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挂断。
指挥中心里的喧嚣,被隔绝在外。
林照站在角落,手机屏幕暗了下去,她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一个只懂在游戏里创造奇迹的儿子,不够。
沈承文要的,是一个能把奇迹带到现实里的继承人。
三个月,沈氏集团董事会席位。
林照在脑中快速分解这个新任务。
难度极高。
但回报,也足够诱人。
沈承文没提报酬,但他心里清楚,一个能把叛逆继承人送上董事会的管家,其价值,绝不止于合同上那串数字。
她收起手机,转身走回那片狂欢的中心。
马克总监正拿着一瓶可乐到处乱喷,几个技术员已经在讨论去哪儿办庆功宴。
“林管家!”马克看见她,兴奋地迎上来,“庆功宴!今晚海庭会所我包场了!焉神必须到场!”
沈惊焉靠在椅子里,享受着胜利者的喧闹,嘴角挂着懒洋洋的笑。
他看见林照走近。
“林管家,他们太吵了。”他抱怨,语气里全是得意。
“马克总监。”林照的声音越过马克的肩膀,直接对上沈惊焉,“庆功宴取消。”
“啊?”马克的笑容僵住,“为什么?这可是历史性的时刻……”
林照没理他,平静地宣布:“‘J.Y.’项目第一阶段结束。现在,启动第二阶段。”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庆祝的声浪停了。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不明白地看着她。
沈惊焉脸上的笑意也收敛了。
他坐直身体。
这个女人从不开玩笑。
“第二阶段?”他问,“什么意思?”
“意思是,”林照走到他面前,低头看着他,“恭喜你,少爷。你通过了新手教程。”
“现在,该打最终boss了。”
指挥中心里一片诡异的安静。
沈惊焉动也不动。
胜利的亢奋正在退潮,一种熟悉的警惕感涌了上来。
“我爸说的?”他的声音冷下来。
“是。”林照点头。
“他觉得,我给他挣了点钱,就有资格回去玩他那套继承人游戏了?”沈惊焉的语气充满嘲讽,“你告诉他,我没兴趣。”
他伸手去拿桌上的耳机,想把这个世界隔绝在外。
“项目名称:‘王座’计划。”
林照的声音,让他的动作停住。
“项目目标:三个月内,让你进入沈氏集团董事会,拥有一个正式席位。”
这话一出,连马克总监都倒吸一口凉气。
让一个休学的网瘾少年进沈氏集团的董事会?
开什么国际玩笑。
“呵。”沈惊焉笑了,是那种极度愤怒后的冷笑,“他疯了,还是你疯了?”
“我只是个项目经理,负责执行。”林照的语气没有丝毫波动,“刚才的电话里,沈先生已经完成了对你第一阶段成果的评估。”
“评估结果是,你证明了自己具备创造现象级Ip的能力。”
她顿了顿,话锋一转。
“但一个Ip的价值,不在于创造,而在于运营和变现。‘J.Y.’这个品牌,现在是沈氏集团名下一项极具潜力的无形资产。”
林照划开自己的平板,调出一份简化版公司架构图。
“按照公司流程,这项资产未来的发展规划、预算审批和收益分配,将由集团市场战略委员会决定。”
她点了点那个委员会的名单。
“委员会的成员里,有你的姑姑,沈鸿女士。”
沈惊焉的瞳孔猛地收缩。
沈鸿?
那个只会逛街喝下午茶,连财报都看不懂的女人,要去决定他亲手打下的江山的未来?
这个认知,比让他去给沈承文当傀儡还要恶心。
“她懂个屁?”沈惊焉的声音里透着厌恶。
“她什么都不懂。”林照的回答很直接,“但她有投票权。而你,没有。”
“所以,我爸让我回去,当个听话的木偶?”沈惊焉的怒火又烧了起来。
“不。”林照摇头,“沈先生的意思是,让你从一个棋子,变成棋手。”
她迎着沈惊焉的质问,一字一句。
“董事会席位,不是束缚,是武器。是让你拥有合法权力,去保护你自己的东西,并且,决定别人的东西该怎么处理的武器。”
“你不想让沈鸿插手你的品牌,最好的办法,不是跟她吵架,也不是逃避。而是在董事会上,直接投票否决她的任何愚蠢提议。”
“你觉得柳沁夫人的季度预算太高,影响了集团的现金流?你可以在会上提出,要求财务审计。”
林照的语气始终平静,但她说出的每一个字,都精准地击中了沈惊焉内心最桀骜的地方。
他一直反抗的,是那个代表着父亲权威和家族束缚的“沈家”。
但林照现在告诉他,有一个地方,可以让他用规则,去反抗他讨厌的一切。
指挥中心里,只有中央空调的送风声。
马克总监和技术员们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
沈惊焉沉默了很久。
他靠在椅背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林照的话,颠覆了他对“继承”的认知。
那不是服从,而是战争。
不是被动接受,而是主动掠夺。
他讨厌父亲的安排,但他更讨厌自己的心血被一群蠢货染指。
“我需要做什么?”他终于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鱼上钩了。
林照划动平板,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全新的项目流程图,比之前那个游戏项目复杂了十倍。
【“王座”计划第一阶段:形象重塑】
【任务一:放弃你衣柜里所有带洞和骷髅的衣服。】
【任务二:三天内,看完这五十本商业及金融入门书籍。交付成果:读书笔记及核心观点阐述。】
【任务三:学习格斗与体能。你的私人教练,明天早上六点在健身房等你。】
……
密密麻麻的任务列表,从衣食住行,到知识体系,再到身体素质,进行了全方位的规划。
沈惊焉的视线扫过长长的列表,眉头紧锁。
“操,这比打职业联赛还累。”他骂了一句。
“职业联赛的冠军奖金,不够在华京买一个洗手间。”林照淡淡地回应,“而一个董事会席位,可以买下整个华京杯赛事主办方。”
她将平板推到他面前。
“现在,请确认项目启动。”
沈惊焉盯着那个虚拟的“确认”按钮。
这按钮比游戏里任何一个自爆键都沉重。
这是他父亲的游戏,是他最鄙视的规则。
可林照说得对。
与其在游戏里当一个指挥官,为什么不能在现实里,也当一个指挥官?
指挥别人的命运,总比被别人指挥自己的命运强。
他伸出手指,在众人屏息的注视下,按下了那个按钮。
【“王座”计划,已启动。】
林照收回平板,脸上终于露出一点满意的神情,虽然转瞬即逝。
“很好。”她说,“现在,作为项目启动的第一步,你需要休息。”
“请在十二点前上床睡觉,保证八小时高质量睡眠。你的卧室已经按照最优睡眠环境标准,进行了改造。”
沈惊焉愣住了。
他以为马上就要开始什么魔鬼训练。
“睡觉?”
“是的。”林照点头,“一个精力充沛的大脑,是最高效的武器。这是你未来三个月,最重要的战略资源。”
她转身,对着还在发愣的马克总监和其他人。
“各位,感谢大家在第一阶段的努力。项目奖金和后续安排,明天上午十点,会议室详谈。”
“现在,请各位下班。”
说完,她率先走出指挥中心。
沈惊焉一个人,留在那把昂贵的电竞椅上。
房间里又安静下来,屏幕上还在循环播放着他胜利的精彩集锦。
“J.Y.封神之夜”的热搜词条,在全网闪耀。
可沈惊焉再看这些,却感觉像是上个世纪发生的事。
最终boss……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这双手,刚刚在虚拟世界里,创造了神话。
从明天起,它要去学着翻阅财报,签署文件,甚至……跟人握手。
他忽然觉得有点可笑。
但他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手里握住的,是真实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