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天御座…天工坊！”
云璃清冷的声音在寂静的洞天内回荡，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万古寒冰的重量，砸在陈苟和阿木的心头。投影之中，那悬浮于无尽黑暗虚空、由古老青铜构筑的庞然巨城，边缘那数道流淌着冰冷符文光辉的巨型镜面，依旧在无声地转动、巡视。仅仅是被其镜光边缘掠过，便有种神魂都被洞穿、无所遁形的恐怖压迫感。
陈苟只觉得喉咙发干，后背的冷汗还未干透，此刻又沁出一层新的寒意。他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仿佛这样就能躲进洞天壁垒的更深处。“天…天工坊？可这架势…也太吓人了点吧？他们在这鸟不拉屎的碎星带扫来扫去，找啥呢？”他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努力用吐槽来驱散心头的恐惧。
“天工坊…”云璃紫眸凝视着那远去的镜光，眼神深邃如渊，“非是寻常炼器宗门。其源流可追溯至吾沉睡前之太古，乃人族先贤中一支醉心于机关偃术、奇门阵道、洞虚探幽的绝顶大能所创。其道，非以力证天，乃是以‘工’参玄，穷究天地至理，化入机关造物之中。巅峰之时，其‘巡天御座’可洞观九幽，其‘破界神梭’能遨游寰宇，其‘造化炉’能点石成金、化腐朽为神奇…乃上古人间界，最顶尖、也最神秘的势力之一。”
她顿了顿，似乎在回忆着遥远的过往，语气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其门下修士，多称‘匠师’或‘天工’，性情…大多孤僻执拗，不通世故人情，视精妙造物为至高追求。然其力量，不容小觑。这巡天镜光…蕴含‘洞虚’法则，能窥破虚妄，照见本源。其在此处巡视，绝非无的放矢。或是搜寻上古遗落的奇物碎片，或是…监控某些被封印的禁忌存在。” 她的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远处那沉寂的星碑。
“监控禁忌？”陈苟心头一跳，立刻联想到那星碑下的九头魔蜥残骨和所谓的“副印陷阱”，顿时觉得这巡天镜光更刺眼了。“那…那咱们这匿踪阵，能瞒过那镜子吗？”这才是他最关心的问题。
“匿踪阵源于万法归藏枢核心阵图，蕴含空间本源的至高隐匿之妙，非寻常探查可破。”云璃语气笃定，带着属于古修掌印者的自信，“只要不主动泄露强烈气息，或引动足以惊动镜灵本体的能量波动，仅凭这外围巡天镜的例行扫视，当无虞。然…”她话锋一转，紫眸看向陈苟和阿木，“务必谨记，此地已成是非漩涡。行事，需慎之又慎，如履薄冰。”
“明白！明白！绝对夹起尾巴做人…不，做苟！”陈苟把头点得像小鸡啄米，心中警铃大作。天工坊这种庞然大物，比那什么魔修小头目可怕太多了，简直是降维打击！惹不起，绝对惹不起！
阿木也默默点头，将云璃的告诫牢牢记下，同时更加收敛了自身星纹的气息，如同蛰伏的星辰。
