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核的日子来的很快。
清晨方卯时半刻，所有参加考核的已到了文考的院中。
一人一桌一软垫，盘腿而坐，齐传铮困的还没回过神。
楚云天已经和宁宵站在高台上了。
除了他们，还有晏弦终、嵇揽琛、大长老、司空绪、柳庭风、戒律长老。
这算一个开场会。
齐传铮困的听不清楚云天说了什么，迷迷糊糊开完会，戒律长老、司空绪、晏弦终、嵇揽琛都走了，只有他、宁宵、柳庭风三个人在监考。
他打个呵欠就想趴桌上睡觉，反正他是来捣乱的。
卷子是已经分好在每个人桌上的，辰时正刻开考，那卷面上才显出字。
每个人的题都不一样，真是难为他们了。
楚云天背着手，路过齐传铮的时候轻轻敲了敲桌子：“别睡觉。”
齐传铮困的早上到现在不知道怎么过来的，他勉强去看桌上的题，发现居然是：
“以入梦有得为主题，表达自己倘若一梦便死，该当何如。”
就一题？没了？
齐传铮难以置信的翻来覆去看了看卷子，他太熟悉这题了。
现成的答案他都看过。
不过他没忘记自己捣乱的使命。略回头一看，任如已经开始对程亦明挤眉弄眼了。
来捣乱的不止他们几个。齐传铮定了定心，开始思考如何完成楚云天他们说的“既干扰考场考验他们能否定心做题又不至于闹的太过”。
不过没等齐传铮发挥，有人发挥了。
满天纸钱纷飞，落在考场结界之上；下方考试的纷纷抬头，楚云天跳了跳眼皮，手中多了块扩音石：“安心考试！宁宵、柳庭风，照常监考；我去看看情况。”
那是他们第一次看见这个师兄的武器。
对付他们真的是放了个汪洋大海。
莹白的长弓流光绕身，绷紧的弓弦仿佛脱手便能隔断人的脖颈。楚云天看向纸钱飘散的方向，叹口气摇摇头飞出了结界：“萧执玉。”
他就猜到萧执玉昨天来是看这边地形好考试的时候来捣乱。
这家伙怎么可能安安稳稳让天恒宗好好招一批弟子入门。
楚云天早有准备，晏弦终和嵇揽琛根本就没走，只要他传音立刻就能上来监考。
齐传铮看着上空如白日流星划过，晏弦终微微蹙眉，问向身旁的嵇揽琛：“你上还是我上。他伤还没好。”
“我上吧。”嵇揽琛摁住晏弦终的肩，“你监考。”
步光出手，嵇揽琛提剑而出。
他倒要看看，这个萧执玉多难对付。
这家伙就是一个人来的，而且似乎捣乱不是主要，引开楚云天才是主要。
“别打了。”楚云天放下弓，“优先保证考核。”
“这个萧执玉。”嵇揽琛面色不虞，“忘了什么都不能忘了他干过的好事。”
“骨醉宫这时候应该也是入学考核啊，”楚云天跟着他落回结界，“他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齐传铮早已答题答的心不在焉，把楚云天那篇文章抄了上去就搁了笔。他压根没睡醒，困得很。
用不着他们再添乱，萧执玉这一闹，已经起了添乱的效果了。
齐传铮干脆趴在桌子上，开始胡思乱想。
看楚云天长身玉立的走来走去，看他高马尾随着他的步伐一晃一晃，看他背着手端端正正的穿着校服……
他想，自己真的不是人。
大庭广众之下的，就这样目光一寸一寸、从楚云天不苟言笑的面庞移到白皙的脖颈、移到坚挺的脊背、移过匀实的穿着衣服都能看出肌肉线条的手臂、移到微屈的手掌、指节。
他记得楚云天的每一处掌纹。
青天白日之下就这样肆无忌惮盯着人看属实不好，但齐传铮无法把目光移开；他看着楚云天衣袍下裹着修身长裤的双腿、看着开叉到腰又在身前交叠的校服衣摆、看着他精瘦的腰、腰带下轻摇的玉环和玉令……
不行，不能再看下去了。
“兄弟，”齐传铮隔壁桌的人悄悄喊他，“兄弟~”
