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声脆弱的呓语,像细针般扎进风炽念心里。
她脸上满是讶异,眼底却飞快地掠过一丝惊喜。
原来,自己之前是误会他了么?
徐闻舟并非不想要这个孩子,只是怕疼,怕生产时的痛罢了。
之前他说的那些话,或许只是一时焦虑,不是真心不要这个孩子?
想到这个可能,风炽念的心脏莫名跳得快了些。
连日来因朝堂琐事积压的郁闷,竟瞬间烟消云散。
她看着徐闻舟眉间化不开的愁绪,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去。
指尖轻轻抚上他皱起的眉头,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他。
许是这触感起了作用,徐闻舟眉间的褶皱渐渐舒展,呼吸也平稳下来。
又恢复了恬静的睡颜。
风炽念盯着他的脸看了片刻,才轻轻起身,动作轻柔地穿上外袍。
时辰不早了,她还要上朝,不能耽搁太久。
刚走到门口,守在外头的阿言阿语连忙屈膝行礼:“殿下。”
二人对视一眼,都有些意外。
往日殿下醒了,总会唤她们进去伺候,今日竟自己起身了?
正疑惑着,风炽念忽然开口,语气比往常温和了许多:“主君怀有身孕,身子金贵。”
“你们俩往后就专心照料他,别再做其他活计。”
“院里的杂事交给其他下人便可。”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若是缺什么,直接找张嬷嬷要,不必拘着。”
说罢,她便抬脚踏入风雪中,止一连忙撑着伞跟上。
自家殿下还是老样子,就是这般急性子。
阿言阿语望着风炽念踏雪离去的背影,脸上瞬间绽开欣喜的笑容。
压低声音激动地对视:“看来主君如今终于打动殿下了!”
“可不是嘛!”
“看来主君这孩子真是福星,把向来冷冰冰的殿下都磨得温柔了!”
二人越想越高兴,只觉得主君往后的日子,总算能好过些了。
待徐闻舟悠悠转醒时,灵灵一雀跃又夸张的惊呼已经在他脑海里炸响,连带着他那混沌的意识都被震得发颤。
“宿主,牛炸了!真牛炸了!”灵灵一的声音里满是雀跃。
“你就安安静静待着睡了一觉,随口说两句委屈梦话,居然就让风炽念那冰块脸都动了怜惜!”
“好感度唰地涨了十个点,任务进度直接冲到百分之六十啦!”
刚睡醒时的惺忪还未散去,徐闻舟闻言,眼皮子猛地颤了颤,混沌的脑子瞬间清明。
他下意识蹙了下眉,语气里满是不可置信,在意识里对灵灵一问道:“这就涨了?”
“我昨夜就只是和她睡了个素觉吧,可什么都没做!”
顿了顿,他又好奇追问道:“我到底说什么梦话了?”
“能让她那般动容?”
灵灵一立刻换上副“懂的都懂”的猥琐表情,凑得极近似的:“宿主你说呀——‘不要拿掉这个孩子,我自己养,我怕疼!”
“声音软乎乎的,委屈得不行!”
“风炽念当时守在床边,一看你这模样,心立马就软了。”
“怜悯心一冒头,好感度可不就上去了呗!”
徐闻舟闻言嘴角抽了抽,只觉得风炽念的心思当真像在逗他玩似的。
前几日还冷若冰霜的,他刻意讨好时,对方也不领情。
可这般无意间的一句梦话,却能让好感度陡然攀升,这一上一下跟过山车一般,着实是让他猜不透半分。
不过转念一想,他的任务进度已然过半。
这样提心吊胆猜这个女人心思的日子,想来也熬不了太久了。
这般念头落定,徐闻舟心头的郁气散了大半,连眉眼间都染了几分轻快。
当即扬声对着外间唤道:“阿言、阿语,快进来伺候本君起身。”
门被轻轻推开,阿言阿语端着洗漱用具进门,两人脸上此刻都挂着抑制不住的笑意。
见自家主君今日心情这般好,再想起殿下特意叮嘱。
他们便知晓,自家主君与殿下的关系愈发和睦。
二人心底也替自家主子由衷欢喜。
徐闻舟用过早膳后,不多时,听雨便按时登门了。
今日依旧是来教他弹琵琶的。
这一瞬间,脑海里又响起灵灵一的哀嚎声:“宿主饶命!再弹要出人命了”。
徐闻舟对此是左耳进右耳出,半点没往心里去。
就连风炽念昨夜醉酒后含糊说着“别弹了,很难听”的话,也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
横竖他觉得指尖拨弄琴弦的滋味颇为新奇,即便曲不成调,自己乐在其中便好。
总归多练就会好听的,不是么?
听雨今日还带来了亲手做的玫瑰饼,酥皮裹着清甜的玫瑰馅料,香气扑鼻。
徐闻舟拿起一块小口咬下,甜而不腻的滋味在舌尖散开,偶尔来上这么一块倒也算高兴。
只是,风炽念这些时日似乎格外忙碌。
每晚都归得极晚,往往是徐闻舟沉沉睡去后,她才轻手轻脚踏入房门。
次日天未亮,又趁着徐闻舟还未醒转,便匆匆离去处理公务。
徐闻舟又因为有了身孕睡得沉些,所以一点也没发现,自己身边躺了个人,又离去。
若不是每日清晨阿言阿语会轻声禀报“殿下昨夜回来过,一早便出去了”。
徐闻舟几乎要以为这女人已然好几日未曾踏足过这座院落了。
这日午后,徐闻舟正坐在窗边,对着琵琶拨弄着依旧不成章法的调子。
指尖拨错了弦,便发出刺耳的声响,他却毫不在意,反倒看得认真。
忽闻院外下人来报,说是“五帝子造访”。
徐闻舟指尖一顿,琴弦发出一声闷响。
他陡然想起上次,便是因为风清年,风炽念回来后勃然大怒,将他好一顿训斥,还骂他蠢货来着。
按捺住心底的迟疑,他本想如其他官员家眷那般,吩咐门房直接将人拒之门外,省得再惹风波。
可转念一想,风清年身为帝子,难得有机会出宫一趟,又素来深得太后宠爱。
上次那小子虽存了利用他的心思,可临走时那眼眶泛红、一步三回头的可怜模样,却总让他狠不下心来。
说到底,也不过是个被荣贵君挑唆的孩子,何必将过错都算在他头上?
这般思忖片刻,徐闻舟终究是软了心,对下人吩咐道:“请五帝子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