确认巡天镜光并未回转，洞天暂时安全后，那股劫后余生的疲惫感和对未来的茫然再次涌上陈苟心头。他看着灵圃里那枚缩水一圈、依旧需要“天价口粮”的混沌灵种，又看看温养在息壤中、流光温润但魂火沉寂的龟甲碎片（老吴），再看看旁边如山岳般矗立、需要日夜炼化魔气的磐岳戍卫，最后目光落在自己空空如也的储物袋上…顿感前途一片“光明”——全是需要填的坑！
“唉…”陈苟长叹一声，一屁股坐回蒲团上，拿起之前云璃斟的、早已凉透的紫玉凝神兰茶，也不管滋味，咕咚灌了一大口，试图压下心头的烦躁。“云璃前辈，您说咱们这‘苟命’大业，下一步该往哪个犄角旮旯挪窝比较安全？这碎星丘陵看着就瘆得慌，外面还有天工坊的镜子照着，总感觉不是长久之地啊。” 他愁眉苦脸，“您见识广，上古那会儿，有没有什么山清水秀、灵气一般般（太高了怕招大佬）、没啥厉害妖兽（有也被前人清理干净了）、最好还能捡点漏的…嗯…‘新手安全区’？”
他这要求，就差没直接说“请给我推荐一个修真界养老圣地”了。
云璃看着陈苟那副“我只想找个地方安安静静种田养魂”的愁苦模样，紫眸中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莞尔。她并未直接回答，而是素手轻拂，那套玉质茶具再次浮现。灵泉之水凌空加热，几片新采的紫玉凝神兰叶投入壶中，氤氲的清香再次弥漫开来。她重新为陈苟和阿木续上温热的兰茶，自己也捧起一杯，袅袅茶气朦胧了她清冷的容颜。
“上古人间界…”云璃空灵的声音带着悠远的追忆，缓缓响起，仿佛在开启一卷尘封万古的浩渺画卷，“其广袤浩瀚，远非此间破碎星域可比。吾记忆所及，彼时乾坤稳固，灵机虽已不如太古洪荒鼎盛，然亦远胜如今。四方格局，大致可划分为四洲一海，其间宗门林立，王朝更迭，万族共生，气象万千。”
陈苟和阿木立刻正襟危坐，竖起了耳朵。这可是来自万古大能的“上古地理课”，价值连城！说不定里面就藏着他们梦寐以求的“安全屋”选址！
“其一，东胜玄洲。”云璃指尖在虚空中轻点，归藏源力流转，勾勒出一片浩瀚大陆的轮廓。只见其上仙山叠翠，云海缥缈，大河奔涌如龙，灵脉如经络般纵横交错。“此洲乃人族修真文明鼎盛之地，钟灵毓秀，灵脉丰沛。仙道巨擘多汇聚于此。如执正道牛耳、道法源远流长的‘太一仙门’，其山门据传乃太古星辰碎片所化，悬于九天罡风之上，门内《太一真解》直指大道本源；又如剑修圣地‘凌霄剑阁’，坐落于‘葬剑锋’绝顶，万剑归宗，剑气冲霄汉，阁主‘凌霄剑尊’一剑曾断天河；再如精研丹鼎符阵、底蕴深厚的‘万法玄门’，其‘万法阁’号称包罗万象…此等顶尖宗门，皆有镇压一方的无上仙器，门内大能辈出，化神、炼虚亦不罕见，更有传闻中的合体、大乘期老怪隐世潜修，乃真正的人间巨擘。”
陈苟听得直咂舌：“太一仙门？凌霄剑阁？这名字听着就吓人…大佬扎堆的地方，肯定规矩多，是非多，打架抢地盘估计跟吃饭喝水似的…不适合，绝对不适合咱们这种小虾米去苟！” 他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云璃继续道：“除却顶尖宗门，东胜玄洲亦有传承古老的修真世家盘踞灵山大泽，如掌控‘云梦大泽’水元之力的‘云梦龙氏’，精擅御兽通灵的‘天风牧家’，以炼体秘术闻名的‘磐石石家’…世家之间联姻结盟，盘根错节，势力亦不容小觑。更有散修巨城如‘天墉城’、‘星罗海市’，鱼龙混杂，乃消息流通、奇物交易之枢纽。”
