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事您尽管说,能帮的上我一定帮,”田知微拍拍胸脯,“但是这镯子我就不要了,实在太贵重了。”
“你必须要。”胡婶子笑道,“这事不好办,就当是我付给你的报酬了。”
好吧,她这么坚持,田知微懒得推辞了,她最讨厌那种讲客气推来推去的人了,先收着吧,万一胡婶子以后出什么事需要用到,她再拿出来。
看着她把镯子揣进怀里,胡婶子脸上笑意更浓,她看的出来,这孩子现在是个有出息的,不仅有出息,还很有正义感。
她又拿起一对金耳环,一个金吊坠,都递给她。
这回田知微死活不肯要了,她是给人帮忙又不是抄家。
“这不是给你的,”胡婶子笑道,“你先拿着,我再慢慢跟你说。”
田知微迟疑的接过来,“您说吧,到底什么事?”
“村里除了我之外,还有一个寡妇,大概四十来岁了吧,她……”胡婶子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她脑子是个傻的。”
“傻的?”
“对,傻的。”胡婶子点点头,脸上浮现一抹同情之色,“没人知道她是从哪来的,也没人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大家都叫她傻子媳妇,当年干木匠的王家三兄弟把她从外面领回来的,当天晚上就成了亲,虽然成亲了,但她的日子不好过,王家兄弟也没一个疼媳妇的,动不动就打骂不休。”
“他们这么大胆?居然敢打媳妇?就不怕被官府抓走吗?”田知微感兴趣的凑近两分,八卦还得听婶子们说,她在村里这么久,从没见过这么一个傻子寡妇。
“他们原本以为,傻子媳妇没人认识,也没人为她出头,谁知道村里的闲汉真的捅到了官府那里,第二天官差就上门了,来的时候正好碰见他们在打人,傻子媳妇一身的伤,立马就把人带走了,第二天就就流放到边关去了,再也没有回来过,应该是死在路上了。”
“那不是很好吗?以后就没人欺负傻子了。”
胡婶子摇摇头,年轻人就是天真,她长叹一口气,“你是不是以为,没有王家三兄弟,傻子的日子就好过了?”
难道不是吗?田知微疑惑的看向她。
“你想过吗,一个傻子,还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傻子,她要怎么活下去?”胡婶子叹口气,那也是个苦命人。
“王家三兄弟一直没回来,村里人都猜他们已经死了,傻子虽然是个傻子,但也是个年轻貌美的女人,人人都盯着这一块肥肉,恨不得扒拉到自己碗里,可想吃这块肉的人实在太多,最后他们约定,谁也不许独占这块肥肉,大家一起养着傻子,以后有了孩子,也大家一起养着。”
什么?田知微吃惊的望向她,心沉到了谷底,瞬间就反应过来,在这大家都吃不饱的年代,一个傻子要活下来,确实不太可能。
她的心五味杂陈,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些男人不是好人,却也让傻子活了下来。
胡婶子跟她说这个是什么意思?这种事她能管吗?应该不能吧?
虽然她也很同情傻子的遭遇,可是给点吃的就算了,真要帮她脱离那些男人,她真的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啊。
再说,傻子跟胡婶子非亲非故,想到这里,她试探着问道,“婶子,你跟我说这个事,是什么意思?”
胡婶子拍拍她的手,“孩子,我想认傻子做妹妹,以后我来照顾她。”
什么?她为什么要这样做??这么做对她一点好处都没有啊。
“我知道,我自己都自身难保。”胡婶子微微一笑,“我能过好日子,多亏了你们帮忙,不应该再多做其他妄想。”
她的脸上慢慢浮现一抹悲伤,“去年,你胡叔没了,我上山去捡柴火,路上被三个男人拉住,拖到灌木丛后面,差点就被……”
她说不下去,不好意思的看了眼田知微,见她脸上没有什么异色,才接着道,“关键时刻,傻子不知道从哪冒出来,她脱掉了身上的衣服,有两个男人就朝她扑去了,少了两个男人的禁锢,我才挣脱开跑掉了。”
“后来我再叫着人一起上山去找她,那些男人已经跑了,只剩下她身上都是青紫,躺在地上,我把她带回家,照顾了她两天,她又跑了,”胡婶子脸上浮现一抹愧色,
“原本我以为她是不想和我待在一起,可后来,好几次夜里有男人来我门前骚扰,她就冲出来把那些男人打走,那些男人见她大喊大叫,害怕被人发现,几次都被她吓跑了。”
“她她……不是傻子吗?”怎么还会救人?田知微不敢置信。
“我也不知道。”胡婶子摇摇头,“我知道这个要求对你来说很过分,这件事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甚至会给你带来一些麻烦,可是婶子求求你,帮婶子试试,哪怕最后不成功,婶子也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田知微的心沉了下来,那些光棍不会放人的,没有谁比一个傻子更方便,更听话了。
这件事,很难很难,村里的光棍不在少数,她对抗不了那么多人,她也很同情傻子,甚至也不敢相信,一个傻子居然这么有正义感,会去救人,可这件事,她真的很难办好。
胡婶子见她不说话,脸色慢慢黯淡下来,这件事,她一个寡妇出面,不亚于是羊肉送虎口,等着被别人吃干抹净,所以她才求着田知微帮忙。
是她太强人所难了。
她勉强笑了笑,“没关系,帮不了也没事,婶子再想想其他办法。”
田知微不知道该怎么说,一方面,她感动于两个女人,都活的如此艰难,却还不忘帮助对方的情谊,一方面,她又难过,对于这件事情无能为力的愤怒和悲伤。
她把怀里的金镯子和耳环吊坠都掏了出来,神色有些黯淡,“对不起婶子,这些你自己收着吧。”
胡婶子摇摇头,“给你你就收着,我老了,拿这些东西没用,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人偷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