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知微老实的点点头,真的好痛,尤其是瓷片从手心里拔出的时候。
不好意思的站起身来,赶紧让君时迁坐下给卫老看,卫老仔细检查了一遍,眼里竟然生出一丝疑惑,“时迁,你这手刚刚有处理过吗?”
君时迁摇头,刚刚一通忙乱,太过着急,心神都放在田知微身上,他竟然没感觉到什么痛楚,这会松懈下来,也只能感受到轻微的刺痛。
卫老皱了皱眉,不知道是不是他看错了,他也只是一个乡下的的村医,医术也只是能混口饭吃,他这手,甚至比他上次给他看的时候,恢复的情况还要好许多。
重新给君时迁包扎了一下,卫老向他建议,“去县里看看吧,也许这手,还有恢复的可能。”
君时安心里狂跳,压抑不住激动的问,“卫老,你是说我哥这手还有机会恢复原样吗?”
卫老边收拾边摇头,“我也不知道,上次筋脉断裂,即使长好也没有恢复的可能,可现在……这筋脉总觉得又隐隐不对,老夫医术不佳,也不敢胡乱断言,还是去县里看看吧。”
捂住自己的心脏,感觉到心跳如擂鼓般振动,田知微哆哆嗦嗦的发问,“卫大叔,他的手,说不定还可以长好是吗?”
卫大夫直起身,“我不敢断定,但恢复情况确实出乎老夫的意料之外。这是一件好事。”
君时安拿了银子给他,又把他送出院门,这才转身,兴奋的朝着君时迁走去,“大哥,太好了,你的手还有救。”
君时迁转头看着兴奋的弟弟,他对于手还有救这件事,没有一丝波澜,相反时安刚刚的行为大为不妥,还好卫老不会多管闲事,现在只要安抚好田知微就好。
时安从小聪慧,可在对待家人的时候,总是太过于冒失冲动,这并不是一件好事,虽然他知道,他也是担心他,可这么大的情绪漏洞,以后很容易被人抓住把柄,而且伤害女人,只要田知微告到官府,他这辈子都别想科考。
何况,本就是他的冒失惹得祸,不论如何,田知微现在是他的妻子,她没有犯错,他就得护着她。
等君时安走到他面前,才淡淡的开口,“时安,向知微道歉。”
君时安愣住,不可思议的看向他,“哥,你说什么?”
田知微没想到他会为她出头,鼻子不由得一酸,眼眶里的湿意又要冒出来,她在包扎的时候那样痛,都不敢骂君时安一句,就是因为她知道,即使君时安伤害了她也不会有人为她出头。
君时迁神色不变,伸手拉过田知微,一字一句的重复,“时安,给知微道歉。”
君时安心里不忿,这么多年,不论田知微如何讽刺他打压他,即使面上再如何敷衍她,他都从来没有真正的向她服输过,明明就是这样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他哥竟然让他跟她道歉。
他眼神轻蔑的看向田知微,带着几丝戾气,看的田知微心惊肉跳,“她配我的道歉吗?”
君时迁紧张的看了她一眼,见她没有生气,才松了一口气,转头看向君时安。声音变得严厉起来,“时安,你要是还认我这个哥哥,就给知微道歉。”
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要是田知微追究,伤害女子可是大罪。
君时安被兄长严厉的目光钉在原地,胸腔里翻滚着不甘与愤怒,这么多年来,兄长从来没有用这样凶的语气与他对话,垂在两侧的双手死死攥紧,最终敌不过对兄长的敬重,咬着牙对田知微拱了拱手,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两个字一般,“抱…歉…”
田知微怔怔的望向他气到发红的耳根,手也微微发抖,一抬手,一耳光直接抽在他脸上,这就是男主,连犯了错跟人道歉都带着一股子高高在上的姿态,仿佛她是什么阴沟里的臭虫一般。
君时迁维护她,她很开心,可是相反,君时安更恨她了,她怎么感觉,她离被吊在井里喂蛇更近了一步。
有心说两句好话挽回一下仇恨值,可刚刚瓷片扎在血肉里的感觉着实让人心有余悸,她实在没法违心再去讨好他,甚至有些想摆烂的感觉。
反正只要君时迁好好活着,他就不可能让她被抓去喂蛇,那她还如此伏低作小干嘛?
抽完他,抬眼看向气鼓鼓的君时安,语气平稳,“你是不是觉得向我道歉,是奇耻大辱?”
君时安没有回话,用一种你怎么敢的眼神看着她。
田知微冷冷一笑,她歪头看向君时迁,“他这应该算故意伤害吧?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大梁律例,无故残害女子者,当处极刑。”
君时迁眉头紧皱,脸色阴沉的像是能滴下水来,“君时安,你还把不把大哥放在眼里?知微已经和我成婚,她就是你的大嫂,无论如何,你都不该对嫂嫂不敬。”
虽然现在的田知微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但如果她真要追究…这是他第一次正视两人之间的身份,不论他承不承认,田知微现在就是他的…妻子,只希望她能看在这个身份的份上,不要去跟时安计较。
君时安也万万没想到,兄长竟然能用这种话来压他?那句“你还把不把大哥放在眼里”的质问,带着从未有过的急切和失望,比打了他骂了他,还让他难受。
他可以不怕田知微的威胁,可以不怕律法的处决,唯独无法承受兄长对他的失望。
积攒的愤恨和不甘就像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消了大半,他的嘴唇嗡动了几下,想要辩解,想说田知微活该,说她以前有多刻薄,有多恶心。
却在看到大哥刚刚被重新包扎过,此刻却因为用力攥紧而微微发抖的手时,所有的话都被堵在了喉咙里。
他并非不懂律法,只是刚刚对大哥的关心,和长久累积在心头的仇恨让他冲昏了头,如果田知微真的去吿官,君时安的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指尖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