“世家…巨城…”陈苟摸着下巴，“听着比宗门稍微‘亲民’点？但也够呛，大家族里勾心斗角估计更厉害，散修城里扒手骗子肯定多…水太深，把握不住。” 他继续pass。
“其二，西溟妖域。”云璃指尖移动，归藏源力勾勒的景象陡然一变。只见一片更为广袤、蛮荒气息扑面而来的大陆呈现。古木参天，巨兽横行，毒瘴沼泽与险峻群山交织，充满了原始而狂野的力量感。“此乃妖族国度，环境险恶，弱肉强食法则体现得淋漓尽致。以四大圣族为尊：翱翔九天、掌控风雷的‘天鹏圣族’，其祖地‘罡风崖’乃绝险之地；寿元悠长、防御无双、镇守‘归墟海眼’入口的‘玄龟圣族’；诡秘莫测、精通幻术与灵魂之道的‘九尾天狐族’，其‘青丘迷境’令人谈之色变；以及力大无穷、性情暴烈、栖息于‘十万魔山’的‘裂天魔猿族’…圣族之下，更有无数飞禽走兽、草木精怪化形之妖，尊奉血脉，割据一方。人族修士于此地，多为猎妖寻材，或探索上古秘境，然步步杀机，十死九生。”
“妖域！”陈苟打了个寒颤，脑海中立刻浮现出自己被一群小山般的妖怪追着啃的画面，“不行不行！这地界一听就是‘食材’的归宿，咱们去了怕不是给妖圣老爷们加餐？太危险！” 西溟妖域，果断排除。
“其三，南离火境。”云璃指尖再点，画面转为一片赤红灼热的世界。大地龟裂，火山喷涌，岩浆如河，空气中弥漫着硫磺与烈焰的气息。天空时常被火云笼罩，呈现瑰丽而危险的赤金色。“此地乃火行元力汇聚之绝域，环境极端酷烈。除却天生地养的火灵精怪，亦有修炼特殊火系功法的修士或异族聚居。如‘祝融遗族’，相传身具上古火神血脉，居于‘熔火之心’深处；又如‘地火魔宫’，魔修盘踞，借地肺毒火修炼邪功；更有无数火属性天材地宝伴生于火山熔岩、地火毒脉之中，吸引无数亡命之徒前来寻宝，然此地空间极不稳定，常有‘虚空火煞’爆发，焚灭万物。”
“火山？岩浆？虚空火煞？”陈苟感觉自己快被烤干了，“这地方听着就热得慌，喝水都成问题吧？而且动不动就天降‘烧烤’，安全系数负分！不去不去！” 南离火境，直接拉黑。
“其四，北冥寒渊。”云璃手指移向最后一片区域。归藏源力描绘出一片无边无际的冰封世界。冰川如巨龙匍匐，寒风如利刃呼啸，天地间一片死寂的银白。极光偶尔在漆黑的天幕上流淌，带来一丝诡谲的美感。“此乃极寒绝域，终年冰封，生机稀薄。乃苦寒修士磨砺道心、修炼冰系神通之所在，亦是上古冰川遗迹、寒属性奇珍埋藏之地。有‘玄冰宫’隐于万丈冰盖之下，神秘莫测；有‘霜巨人’遗族游荡于冰原，力大无穷；更深处，传说有通往‘九幽阴冥’的缝隙，幽冥寒气泄露，滋生死寂阴魔。此地最可怕的并非妖兽，而是那足以冻结神魂的‘寂灭寒潮’与迷失方向的‘永夜幻境’。”
“冻…冻死了…”陈苟下意识裹紧了身上并不存在的棉袄，“这地方撒泡尿都能成冰棍儿吧？还阴魔寒潮？太阴间了！咱们是去苟命，不是去找死啊前辈！” 北冥寒渊，同样出局。
陈苟看着云璃勾勒出的四洲景象，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东胜大佬多，西溟妖怪猛，南离像烤炉，北冥是冰窖…听起来就没一个适合他们这种“稳健发育流”选手的！
“那…那大海呢？前辈您不是说还有一海吗？”陈苟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大海嘛，听着总该比陆地广阔点，藏身之处多点吧？