齐传铮收回目光，那哥们笑了一下，继续很小声的：“你盯着那楚师兄看半天了。你答完了？”
“嗯。”齐传铮也极小声，“看不得？”
“听说他有亲眷，虽然名声不太好。”那哥们就看着齐传铮，“人家有家室的，你别看了。”
齐传铮心想你要是知道他家室就是我你现在一定不会说让我别看：“如何名声不好？”
“无恶不作，无所不为。”那哥们答道，“不过话本子里不都是良家女爱上浑少年，他那么古板，会动恻隐之心怜惜那样的人兴许也正常呢。诶，你的题是什么？”
我的试卷就一题我还给你看？
齐传铮一边继续看着楚云天一边笑了笑：“每个人试题不同。他过来了。你闭嘴。”
“不许交头接耳。”楚云天走过来拿起他们卷子，“你们可以不用考了。”
“唉，反正我也不想考，我爸妈非要买关系送我进来。”那哥们嘟嘟囔囔的，“也好。下山了我去考朝露阁去，听说他们现任阁主才十几岁，正是漂亮的年纪。”
“那阁主结亲了。你别想。”齐传铮无语，“十里八乡也就筛出一两个送来考核的，你倒好，浪费名额。你不想来你还占名额做什么？”
“下面的关系好买啊，”那哥们和他站在院子外面，“不过没有挤占别人，天恒宗可能会复核，所以他们也没敢遗漏真的能进的人。只是多我一个而已。唉，现在这个世道，谁想当修士啊，能活下来就不错了。”
“没抱负。”齐传铮抱臂，“人家辛辛苦苦想进仙门修习想为这世间做点什么，你倒好，贪生怕死。不过谁都有私心，这也正常。现在好了，因为你，倒是我也考不了了。”
“不因为我你也考不了，”他一副为齐传铮好的样子，“听说那个楚师兄，很难接近的。你真当有的人进天恒宗是大义凛然啊，他们是为见一面这传说中的少年天才。和他亲眷截然相反，楚师兄的名声好到什么程度你怕是不知道噢，瀛洲这边我初来的时候，小孩子夜里怕黑睡不着说楚仙人会下来保护他，就不哭了。宗主的名号不是很广为人知，他的名号倒是流传甚远；那可是十二岁就打到宗主座下的，我们十二岁的时候，啧，灵脉还不一定觉醒呢。”
“他……还有哄小孩子的作用？”齐传铮属实是没想到这一点，“他怎么看都不像喜欢小孩子的吧。”
“岂止是不喜欢小孩子啊，”那哥们一副了解颇多的样子，“他压根不喜欢人。对谁都恹恹的面色冷冷的，笑也是礼貌得体那种浅的教人看不出来的，我都想不明白那些喜欢他的人喜欢什么，这个性子感觉死缠烂打都追不到说不定还会被踹一脚。”
“你可真了解他啊，”齐传铮看向那兄台，“你打听他做什么？”
“谁打听了，”那人摇头，“只是听的谈资太多了。比起他，倒像是那个晏师兄好相处。你呢，你了解他多少。”
“那可太多了。”齐传铮顺嘴就来，“他杀完人会笑。晚上睡觉会卷被子。写作业会发呆。你信吗？”
“鬼信啊！”那人满脸哄鬼的表情，“说得好像你在他身边见过似的，怎么你和他睡过觉啊？”
齐传铮心道何止睡过觉，连他人都睡过。这话问的，他没忍住，笑了：“听的。既然他亲眷那么穷凶极恶，说出些什么也不是没有可能。”
“那还不至于连睡觉卷被子都往外说吧，”那人权当齐传铮胡诌，“不过他亲眷，那个齐什么的，真的坏噢。我们在这里说人坏话，万一人来找楚师兄听见了怎么办，我们岂不是要命丧他手。”
“不会。”齐传铮憋着笑，“他不在乎这些。他在乎的话，你们这些嚼舌根的，早被他拔了舌头下酒或炼药孝敬楚云天了。”
“啊，对，楚云天。”那人一拍脑袋，“你居然记住了他名字。虽然确实朗朗上口。对了，兄弟，你叫什么名字？我们也是一起做过弊的交情了。”
“郑泽。关耳郑，泽……”齐传铮想了想，“泽卦的泽。三点水。”
“郑兄。”那人拱手，“在下齐陵。说来和他那个坏透了的亲眷还是本家呢。”
