“如果你怕了,现在退出还来得及。”
“这不是羞耻的事,珊莎。”
“我不会怪你,因为你只是一个小女孩,你不该承受这些。”
“我会安排你和你父亲,还有艾莉亚一起回临冬城。”
“国王那边,我会想办法交代。”
“回到北境,你还是那个临冬城的大小姐。”
“那里有爱你的家人,有温暖的壁炉,有你喜欢的柠檬蛋糕。”
“没有国王的屠刀,也没有吃人的阴谋。”
“甚至等我完成大计,我可以为史塔克加冠荣耀。”
“而你,只需要等着就行。”
珊莎的呼吸,在这一刻停滞了。
回临冬城?
珊莎她想起了临冬城那高大的城墙,想起了母亲温暖的怀抱,想起了罗柏爽朗的笑声,想起了布兰和瑞肯绕着她打闹的场景……
她甚至还可以随时去绝境长城看望身为守夜人的琼恩·雪诺。
北境,那里是她的家,是她的避风港。
只要回去了,她就再也不用看到这些可怕的事情。
也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
珊莎的眼眶又一次湿润了。
可是……
她又想起了父亲跪在血泊中的背影。
想起了乔佛里当众羞辱她时,那些贵族们幸灾乐祸的眼神。
想起了自己被当成一个物件,被随意地许配,又被随意地抛弃。
如果回去了,她就又会变回那个什么都不懂,只能任人摆布的珊莎·史塔克。
她最好的结果就是想方设法嫁给林恩,相夫教子,然后慢慢老去。
她的一生,都会在别人的安排下度过。
她永远也无法为父亲洗刷今日的屈辱,永远也无法让那些曾经嘲笑她、轻视她的人付出代价。
甚至,当劳勃的屠刀伸向北境时,她也什么都做不了。
因为她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
不。
她不想再过那样的生活了。
君临虽是地狱。
但在这里,她第一次感受到了将命运握在自己手里的滋味!
她用肥皂的制作为林恩源源不断地赚取金龙。
她用自己的“表演”,成功地摆脱了乔佛里。
她用一场完美的演出,换来了国王的“补偿”。
她喜欢这种感觉。
她不想放弃。
最重要的是,林恩现在需要她。
林恩教会了她女性也要追求自己的价值,让她的思想得到觉醒,她绝不能把林恩一个人留在吃人的君临。
他们本应该站在一起。
她愿意为林恩付出所有!
珊莎缓缓地从毯子里伸出手,握住了林恩温暖的大手,眼神重新聚焦,她怔怔地看着林恩。
珊莎那双被泪水洗过的蓝色眼眸里,恐惧与懦弱正在褪去。
“我不走。”
珊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