“中央天元海，浩瀚无垠，包罗四洲。”云璃指尖在四洲中央划出广阔无边的蔚蓝，“海域之广，远胜陆地总和。其内岛屿星罗棋布，有灵气充裕的仙家福地，如‘蓬莱’、‘方丈’、‘瀛洲’三仙岛，乃海外散仙清修之所，缥缈难寻；有凶险莫测的绝地，如吞噬万物的‘归墟海眼’，传说通往世界尽头；有风暴永息的‘无风带’，潜藏着上古海兽巢穴；有流光溢彩、蕴含星辰精粹的‘星宿海’，乃龙族与强大海妖的领地，寻常修士踏入九死一生；更有无数资源丰富却又危机四伏的‘乱星海’，乃散修、海盗、流亡者聚集之地，厮杀争夺，混乱不堪。”
“仙岛难找，海眼吃人，无风带有怪兽，星宿海是龙窝，乱星海是土匪窝…”陈苟掰着手指头数，越数脸越垮，“这大海听着…水更深啊！搞不好哪天睡觉就被路过的海怪当点心吞了，或者被海盗连人带‘乌龟船’一起抢了…风险太高！” 大海，似乎也不是理想乡。
他哭丧着脸：“云璃前辈，合着您这上古人间界，就没一块能让咱们这种老实本分、只想安安静静苟着种田养魂的良民待的地儿了？听着全是龙潭虎穴啊！”
云璃看着陈苟那副生无可恋的表情，紫眸中那丝莞尔终于清晰了几分。她放下玉杯，缓缓道：“天地之大，岂无容身之所？只是灵机丰沛、资源易取之地，必是强者必争之所。若论‘安全’…”她指尖在虚空勾勒的地图上轻轻一点，落在一片位于东胜玄洲西南边陲、与西溟妖域和中央天元海皆有接壤的广袤区域。
“中土天元。”云璃的声音带着一丝特别的意味，“此地虽处四洲中心，然因上古一场惊天巨变，龙脉受损，灵机散而不聚，难成顶级洞天福地。故顶尖宗门与圣族皆不屑于此立下根基。此地多为凡俗王朝统御，如‘神风’、‘大夏’、‘天澜’三国鼎立，疆域辽阔，子民亿万。王朝背后，或有修真宗门暗中扶持，以为根基或资源来源，但多限于金丹、元婴层级，少有化神之上大能常驻。”
“凡俗王朝？金丹元婴？”陈苟的眼睛瞬间亮了！这层级听起来…似乎可以接受？大佬们看不上，意味着竞争压力小啊！
云璃继续道：“中土天元，山川地貌复杂，有灵气尚可的灵山大川，多为中小型修真门派或家族占据；有适合凡人繁衍生息的广袤平原沃野；亦有因上古大战或地脉异变形成的‘绝灵荒漠’、‘古战场废墟’、‘天然迷阵险地’…这些地方，灵机稀薄甚至断绝，于追求大道的修士而言如同鸡肋，于寻常凡人是绝地，然…”
她看向陈苟，紫眸中闪过一丝洞悉人心的光芒：“…于吾等这般，不求灵山福地，但求一方安稳、远离漩涡核心，且身怀秘法可自给自足者而言，岂非是…绝佳的‘藏身之所’？绝灵之地，对他人是桎梏，于吾等这‘归藏洞天’，何尝不是一层天然的隐匿屏障？废墟险地，他人视为畏途，或可成为吾等探索遗泽、收集‘废料’的宝库？”
“妙啊！”陈苟猛地一拍大腿，激动得差点跳起来！“绝灵之地？好地方啊！大佬们看不上，连灵气都没有，谁没事去那溜达？古战场废墟？更好！里面说不定埋着不少‘古董’（破烂）！天然迷阵？那是天然的防御工事啊！云璃前辈，您真是…太懂我了！”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一片广袤无垠、鸟不拉屎、最适合他这种“伏地魔”猥琐发育的乐土！这“中土天元”，简直就是为他们的“苟道”量身定做的！