齐传铮差点没站稳。出来这么久了，总算遇到个本家，结果居然是这种情况。他点点头：“好。不作弊不相识。你们少在背后蛐蛐人家啊，我看他比他亲眷性子还不好，蛐蛐他小心被他踹一脚。”
俩人也没说多久。散场了。晏弦终走了过来：“你干什么被撵出来了？”
“交头接耳。”齐传铮和他往回走，“楚云天去整理卷子了？”
晏弦终点头：“他教我来看看你。怕你气了走人。”
“我是那种人吗。”齐传铮环顾四周，“不过我被撵的不冤。我意淫他。”
听得他就这么承认了，晏弦终差点被自己口水呛住：“那你……活该。你说你这不，自讨苦吃吗。”
“别乱说。我真要办正经事还是很认真的。”齐传铮就笑，“我不惦记他难道还惦记别人？”
“我得去守考核，再走几步就不是同一条路了，”晏弦终看了看前面，“那你还是惦记他吧。你没生气就好。规矩如此，程亦明他们捣乱也就最多互相扔纸团子，没吵着别人啊。”
“你们真厉害，考核还安排人干扰秩序。”齐传铮由衷的点头，“不愧是你们。”
“真的要实战的话，不可能给一个完完全全安心作战的环境。所以从文考开始，就要做到风雨不动安如山，摒弃外界干扰去定下心做自己的事。”晏弦终解释道，“我们不一样。不是皇城赶考。早年我们确实是以教化为主，但现在时事如此，我们早就开始侧重于培养真的能顶在生民之前作战的修士了。”
天恒宗已经不是当年潜心修习的宗门了。
隐居避世的下场就是跟启明教一样首当其冲被宰。
或者跟朝露阁一样被堵到无路可走。
天恒宗没有办法，不能让骨醉宫一家独大。
要制衡，也要抗衡。
齐传铮看着正午的日光晃在眼前，恍惚间，仿佛看见了一场一触即发的大战。
来路如何，前路几何，谁都不得而知。
但他们所有人都有挡在神界面前的勇气。逐光之征也好，湮神之战也罢，即使再来一次，他们也依然会义无反顾。
为天地表志，为生民映心；为人界辟前路，为万载铸先河。
世道民不聊生，他们便做那能让人界安生立命的中流砥柱。
为生民，他们从来义无反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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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碎碎念（不爱看跳章）：
我忏悔。
明明自己卡文写不下去，结果不想主线跑去写小剧场。
我真该死啊。
一想到这文十二卷第八卷我要写死一个我就觉得刺激。那么这时候就有人问了，你不是写的双男主吗搞死一个你要干什么，有剧情的，有的，梦里见（挨打），而且我特意补了现代篇让他们好好在一起的（点头）。
另外现代篇已经顺好了三分之一时间线，横跨十五年的感情，年龄、职业、经历、出场人物也做了修正，我是真要单开一条线了。
我能写出十五年的跌宕起伏我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感谢观看。
我怎么有种这文在打列强的感觉（这对吗），接下来我是不是该写那丧权辱人的条约了……然后骨醉宫在让地方天恒宗就在抢地方，这发展有点子似曾相识啊……
天恒宗，修仙界的黄埔军校（。？）
这很不对。
那什么我说着玩的别当真啊我要狗命，涉政我是一个字不敢写，我就这么一说别当真啊……
然后第五卷大概就是楚云天闭关，齐传铮去拜访他朋友们，顺便拼一些线索。
毕竟我主线还是没忘的。
珍惜现在活着的楚云天吧，珍惜现在还有闲心意淫自己爱人的齐传铮吧。
再次感谢观看。