“然，福兮祸所依。”云璃适时泼了一盆冷水，让陈苟发热的头脑冷静下来，“中土天元因其位置特殊，龙脉虽损，却似有奇异气运残留，自古便是兵家必争、王朝更迭之地。凡俗王朝征战，动辄伏尸百万，煞气冲天，易滋生阴邪鬼物。且因其灵机稀薄，资源相对匮乏，中小门派、修真家族乃至散修之间的倾轧争夺，往往更为酷烈直接，无所不用其极。更有诸多上古遗迹、秘境入口因灵机变化时隐时现，引来各方觊觎，引发腥风血雨。此地之‘安全’，非是桃源净土，而是…混乱中的夹缝，需有足够的眼力、心计与…保命底牌，方可于浊浪中觅得一方安稳礁石。”
“明白！明白！”陈苟点头如捣蒜，“不就是低烈度战区嘛！总比直接掉进化神大佬的斗法现场强！只要不是被‘点名’追杀，咱们小心点，低调点，再给‘乌龟壳’多焊几层钢板…哦不，是多布几层阵法，总能找到地方猫着的！捡垃圾…哦不，是探索遗泽，咱们专业啊！” 他已经自动把“中土天元”划入了“新手安全区（困难模式）”的范畴。
确定了未来可能的“战略转移方向”，陈苟心中稍安。他心思又活络起来，想到了另一个关键问题：“对了，云璃前辈，您刚才提到上古巨变…还有那些顶尖宗门的大能，化神炼虚都出来了，他们…最后都怎么样了？是飞升仙界了吗？这飞升…到底咋回事？有啥条件没？” 他纯粹是好奇，毕竟“飞升”可是每个修士的终极梦想。
提到“飞升”二字，云璃紫眸深处，骤然掠过一丝极其复杂、难以言喻的光芒，有追忆，有凝重，甚至…有一丝深沉的悲哀。洞天内的气氛，因她神色的变化而瞬间变得沉凝肃穆。
她沉默了片刻，那沉默仿佛有千钧之重。良久，她才缓缓开口，声音比之前更加空灵悠远，仿佛穿透了无尽时空：
“飞升…仙界…”云璃的指尖无意识地在玉杯边缘划过，“此乃此界修士，穷尽毕生道行所追逐之终极目标。然，此路…崎岖坎坷，非大毅力、大机缘、大功德者不可企及。”
“其一，修为境界乃基石。”她竖起第一根玉指，指尖萦绕着一丝精纯的归藏源力，演化出修士境界攀升的虚影，“需达此界所能容纳之极限——大乘期圆满之境。道基无瑕，元神纯阳，法力浩瀚如海，肉身几近不朽。此乃叩开仙门之基本资格，若境界未至，一切皆为空谈。”
陈苟听得咋舌，大乘期…对他来说简直是神话故事里的人物。
“其二，道法感悟为钥匙。”第二根玉指竖起，指尖源力化作无数玄奥符文流转生灭，“需对自身所修大道有深刻入微之领悟，触及天地法则运行之边缘。或剑道通明，斩破虚妄；或丹鼎造化，点化生灵；或阵锁乾坤，演化诸天…唯有对‘道’的领悟足够深刻，方能引动飞升之机，感应那冥冥中的仙界接引之力。”
“其三，功德因果是劫数。”第三根玉指竖起，指尖源力化作一面玄奥的镜子，镜中映照出修士一生行止，善业如金光，恶业如黑气，彼此纠缠。“业力缠身，因果深重者，难渡飞升二劫。其一为‘九霄罡风劫’，此风自九天之外吹来，销魂蚀骨，专污元神道基。业力越重，罡风越烈，心魔丛生。其二为‘心魔问心劫’，直指本心，拷问道途。若平生所为，有伤天和，滥杀无辜，或道心有瑕，在此劫下，轻则道基崩毁，重则身死道消，魂飞魄散。故古之大能欲飞升者，多在后期行善积德，化解因果，以求渡劫时多一分生机。”
陈苟听得心头发毛，这飞升听起来比渡雷劫可怕多了，又是销魂风又是问心的。“看来以后得少干缺德事，多扶老奶奶过马路…呃，这修真界有马路和老奶奶吗？” 他暗自嘀咕。
“其四，天地桎梏乃枷锁。”云璃的声音陡然变得低沉肃穆，紫眸中银辉剧烈闪烁，仿佛触及了某种禁忌，“上古末期…天地有变！一场波及诸天万界的浩劫之后…飞升之路，变得…极其艰难！” 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天地规则似被无形之力扭曲、加固！飞升通道变得缥缈难寻，且极不稳定！如同横亘于仙凡之间的无形堤坝，变得…高不可攀！此乃绝密，唯触及此境的巅峰大能方有模糊感应。吾沉眠之前，已知有数位惊才绝艳、功行圆满、功德无亏的大乘期同道，于引动飞升之机时…或因通道不稳，被卷入空间乱流，不知所踪；或遭莫名反噬，身死道消…真正成功飞升者，万中无一！此乃…天地之悲！”
洞天内一片死寂。陈苟和阿木都震惊得说不出话来。飞升之路…断绝了？或者说，变得几乎不可能了？这消息要是传出去，整个修真界怕是要翻天！
“那…那岂不是…没希望了？”陈苟声音干涩。
“非也。”云璃微微摇头，“天地虽变，一线生机尚存。有绝世天骄，或能于不可能中寻得可能。亦有外力可借，然风险更巨。”
“其五，外力辅助是险途。”她继续道，“顶级仙器如‘破界锥’、‘登仙台’，可短暂稳固通道；逆天丹药如‘九转飞升丹’，可强提元神，硬抗劫数；特殊阵法如‘接引仙阵’，或能引动更强的接引之力…然，外力越强，引动的天地反噬往往也越强，变数更多，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更有甚者…”她语气转冷，带着一丝警告，“有邪魔歪道，妄图以‘偷天换日’之法，绕过天地规则。或以亿万生灵血祭，强行冲击界壁；或窃取一方世界本源，凝聚‘伪仙源’；或勾结域外天魔，借其之力…此等行径，必遭天谴！即便侥幸成功，所至之处，也绝非真正的逍遥仙界，恐是域外天魔精心构筑的囚笼幻境，永世沉沦！”
陈苟听得脊背发凉，连忙摆手：“不敢不敢！咱们是正经苟命的，那种歪门邪道，打死也不敢碰！”
云璃微微颔首，似乎对陈苟的态度还算满意。她紫眸中的复杂情绪渐渐平复，重新归于清冷深邃：“飞升之秘，牵扯甚大。吾等当前，距此境尚遥不可及。知晓即可，不必萦怀。当务之急，乃是恢复元气，稳固洞天，积攒实力，以待时机。中土天元…或可为吾等下一程‘苟安’之所，然需从长计议。”
她目光扫过灵圃、龟甲、戍卫，最后落在陈苟和阿木身上：“星辰探针所标记之‘遗珠’，便是我等恢复之资粮。待元气稍复，便依‘安全拾荒’之策，步步为营，徐徐取之。切记，匿踪为上，如潜渊之鱼，不可露鳞。”
陈苟和阿木郑重点头。有了相对明确的“安全区”目标（中土天元）和眼前的“拾荒计划”，虽然前路依旧布满荆棘，但总算不再是两眼一抹黑。尤其是知道了飞升之路的艰难和禁忌，更让他们觉得，与其好高骛远追求那虚无缥缈的仙界，不如脚踏实地，先在这危机四伏的修真界…苟住小命，活得长久，这才是最实在的“大道”！
看着阿木再次凝神，小心翼翼地铺开星辰探针的感知网，开始新一轮更谨慎的“安全扫描”；陈苟则拿出玉简，一边记录，一边对着灵圃里的混沌灵种碎碎念：“小祖宗啊，你再忍忍，等咱们捡到宝贝，一定给你弄点‘硬菜’补补…” 云璃收回目光，紫眸望向穹顶模拟的星空深处，那里，巡天御座的巨大阴影依旧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悬于幽墟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